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何卫东不肯就这样放过张顺民，但是他又不能自己报警，因为张顺民的大哥在厂里上下活动，连李队长都答应会低调处理这件事情。何卫东只好游说邓开平去报警，只要邓开平去报警，邓开平就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今年厂里的劳模肯定就是邓开平，劳模的奖金有两万元。邓开平躺在病床上想了想说：“劳模我也想当，两万块钱我也想要。可是，张顺民怎么办呀！他这一辈子不就是毁了吗？”何卫东见邓开平这样坚决，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这么放过张顺民，何卫东不甘心，真他妈的不甘心啊！
更让何卫东窝心的事情，阳极工段蒋副队长调到铝包工段，当铝包工段的副队长，结束铝包工段长达三年没有副队长的尴尬局面。何卫东心里窝火啊！这个位子是李队长亲口对自己的许诺呀，只要自己在阳极工段干出成绩，铝包工段副队长就是我何卫东的。李队长呀，李队长。你怎么会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何卫东没有失言呀！如今的车队是什么样子，你李队长不清楚吗？现在厂里说起车队，就必然会谈到我阳极工段，我阳极工段的成绩是有目共睹。哼，李队长。不是我何卫东，你会在厂里得到那么多荣誉吗？李队长呀！你这不是过河就拆桥嘛。蒋成华，他何德何能，他懂不懂什么是管理吗？不就是一个草包嘛，他也佩当队长。他都能当队长，我何卫东不就更应该当厂长了吗？还有那个什么事都不管的叶斌，要不是他哥是厂领导，他……哼！给我提鞋，我都不要。
何卫东找到李队长，李队长告诉何卫东，这个决定是厂里的意思，他也没有办法。现在企业不景气，不可能再轻易提拔领导干部，车队的领导干部已经严重超员，更不可能提拔领导干部。他让何卫东放心，何卫东在厂领导那里都是挂了号的，提拔只是早晚的事。李队长还告诉何卫东，自己还要把铝包工段拿给何卫东来管理，让他做好思想准备。何卫东从李队长办公室出来，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他感谢李队长的栽培。如果是这样，整个车队都在自己的管理之下，那我不就是名副其实的队长嘛。何卫东还是忍不住在第二天的早调会上，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向阳极工段全体员工传达。同时，宣布自己的一个决定，张顺民从即日起，调到铝包工段当修理工，散会后就去铝包工段报到。
张顺民一进铝包工段，就像众星捧月一般，立刻被众人围住，他们打听何卫东是否被砍伤，当得知何卫东毫发无损时，他们一个个流露出沮丧和惋惜的神情。同时，他们一个个摆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列举何卫东的各项罪状，仿佛这里正在召开何卫东的公审大会。他们把何卫东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一些是捕风捉影，甚至是道听途说的事情，统统地抛了出来。何卫东就像是他们前世今生的仇敌一样，说到激动时，他们还赌咒发誓，何卫东若是在铝包工段，早就被生吞活剥，还会留他在世间为非作歹。张顺民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不免感叹，这都是些什么人呀！唯恐天下不乱，他们都是那种自己不敢做，又希望看到别人做了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比如杀人，自从铝厂效益不好以来，铝厂职工心浮气躁，总觉得是厂里领导干部的过错，他们都是企业败类，都是企业的罪人，他们都该千刀万剐，最好是有人把他们统统杀死，才能解心里的怨气。杀人？谁敢呀！也正是这种思潮作祟，氧化铝厂有一位班长，被自己班的班员杀死。起因是那位班员借了高利贷，无力偿还，又长期不上班，他到上班的地方找人借钱。试想有谁能借给他呢？他看到班长在和班组员工说话，便疑心是班长从中作梗，他怒火中烧提刀就把班长给杀死了。这样一个人，在铝厂职工相互转告的时候，居然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民族英雄。
张顺民心想如果真的把何卫东砍伤，那我不就进监狱啦！你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唆使我去犯罪。不会啦！不可能再遇到邓开平这样的贵人，张顺民呀，你真是逃过一劫啊！张顺民不再想和这些人啰嗦，打定主意，推说蒋队长找他还有事，便匆匆离开。张顺民来到蒋队长办公室，见门是开着，就在门上敲了三下。蒋队长背对着大门，站在鱼缸旁正在拿着鱼饵喂鱼，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忙回过头，一看是张顺民站在门口，便放下鱼饵笑着说：“是你呀！快进来坐。怎么样？你那件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蒋队长不再像阳极工段时的样子，人焕然一新，胡子刮得干净整洁，花白的头发也变得乌黑靓丽，显然是染过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看起来那么朝气蓬勃，虎虎生威。
张顺民走进办公室，看着蒋队长的变化，由衷的替他高兴，他来到沙发前坐下来笑着说：“处理好啦，谢谢蒋队长。”
“你呀！就是太冲动。”蒋队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看看张顺民又说：“你找我有事吗？”
“蒋队长，我来报到。”张顺民笑着说。
“报到？什么意思呀？”蒋队长一脸诧异的说。
“蒋队长，你别逗我玩喽。就是刚才何卫东在早调会上宣布，我从今天起调到铝包工段来干修理工，难道你不知道吗？”张顺民也有些疑惑的说。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接到任何这方面的通知。”蒋队长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
“不会吧！真的是何卫东调我过来的。他还说，以后你们铝包工段都要归他来管理。”张顺民一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肯定的说。
“他来管理？哼，就让他来管理好啦！是他调你过来的，你就找他好啦！我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你还是找他吧。”蒋队长铁青着脸说。
“那……我怎么办呀！”张顺民一脸茫然的说。
“怎么办？你不是待岗三个月吗？就拿待岗工资，好像就几百块钱呗。拿多少钱干多少钱的活，这不是你常说的吗？还要我教你？再说，这不是何卫东调你过来的嘛，我们又不知道，也不可能打你的考勤，出什么事都是何卫东负责。你怕什么？”蒋队长淡淡的说。
“谢谢您，蒋队长。我懂了，那我走了。”张顺民顿时茅塞顿开，起身笑着说。
“嗯！有空常来嘛。”蒋队长笑笑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