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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吃事

  回忆儿时,有三件不能忘却的事。

  最令我惭愧的是抢甘蔗。­

  

  那时我家就住在小镇边上,旁边有一条小路,由镇上通往乡村,大概不到两里路,但在那时对于我来说,感觉特别特别长,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有一天,记得那天天特别热,太阳很毒,一个人正在路上无聊地玩着,忽然发现镇边路口有个老奶奶在卖甘蔗,一个木桶,上边整齐地横放着几截甘蔗。那甘蔗在水里洗了刚拿出来,水央央的样子。表皮被刀均匀地刮了皮,一道道白一道道绿的,像极了西瓜皮上的花纹,漂亮极了。阳光下,他们发出诱人的光泽,那光泽像无数双小手似的,不停的向我挥动着,诱惑着我。我打量了一下老奶奶,满脸皱纹,细脚。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偷她的甘蔗吃!即使发现了也不要紧。她那么老,脚又小,应该跑我不赢!”念头一产生,就像着了魔一样,再也打不消。于是,我在附近假装不在意的兜圈,一边察看地形,计划好逃跑路线,一边察看她的活动规律,心想只要她不注意,我就拿了甘蔗往小路的尽头跑。

  

  终于逮到机会了!那时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可能老奶奶觉得反正没人买,放心得很,头别过一边去,好久都没回过头看她的甘蔗了!我赶紧冲上去,拖起一截甘蔗转身撒腿就跑!没想到老奶奶发现了,踮起细脚猛追。我心慌得没命地逃,刚开始似乎还隔那么远,大概5、6米吧,不知怎么,老奶奶赶得紧,离我越来越近,4米,3米,2米——眼看就要抓住我了,没法,吃不到了!万般无奈,我只好丢了甘蔗,跑到路边,气喘吁吁的看着老奶奶捡起甘蔗骂骂咧咧地踮着细脚走了。­

  

  现在想来,一直疑惑:我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家教甚严,我怎会去抢甘蔗?而且欺负的竟然是一位老人!老奶奶人老脚小,我拼命跑怎么都跑她不过呢?那时我到底几岁?­

  

  甘蔗没吃到,抢甘蔗的情形,却刻在了心里。之所以印象深刻,我想大概是因为惊诧于自己的人小胆大和对老奶奶的忏悔吧!

  

  

  最让我感觉温馨的是吃妈妈做的猪油拌饭。­

  

  现在想来,也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但那就是我记忆当中最可口的一顿饭!

  

  大概是5、6岁时的事吧。一天中午,天阴阴的,我最喜欢的天气,感觉胃口都会特别好。那天只有我和母亲在家,所以吃饭很简单。记得我搬着一把小板凳,坐在灶前,往灶里烧火。母亲把早晨吃剩下的饭热在锅里,喷上适量的水,盖住锅盖,然后从容地从菜园里砍了一兜大白菜。剐了面上的叶子,只剩里面嫩嫩的心,洗净,切碎。等饭热了,软了,母亲把菜叶和在饭里,撒上盐,用筷子从一个瓦罐里挑出一点猪油,和饭菜一起拌匀,临起锅时,再撒上一点葱花。当母亲把饭盛好,端到我面前时,我简直惊呆了:那一颗颗的饭粒,圆润而饱满,像珍珠般晶莹透亮。叶片翠绿翠绿的,翡翠一般。尤其是和着饭菜的猪油香味,一个劲地朝你鼻孔里钻,那个香呀,还没开始吃,早逗得你垂涎欲滴!印象当中,我没起身就蹲坐在灶前把饭吃完了,母亲还把她的饭匀了给我一部分。

  

  如今,高档饭馆也进过不少,但要说色泽最美,味道最好,给我印象最深的,还属母亲给我做的这顿猪油拌饭。­

  

  写到这儿,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白玉般的米饭,翠绿的菜叶,腾腾升起的热气,还有,母亲那麻利的身影!­

  

  

  儿时最为有趣的事情要算打酸枣了。­

  

  酸枣的学名是什么,不清楚,只知道长在高高的大树上。每次打酸枣,都是一大帮子人,热闹极了。记得那时旁边的邻家哥哥是领袖,他知道哪家的酸枣成熟了,哪家的大人不在,哪家没有喂狗,哪家的菜园门容易进出,方便逃跑。每次当他挎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背着一根长长的大竹篙神气地走出家门,整个村子里的男孩子们不用通知,马上就知晓了,于是簇拥在他的周围浩浩荡荡的向目的地进发。我也就屁颠屁颠的跟在队伍的后面。

  

  很多时候,都是邻家哥哥像猴精似的爬到树上用竹篙扑打酸枣,其他男孩就在底下昂着头,扯着嗓门大声叫着喊着指手划脚着哪几粒酸枣黄,哪几粒酸枣大。每当酸枣被扑打下来,树底下就爆发出一阵快乐的欢叫。酸枣被扑打下来后,是谁也不敢马上吃的,一律放到邻家哥哥的布袋子里,由专人看管,众人监督,等到邻家哥哥下来后,再由他分配。又大又黄的当然归他独享,其他的根据成色,按功劳分配。分配得均匀,皆大欢喜。不均,也不敢大声嚷嚷,怕引起邻家哥哥不高兴。有滑头的就会私底下和邻家哥哥拉好关系,下次就能分上又大又黄又多的酸枣了。我是小丫头片子,那时是根本不被他们瞧在眼里,算作他们队伍里一员的,只得站在树底下看着他们欢欣,捡他们不要的青枣。运气好时,也能捡到没被他们发现的黄酸枣。枣子黄了就算成熟了,里面的肉质滑滑的,酸酸甜甜,很是好吃,也很耐吃,一粒可以吃上大半天。但是如果还是青的,就碱口,涩涩的,肉也不易剥落,难得入口。有时他们分配到最后时有多余的几颗半青不黄的,邻家哥哥不想要,但又不方便分给其他人,就会大方地施舍给我。那对我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

  

  酸枣分配完了,大家就开始围在一堆吃了。除了邻家哥哥,其他人都会拿出自己最好的那几颗炫耀来炫耀去,就是舍不得吃。一来可以显示和邻家哥哥的关系,二来显示自己在这次打酸枣活动中的功劳。我是没资格炫耀的,只能附和着吃那些半青不黄的,却也津津有味。捡到的成色好的酸枣我是不敢公然拿出来吃的,怕他们告发,只能乘人不备时悄悄塞进口里,在他们不屑与嘲弄的眼光中偷偷享受与他们一样的味道,那种不便与人说的窃喜现在想来都不禁令人哑然失笑。­

  

  不过虽然如此,我也经常有不菲的战利品。运气好时,我能捡上满满一小口袋青枣,虽然当时不能吃,但我把他们拿回家,放到灶上的瓮缸里,煮熟了吃。虽然不如成熟酸枣,味道也还不错,有一股特有的清香。有时,因为比较多,一时吃不完,别人的都早早吃光了,我也会到别人面前炫耀,大方地给他们一人分几粒。有些家伙坏透了,尝到了煮熟青枣的味道,下次打酸枣时就连黄带青的全都要了,分得我再也没得捡了。

  

  我气愤不过,决定学会自己爬树。刚开始力气小,我用干稻草搓成绳子,打成圈,套在两个脚上踩到树上去。后来,练习多了,竟然手脚并用很轻松地就能上树了!当然,我是不能在村子里爬树的,怕父母发现了要挨打。后来终于等到机会了!读小学时,在上学的路边上,也有很多农户。经过我仔细观察,发现有一农户厨房边上有一棵酸枣树,不当路,很隐蔽,树不是很高,也不大。机会来了!一天放学后,和一最好同学邀好,一起打酸枣。我打她捡。经过放哨站岗,确定没人后,我蹭蹭蹭地爬上树,站稳,同学把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细长竹杆递给我。我一手扶住树干,一手拿着竹竿对着树上一顿乱扑。酸枣像雨点一样的落下来。同学在底下捡得直大呼“够了够了”才罢休。这次可算过足了瘾。当我从树上下来,同学把满袋子又大又黄的酸枣给我看时,我仿佛自己变成了邻家哥哥,可以领袖群雄了。再后来,随着慢慢长大,怕羞,就不好意思爬树了,但善于攀爬的本领,似乎就是从那时练就而来。­

  

  写到这儿,忽然发现,儿时的记忆竟然全部与吃相关。想来是因为那时的物质极为匮乏,什么东西吃在口里都是美味吧。心里有些许酸楚,却也感觉幸福无比,毕竟,儿时那种拘无束的生活和记忆中特有的味道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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