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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趣

  我曾经养过一条猎狗。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有一次我去婆家,前夫的三哥帮别人买了一只小狗,只比我手掌大一点,毛绒绒的,憨憨的,惹人爱怜。也许是刚离开母亲吧,它特别巴人,整天叽叽叫着,围着我的脚转。我觉得它好可怜,就想收养它。大家都支持,于是它就留下了。

  

  首先是给它取名。他们有的说叫它来财,有的说叫它来富。我说,你们就不能含蓄一点吗?不如叫它鑫鑫吧。一致通过。三哥告诉我这是只猎狗,智商很高的,如果好好调教,以后会很有本领。我只是喜欢,倒没想过它以后会有多能干。

  

  鑫鑫虽然刚断奶,却不挑嘴,什么都能吃。我发现它爱吃花生,就用花生来训练它与人握手。先让它蹲下,拉起它的右前爪摇几下,然后喂它一粒花生米。乖地开始时它只管吃,根本不管什么动作,我不灰心,有空就训练,三天以后,它终于学会了。只要你一叫:鑫鑫,握手。它就乖蹲在你面前,然后举起右前爪和你握手。可爱极了。

  

  接下来是教它上卫生间。没想到它卫生习惯那么差,坚决拒绝上卫生间。每次我带它进去守半天它都没有反应,等我一出去就满屋子乱拉。我气极了也会用小树枝抽打它,它就大声抗议。儿子劝我说:妈妈,它还小,根本不懂事啊,你就原谅它吧。事后我也觉得内疚,会抱着它向它道歉。它就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叹气:你那么聪明,怎么就不能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呢?无数次的失败令我心恢意冷,我放弃了培养它的卫生习惯,不过也打算把它送走。它好象明白了什么。有一次儿子上卫生间,它跟了进去,儿子羞它它就耍赖。没想到儿子出来后,它就去便盆前撒尿。我们真是喜出望外,鑫鑫终于肯上卫生间了!

  

  鑫鑫不喜欢我给它做的窝,自己找了一张平绒椅子做床,于是那把椅子就是它专用的了。有次一位客人不知道,坐在上面,鑫鑫在他面前转来转去,很不安的样子。儿子大笑着告诉客人侵占了鑫鑫的领土。等客人一起身它就跳了上去,再也不肯下来。鑫鑫是只好吃狗,平时你吃东西,它会很乖地蹲在你面前,眼巴巴地望着你。有次吃饭时,它蹲在我面前,我故意装没看见。它就去儿子面前,儿子也故意不理它。它又跑去男主人跟前,蹲了半天,见还是不理它,就起身走了。我们正说它被气跑了,只听砰地一声,原来它把自己的空碗叼来摔在我们面前,好象在提醒我们:它也该开饭了。我们全都哈哈大笑。它有时也会偷嘴。有一回我边切肉边看电视,切好后就放在餐桌上,继续看电视。后来好象觉得不对劲:鑫鑫怎么不在我旁边了?出去一看,它后腿踮在高凳上,前腿站在餐桌上,碗里的肉快被它消灭光了。见自己的不良行径败露,它低着头站在我面前,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眼睛还斜斜地偷看我的表情,我噗哧一声乐了,哪还忍心责备它。鑫鑫有时象小孩子一样顽皮。那次儿子和它在家里赛跑,因地方窄,儿子挡在它前面,它过不去。情急之下,它从后面抱住儿子的腿,也不让儿子跑它前面。逗得我们乐不可吱。

  

  鑫鑫一天天长大,几个月之后已长成一条大狗。耳朵直楞楞地竖着,象狼一样;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四肢健壮有力;叫声凶猛吓人;体重近十五公斤,远近有名。那段时间我们厂风雨飘摇,治安状况很差。有一天深夜,一阵脚步声到我门口停住了,寂静得吓人,我又不敢开门出去看。这时鑫鑫在门口使劲地嗅着,发出愤怒的吼声。门外还是没有动静。鑫鑫于是开始撞门,好象要破门而出。门外立刻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直到远去,鑫鑫才恢复平静。家里有了这样忠诚的卫士,我也就高枕无忧了。

  

  鑫鑫本是条猎狗,我担心这样家养会让它的本领完全退化,于是他们带它去打猎。那天晚上我在梦中被摇醒,原来是鑫鑫。它气喘吁吁的,绕着床蹦蹦跳跳,非常兴奋,好象要告诉我它这一天的见闻。据说它表现好极了,既机警又聪明,人家还想把它训练成专门撵山的狗呢。可是我不舍得让它走。这么久以来,我们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它就象我们家的一个成员一样,连我的话它都能听懂。一天晚上儿子出去玩去了,我对鑫鑫说:哥哥这么久还没回来,你去找找他吧。它马上跑去门边,我一开门它就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一个都不见回来。我有些后悔:真是使狗找羊,羊没看见,连狗也不回来了。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撞门声,我边答应着边去开门。心想谁这么没礼貌。开门一看却是鑫鑫,它也不进来,只是把脑袋探进来看,没看见儿子就又跑了出去。一会儿就传来鑫鑫的叫声,来来回回的,好象在召唤儿子回家。过了一会,门又被摇得山响,开门果然是鑫鑫,它看儿子还没回来又跑了出去,我叫它也不回来。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鑫鑫却忠于使命,看来今晚找不回儿子它是不会回来的了。后来儿子回来了,鑫鑫却没回来。我们正为它担心,撞门声又响了,这次它看见儿子就马上跳了进来,然后很高兴地对儿子摇尾巴,又用头去拱儿子,好象在怨他:你野哪里去了,害我好找!

  

  我发现鑫鑫居然有思维能力。那一天停电了,鑫鑫从冰箱前经过时,正好来电,于是它听见冰箱发出声音:欢迎你使用华日电器。它大吃一惊,立刻在冰箱前后到处寻找,想找出那个说话的人。找不到它就来拽我过去。我打开冰箱,让它看清里面没藏着人,它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看来在它的意识里,只有人才会说话,所以它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冷冰冰的东西怎么也说起话来了。

  

  鑫鑫还是只爱管闲事的狗。一天中午一点过,我听见它气咻咻地在餐柜前嗅来嗅去,估计是有老鼠。就笑它说:你还真是爱管闲事呢。它不理我,继续在那里寻找。过了两三个小时,它还徒劳无功,就来找我帮忙。我过去看了看,对它说:它一直躲在那里面不出来,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算了吧,这不是你份内的事,你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我也不会怪你的。可它不听,依旧呼呼地向里面喷气。我好笑:难不成你还能把它给吹出来了?不过我也对这场狗鼠斗发生了兴趣,就不时过去看看。五点过时,那老鼠终于沉不住气了,往餐柜上爬,大概想从墙上逃生。这想法倒也聪明。我见它露出头来,赶紧拿了凉衣叉去助战。那老鼠一惊,从墙上往下跌落。只见鑫鑫一跃而起,凌空一口咬住老鼠,然后把头用力摆动几下,把老鼠扔在地上。老鼠抽了几下就不动了。从跃起直到老鼠死亡,整个过程如电光火石一般,看得我目瞪口呆。在叹服鑫鑫勇猛机敏的同时,更为它的韧劲折服。

  

  鑫鑫也有闯祸的时候。那天带它出去遛达,我说它:鑫鑫,你可是只猎狗耶。怎么不见你给我带猎物回来?没想到它还真听话,第二天就给我叼回一只鸡,害得鸡的主人找上门来,我不仅赔礼道歉,还落得个教狗不严的名声。可它倒好,不但不思悔改,还乐此不疲了。今天一只鸡,明天一只鸭,每次人家发现时它也会逃,可过一会又回去把它的战利品叼回来,让人家人赃俱获。真让我啼笑皆非。

  

  三年后,因为搬家,也由于工作关系,我不能再养鑫鑫了,于是给它找了户爱狗的人家。鑫鑫走那天,我和儿子躲在房间里流泪,不忍面对那离别的场面。后来听说那家人全家都很喜欢鑫鑫,才略感欣慰。可是没多久就得知鑫鑫去后不怎么吃东西,不声不响,无精打彩的,没多长时间就病死了。我和儿子大哭一场,发誓不再养狗了。

  

  我现在还经常翻看鑫鑫的照片,我想,它一定是抑郁而死的。不知道它是否在怪我?这些和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动物,是那么富于感情和灵性,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善待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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