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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地多情

夏天的月光属于麦垛里的蛐蛐儿。

那时的麦收一律手工,要经过割麦、拉麦、晒麦、铺场、翻场、收场、轧场、起场、扬场等许多程序,才能把籽粒收仓入库。因此,一个麦收期,往往要过半个月,二十天,甚至更长时间,这期间小麦要放在村外的场院里,需人看守,以防火、防盗和防牛羊来吃。于是,晚上就成了我们这些守麦场的孩子们的天下,常常就着月光捉迷藏,听大一点的哥哥讲故事,或自架小屋,故意弄的迂回曲折,搭建属于孩子的趣味和浪漫。

下雨天守场能享受令人咀嚼终生的意境。在自己的帐篷外蒙上一层透明的塑料布,自己躺在草席上,可以透过塑料布看到雨一滴一滴打在帐篷上,然后再一滴滴滑落下去,帐篷口不时扑来一阵阵凉润的气息,纯洁清新,沁人肺腑。

抬起头来,望着雾蒙蒙的雨天之际,一位老人头戴草笠,身披雨衣,不慌不忙的收拾着自己的帐篷,这一画面,会让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杳杳飘散……

守场也有烦恼的时候,刚收割来的小麦是不可以作帐篷或在上面睡觉的,因为里边有很多不知名的小毒虫。一次,由于白天太累太困,我忍不住倦意,躺在刚割回的小麦上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清晨便在浑身的奇痒难耐中醒来,两条腿、胳膊和背上都被我搔破了皮肤,然后疮口一片接一片,流着黄水,这一身的毒疮直到半个月后才逐渐转好,现在想来依然可惧。

守场的夜晚最令人神游天外的是,当你独身静望夜空时,突然从某个方向传来悠扬宛转的竹笛声,或徘徊绯恻的胡琴曲,打破夜的静谧与安宁,冲去昼的忙碌与辛劳,缥缈悠荡,忽高忽低,你会突然觉得天地竟是如此多情,生命如此令人感动,这个世界是弄笛抚琴之人的,也是天地宇宙的,我在哪里?忘却了。

只可惜这种乐趣并不久长,而且只是夜晚或下雨天,不过一年能有这么几天趣味盎然的日子,心情倒是比过年还干净透澈,令人轻松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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