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陈和他的报纸
晚上，袁如慈正在修改书稿，梓旭集团办公室编报纸的老陈就发来微信视频，喜悦地透露说大头（也就是河南来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黎永骏）对厂报很重视，要提高通讯员稿费和奖励制度。并要让我拿出如何加强通讯员队伍的管理和培训以及奖励方案，下个月就召开通讯员工作会议，奖励成绩突出的优秀通讯员。并说大头要亲自参加通讯员会议，大头相当重视！哪像以前的领导（他暗指的是甄荹嘉）根本不过问报纸的事儿，哪像以前的领导日把歘！言下之意也就是在骂甄荹嘉吧！大头这几天已经把我叫到办公室几次，亲自安排了两次。有些事按理先要让老甄通过再给我安顿，因为老甄是党委书记，是负责党委和宣传的这一摊子，我属于他管着呢！大头竟然撩过老甄直接过问报纸，并对咱们梓旭集团报要求改版，这一期已经不叫《梓旭集团报》是《梓旭动态》了，《梓旭集团报》已经宣告它的历史结束了。以前是老茧创办《梓旭集团报》，那时候是甄总的天下，是海狮集团的天下。现在是河南徵帝集团人的天下，是徵帝集团的天下了。报纸就要改名子了。我这一期报纸稿子已经组好了，明天就拿到大头那里让过目，后天就开机印刷！不信你就看一下，耳目一定一新。
随后，嬉笑着明知故问：“你今年发上去多吗少（指稿件篇数），办公室小韩在做统计，优秀通讯员有你没有？”
老陈作为农民作家在2005年受到王雄强的邀请来到梧幽沟给伍佑选厂办报纸当编辑，2008年伍佑集团又被海狮集团陆羽收购，《伍佑报》停办，老陈就没有岗位赋闲在家。作为伍佑集团的笔杆子，并且作为办报多年的资深编辑，办报经验丰富，文笔好，汪俊很赏识就要把他安顿到梓旭集团来编辑《梓旭集团报》，当时老茧就有点不同意，在党委会上说他一个人能办的料《梓旭集团报》。和老陈还有点远方亲戚关系的虢总将他的工资降到两千元。汪俊就说要尊重人才，待遇不要降，继续发挥作家的特长！干脆安顿到党委协助老茧办编报纸比较合适。虢总就答应了，于是老陈就来到梓旭集团党委办。
一晃也十五六年了。近年来自己对编辑的这份报纸很失望，也感觉到很无聊。那种失望无聊就像失去性欲的老男人看见美女一样无动于衷。这几年在编辑这份报纸的时候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激情和冲动，没有自豪和高尚的感受。完完全全是为了生活，为了一份工资做着枯燥无味，甚至已经厌倦的报纸。这几年基层单位给他写稿子的通讯员越来越少，他又不能随便出去到基层转，每天上下班办公室门口打卡呢！于是每到编辑报纸看到就那一二人给他投来的稿子，就心里无限感慨。梓旭集团公司自从虢总掌权对文字宣传很不感兴趣，舍不得投入，生怕花钱。不像以前王雄强的时代，一年到头对报纸舍得花钱，动不动就要召开通讯员培训交流会，让各厂的那些笔杆子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游来转去参观采风，甚至请来知名作家搞笔会。并且对各厂宣传考核严格，奖罚力度大，各分厂也就对各自的笔杆子也鼓励，每月根据发稿子多少在奖金上给与补贴，公司每月也考核并且给予一定奖金鼓励，编辑部又给稿费，如此下来写稿子的人也有所收获。公司里也对文笔好有才华的笔杆子不断提升重用，调到后勤科室，于是工作在基层的通讯员对写稿积极性很大！也培养出了一批优秀写作者。有三个人竟然把稿子写到省市报刊，甚至不断出现在国家级的报刊上了！成绩颇丰被吸收为省作协会员。可是后来伍佑集团被海狮集团收购，成为梓旭集团子公司，伍佑集团的报纸就正式停刊，办起如今的《梓旭集团报》。可是此时的梓旭集团已经不是以前的伍佑集团，甄荹嘉处处扣的紧舍不得钱。真是像老百姓常说的“细的球毛上捋着吃虮子呢！”在他心目中报纸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事！老陈清楚如果甄荹嘉不是看在妹夫老茧的面子，也许不会浪费资金答应办报纸，即便办了也会很快夭折的！
这一会两人视频中，老陈便显出近几年从未有过愉悦，他高谈阔论，很有信心。在视频里说的春风和畅，洋洋得意！袁如慈就觉得很意外，很愕然。没有想到梓旭公司的来的这个河南徵帝集团的黎永骏对企业文化突然间竟然如此关心和重视！
袁如慈知道老陈在明知故问，也就在视频里笑道“伍佑这边就我们三个人长期给你投稿，如果没有我，你办的报纸就没有优秀通讯员了！你就找不上个优秀的了！”
“你老怂年年是优秀通讯员，生产上一年表彰先进个人先进生产者优秀班组一个人奖励八百。给我们通讯员却二三百！现在的社会，一年三百块钱也组不了个啥，不过你在大灶上也能吃一个月的伙食！唉，这个时代我们臭文人吃不开了！不像前些年写的东西有人看！现在一个手机把报纸和书废了。许多人都爱看花里胡哨的那些！就连《读者》也冷落了，再就网络小说。那些网络小说悬念重重，情节迷人，实际上看过一遍不想看二遍，玄天炸无，不着边际，没有一点生活意义，但人们爱看，生意好！哪像我们写的这些生活现实性的作品，网站上根本不用！”老陈就在微信里呵呵大笑着畅所欲言。“你看当今的书法家画家，胡子留的就像马尾巴一样长，披头散发的胡写一气说什么鬼书鬼画的，一平尺就八九千元。今天这个老板请明天那个老板请，票子一沓子一沓子送。你和我抠心挖嗓三五天写成一篇党报上发出来也就几十元甚至一分钱也不见！到头写得多不整理不行，已整理印刷费也掏不起，你听时一年国家资助的项目很多，半路上就被上层的有头有脸有关系的作家弄走了，那些资金根本就到不了我们基层的作者身上！”
“我把以前写的一部长篇小说也给有名的七点钟文学网站发去，那边编辑一直说有政治词语让我修改，我就发罢了！你想人生活的空间就有政治，经济，生活。不可能脱离现实吗！再说我认为文学作品就应该反映现实，反应生活！可是网站上全是以虚幻为主！”袁如慈也很有感慨地说。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现在没说头了！”老陈在微信里又笑又说，本来他计划要把优秀通讯员带上去河南徵帝集团转转，一方面见见老屈，那老屈从这边调过去就一直搞宣传，在那边也负责编报纸呢！我们去了好好跟那怂谝一会，跟他们通讯员交流一下。我把计划拿到甄总跟前他就否定了！那老甄是会计出生的，那把钱看的跟命一样，那对企业文化根本不重视！那当上党委书记就只知道往自己腰包里装钱！只想着自己的公司，那当上党委书记虽然管理文化宣传，远不如以前的老茧，老茧那没有权利，但也有时想着为我们这些穷酸文人办点事，那老甄狗日的只要是花钱的地方能免就免，就不让办了！老想着不花钱！你把那人别看得多伟大了，那是个很看不起我们这些搞文学的人，只看起的是就像他一样的老板！那心眼小的很，只要你在他心目中稍微犯点错误，你一辈子也别想在他手里翻身！去河南找老屈的事就这样泡汤了！
袁如慈也想能去一趟河南徵帝集团也不错啊，游浪几天也真不是坏事。但听到组织通讯员去的计划被现在的党委书记老甄给划掉了，大失所望。也就遗憾地说，那你当时把方案直接报给大头，或者你给老甄直接说是大头的意思，大头让你拿的方案，那老甄也许就会通过！你呀，你咋就不给老甄解释呢！呵呵，你也怕他心眼小，取你的病给你穿小鞋？
“你给那人已解释听也不听就说‘你这人咋就这么犟’那不像现在的黎总那还认真听一会，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采纳！就像甄荹嘉当总经理我把稿费单子拿去，把个百十元的稿费，他就一项一项压着计算机算一遍才给你签字，有时忙就让你放在一边等着他消停三块五块算清楚才给你签字。现在黎永骏总经理你拿去看也不看就签字了！”老陈就哈哈大笑。
也许大头也是一阵子心血来潮！老陈又说，实际上去徵帝不去徵帝不要紧，早上立上秋晚上凉嗖嗖，这时候去河南遇上天气不好也冷兮兮地，出门也不好了，日子又开始短，浪不了个啥，你们优秀通讯员每人给上三百元拿上花去，河南徵帝有啥去头！
袁如慈就笑道，把我们尕工人一年四季就像囚犯一样上班下班，日历上三十天恨不得一月上个六十天，工资低的一月四天休息也不愿休了，更别说请假到各处转一圈！你能创造这个机会不影响上班转几天放放慌气实际比较好！不然我们选厂一线的工人拿上三个三百元也走不了一趟河南！
你好好干，明年我们组织着走，今年不准了。大领导重视咋都好办事，明年我们一定组织。今年首先老甄一关没有通过！
明年企业成啥样子呢说不上！不一定我就退休回老家了！上个月劳资科已经叫我填表呢！
呵呵，我还想着老甄一半年退休，黎永骏那时上哈大学的人，对企业文化比较重视，对我们读书人很尊重，常看你写的报道称赞不已，那时我给大头跟前建把你组成专职的报道员让你好好写呢！老甄不退休那挡挂着组不成！
唉，企业这个工资人熬不住了。我只想着早点离开到别处干几年！去河南徵帝集团我还想，你说的那些没有边际啊！袁如慈就想老甄一关没有通过也是一方面，恐怕还是大头没有那种想法也就是主要原因，也就是说梓旭集团总经理兼董事长的黎永骏没有通过。不然只要黎永骏想让去，退居二线，从梓旭集团总经理位子上下来的甄荹嘉是不会阻挠！
甄荹嘉当梓旭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十数年，老茧是党委书记，每年八月或是十月都要举行一次创刊座谈会或是通讯员培训会。把他们这些各分厂的笔杆子组织起来，念文件念培训稿然后谝上一早上，给优秀通讯员发上三两百元钱。中午不是锌业公司就是在伍佑集团食堂弄上几桌子吃吃喝喝一顿，下午公司里车派上拉着他们到周边转上一圈，晚上在农家乐继续吃喝上一顿就结束了。
后来虽然规模一年比一年逐渐减小，就在去年召开会议培训后不准备管饭，也不计划下午到附近风景点采风，但会议结束袁如慈等几个老通讯员就装作不知问老茧哪里吃饭，老茧不好意思依然就安排了一桌子饭，吃过之后又派车拉他们去十几个人到县城周边据说是李白杜甫路过住宿的草堂的地方转了一圈。老茧当书记时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他也是地地道道的搞宣传出身，刚从学校出来就分配到县委宣传部当报道员，时隔不久他看到县上的梓旭县酒厂销售旺盛，在全国生意火火。当时梓旭酒厂也恰好需要一个宣传部长，他就来到酒厂搞宣传。那时候甄总就是酒厂财务科长。但是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据说就是现在的海狮集团陆羽正在贩卖高粱，把一车车注上水发霉腐烂的高粱卖给酒厂，通过甄荹嘉一笔笔就领到粮款。天长日久两人就把梓旭县酒厂倒腾空，弄的梓旭酒厂就开始倒灶（倒闭之意）。老茧就和甄总一起离开酒厂来到陆羽的海狮集团旗下刚刚成立的梓旭集团，也就是民营企业里面干。甄荹嘉很受陆羽的信任，成为梓旭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
据说他执掌上梓旭集团大印，听说梓旭集团就亏损。于是陆羽就给他承包，一年必须给海狮集团缴纳合同上所定的数额，然后剩多剩少就归甄荹嘉。于是梓旭集团就开始不过于亏损了！甄荹嘉一直稳坐董事长兼总经理位子，老茧就一直是宣传部长。妹夫舅子一干就是二十余年。老茧来到梓旭集团依旧发挥特长写材料，他一辈子就是写文字，后来就爬到党委书记进入梓旭集团高层，年薪也是十二万元。因为文字的缘故也对此很重视。再者《梓旭集团报》也是他一手创办，亲眼看着它成长起来的，再有一层关系就是他是甄总的妹夫，甄总看在这个面子上就不大反对！当初同意办报也就是让自己的妹夫有个事干，显示出他的一点生存价值，不然公司的那份年薪如何能拿呢！于是办起报纸后每年只要妹夫将活动的申请费用递给甄总，甄总看也不看大笔一挥签字生效！
2015年，河南徵帝集团和海狮集团陆羽进行股权变更后就开始经营梓旭集团。于是就派来一大批中上层管理干部。首先就派来黎永骏是梓旭集团董事长，黎健成为伍佑集团总经理。并且财务总监都换成徵帝集团的人了。甄总此时也是身价几个亿了，在梓旭县已经是仅仅亚于“三羽”的人，在梓旭县政界商界可谓是能呼风唤雨的有钱人。早在几年前执掌梓旭集团时就暗地里让儿子圈地开发地产，酒店。早已经不稀罕梓旭集团一年几十万的年薪。当时要隐退，但是徵帝集团贾布震考虑到新来的这班人马跟地方关系不熟，就让甄总干了一年总经理，去年老茧就退休回家。因为甄总是当地人，当了多年的梓旭集团掌门人，地方关系密切，人脉广为了办事方便，就留在公司继续任党委书记。实际上甄荹嘉早已经不稀罕这个党委书记，但他推卸不了，就只好来上班。遇到需要跟地方上打交道出头露面他就动弹，一般就像这样的宣传工作，根本就没有往心上担！他不像老茧依靠搞宣传吃饭，他心里就厌烦报纸，厌恶那些咬文爵字者。他有的是本钱，就是跟政府部门打交道的办事能力。
于是老陈的报纸也就成为没有娘的娃。没人管了，老茧一走没有人支持似乎有点岌岌可危办不下去的感觉。老陈也就失去激情，丧失信心。但老陈也过了是五十不惑之年，两鬓斑白，腰背身驼，干活没劲做官没命的人。早已经被生活磨得没有棱角，也就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雄心壮志，再说这几年来手机新闻的普及，就连省市党报党刊也没有人看，好多省市一些晚报开始不断宣告破产。他一个人办的这张报纸发到基层也没人理事了，老板不大关心也在情理之中，也就不足为奇！也许说不上那一天也就宣告停办！但他就想着如何在这个岗位混上四五年把他陪着退休就好！不然他就没事干，不一定老板就把他批发到生产岗位上，那就没有现在这样散舒了！混吧！再有四五年也就能内退！
忽然老陈就像年轻了许多，精神了，信心来了，在视频说完关于大头对他召见，对他工作安排后，意犹未尽地说：“你再来梓旭集团公司就到四楼八号房间找我，大头给我单另给了一间办公室！可见大头对宣传的重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