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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换工(第三十章 质量监督员进班组)

  第三十章 质量监督员进班组

  供销科质量事故处理小组先后到我国某两钢厂处理了两起产品质量事故。碳素厂生产的高功率直径三百五毫米电极在工作中突然出现断裂造成冶炼炉停产。当时用户心里很不满意,在电话里激动地说要反映到中央电视台质量万里行节目组。主管营销的李德爱厂长马上排质量事故处理小组人员连夜拉着本厂的新产品前去处理。同时李厂长也凭着和对方主管领导多年的老交情赔情道歉对方才火气渐消,也就免了往中央电视台质量万里行栏目反映。处理小组的人员车拉着免费的同样规格的电极到达现场,钢厂基层工作一边用很不好听的话咒骂,一边很艰难的进行处理。当时在一边的质量事故组人员听着那些脏话,看着厂里生产的电极因为质量给对方造成的损失尴尬极了,回来对李德爱汇报处理结果和见闻感受后,李德爱一脸严肃来到黄汪洋办公室,说:“去年我们开始抓质量,但是客户反映产品质量问题不断。就像最近发生的两起给钢厂造成停产损失很大,反应很强烈。如果不是多年的交情,他们会反映给质量万里行小组的!甚至提出不想让我们供货。这两家钢厂是我们的大户啊!我们协作多年,信用度好。如果我厂丢了这两家用户,我们就会损失严重。再说我们的产品万一被曝光,印象恶劣,我们损失就会更大,我们经营会更加艰难,前几年我们因为电极畅销,忽视质量追求产量。现在萝卜快了不洗泥的时代过了,我们的干部工人还停留在那个年代啊!总之,产品质量再不容忽视了!”身体微微发胖,满头华发,浓眉大眼的李德爱说的很诚恳,很忧虑。

  “老李啊,你和我搞企业搞到老了。以前我们都是因为企业搞得好受到表扬奖励的人。现在咋感到力不从心了?”黄汪洋认真听完李德爱的话,有点自言自语。他也一脸忧虑,一脸凝重。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办公室徘徊着,久久不说话。

  从一九九三年年底上任,黄汪洋就深刻认识到产品质量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已经提出“以质量求生存,以质量求效益,以质量求发展”可是两年了,厂里产品质量事故不断。以前,只要总厂党委会决议,基层效果明显的很。可是现在他喊抓质量好久了,质量事故却接二连三,愈演愈烈了!他明白近几年来碳素制品的饱和用户的要求高了,我们碳素厂有些干部职工却没有意识到产品质量的重要性,不了解国内外碳素行业开始激烈竞争的严峻紧迫,依然抱着计划经济时代的国营老大哥的优越感搞生产,搞管理。根本不知道现在我国已经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快速转变,由微观调控向宏观调控转变。企业已经走向市场,企业的经营机制也发生变化!

  他看着坐在身边茶几旁沙发上的李德爱,就有点激动,有点气愤的口气说;“从去年我们开始抓质量,提出质量是企业的生命,但是我们的产品质量事故不断发生。我是钢厂从基层起来的干部。我能理解当时岗位工咒骂的心情!那断裂的电极废品要从钢炉取出来,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你说的这个质量问题,看样子要下狠手抓了,而且刻不容缓了!我们碳素厂影响质量的重要环节在压型,压型的重要环节是成型车间。这一周调度会我和你都参加!马上安排各分厂拿出方案拿出措施,全厂轰轰烈烈开展抓质量的活动和质量教育活动!对这两次质量事故在调度会上进行通报,这明显是压型车间造成的质量事故。对何成荣等领导要进行批评!要压型分厂做出深刻反思!从现在开始生产的产品我们要建立质量跟踪制度,发现产品质量问题,首先狠狠处理厂长!”

  “质量上我们要抓典型,好的要表扬,不好的要批评!哪个分厂对影响质量的人和事,再不能姑息迁就!眼看饭碗就要端不住了了,还想使劲扔一下!”

  压型分厂结合总厂的指示方针,根据分厂实际现状开展轰轰烈烈的抓质量的活动。

  首先授权生产技术科,对违反操作规程,违反工艺要求的违章作业凡是发现一起,就处理一起,对影响产品质量的违章加重处罚,绝不手软。何成荣在抓质量促生产的动员会上激动地说:“你砸我们大家的饭碗,我们就先砸你的饭碗!”。分厂生产技术科在全厂抽调懂生产,懂工艺,熟悉各岗位操作,而且责任心强素质高的四人组成质量监督小组。由生产技术科袁强直接领导,下派到压型车间八小时跟班,不定时检查各岗位的生产操作环节是否违章,凡是对各岗位的违章直接作出记录汇报技术科,最后由技术科月底考核进行处罚。

  技术科是压型分厂的“东厂”袁强手里有权利,每个班组月底的考核他说了算。违章违纪的处罚也是他。但他也是不愿得罪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现在就不行了,压型环节有质量问题要他这个科长做交代,作解释!推不过去了,要下实手。

  鲁思飞刚进厂时,袁强还是压型车间的技术员,因为鲁思飞爱学习,平时坚持写稿,袁强就对他一直存有好感。

  后来特别是鲁思飞带班,往往对产品质量影响较大的部位很重视,产品质量的意识较深,他就另眼看待着。在五班丁玉福班长出事后,分厂在酝酿班长候选人时,何成荣和他谈起候选人,他力主用鲁思飞这个轮换工。袁强谈了为啥要启用鲁思飞的想法。一,鲁思飞善于管理,有组织能力。二,鲁思飞对产品质量很重视,不像其他人为了一时的利益违章操作,欺上瞒下盲目生产。三,压型分厂轮换工越来越多了,但没有一个轮换工被启用到管理岗位,如果鲁思飞当了班长,对其他农民轮换工也是鼓励。四,鲁思飞有文化,管理模式跟以往的班长不一样,重视班组建设,人文气息,富有以身作则,人性化管理的理念。于是坚定了何成荣起用鲁思飞的决心。(这些,鲁思飞是不知道的,至到他在离开碳素厂时前去跟办公室的人做告别,那个文静的张莹告诉他的)。

  四年前,鲁思飞被招进碳素厂时,压型分厂生产技术科长是戴着厚厚近视眼镜,长着像娃娃一脸憨态的从湖北大学碳素材料系毕业的黄科长。后来黄科长作为跨世纪管理人才被调到总厂技术处当处长了,袁强就被提到分厂技术科长的位子上了。袁强精通生产工艺流程,对碳素制品的成型质量管理有一定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他一上任就主抓质量,非常重视压型车间混捏和压型的工艺操作。

  这次接到总厂加强产品质量的通知,分厂又召开狠抓压型工艺产品质量动员大会后,何成荣,钱开寿也找他谈话了,让他们技术科拿出具体方案。于是他就制定出一列的奖罚办法和提高质量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就是加强检查监督!下派监督员!对那些目无厂规厂纪违章操作,违章生产的人和事加重处罚,以此提高职工的质量意识。

  同时压型分厂费助理和《碳素之声》的齐编辑联系,分厂和报社联合举办“质量是企业的生命”征文活动,旨在唤起职工的质量意识。

  派到八班的质量技术监督员是以前当过五班班长后来又调到球磨工段的副段长林子辉。

  林子辉八班老职工认识,只有刚进厂的一些技校生不熟悉。他五十余岁,大个子瘦身材,吊脸方子,梳着背头,很精干麻利,性格古怪,有点像电视剧中黄金荣的形象,平时显得冷酷,很少跟大家说话。

  因为袁强给他们四人也配备办公室,所以林子辉上班从不到八班休息室来转门子,聊天。再说他们又不受鲁思飞管理,不参加八班班前会,只是看到八班全体人员接班,就走出他的办公室到各岗位开始巡视检查。对林子辉的到来,八班各岗位的岗位工有了一种抵触和畏惧,时不时流露出不满情绪,在班前会和工作中就有人发表一些过激言论。鲁思飞很快就发现这个苗头,两天后的白班班前会上,鲁思飞便郑重地强调:

  “今个,我要给大家强调个事情。关于这次分厂排遣巡视监督员的事,我要强调一下,绝对不能和老林过于不去,不能冷嘲热讽!他到哪个岗位检查,你们都要很和气,很尊敬的态度对待他。我们要配合他的工作,支持他的工作。特别是质量面前,我们哪怕少生产一根电极,也不能多生产一根子废品。这两年我们产品质量问题已经影响到我们企业的信誉!客户反映强烈。去年几次质量事故客户要往中央台质量万里行节目组反应,厂里质量事故处理小组连夜拉着好产品前去配合处理了。啥原因,你们不清楚吧?都是电极结构不好,里面有杂质造成的断裂。这明明是我们压型上的质量问题。总厂虽然不知哪个班组,不追究责任,只是通报批评一下!但我们不应该一错再错,要有质量是企业的生命的理念。这次厂里下实手抓质量,我是非常赞同,非常支持!你们能理解我的非常二字吗?”

  鲁思飞有点激动,他环视了在连椅上每人一眼,接着又说:“我作为班长,一天的指标,成品率,废品率,工作量,也要考虑,全月的也要想,全年完成的咋样,也要考虑!更要想办法考虑你们的奖金!但我绝不主张糊弄,以次充好来完成任务!以违章违纪不正当手段搞生产,那终究害了我们,害了大家!产品不好是我们每个人的心头之痛!我当班长一年了,从没要求你们哪一个人违章违纪去完任务,搞生产。我要求你们的是及时,精心,不能贻误!今天我再次声明一下!任务要抓,工作要干,奖金要拿,质量更应该抓,更应该狠狠地抓!也希望混捏组,压型组的各位在平时操作中一定要精细。混捏组出料下料及时清理干净废料杂料,保持料斗,下料口,出料口周围干净。你们要养成一个良好细心的习惯。平时干工作做到有老林检查和没有老林检查一个样。这样就不存在害怕他担心他记你们的黑账了!老林当了多年的班组长,工作责任心很强,是一个很有素质的,很敬业的老同志!你们要相信他。只要大家干得好,不留小辫子,他不会无中生有捏造你料斗子没有清干净!我要碰到老林,我还要告诉他!我们八班每个人,每个岗位都十分坦诚,很坦荡的态度欢迎他的监督。他不是我们的敌人,他是我们的朋友!

  ……

  也就在这时候林子辉换好衣服路过休息室,听到鲁思飞在开会他本来没有想听,但他听到鲁思飞好像在说有关监督员的话,也就身不由己停下脚步听了下去……

  刘泉泉是混捏组长!

  鲁思飞调离岗位当班长后混捏组就没组长了。起初,鲁思飞一直看上的马忠林,因为马忠林脚轻手快,责任心强,有口无心,但他私心重再说也是组长干腻了。像马大胡子要退休了,他已经不热心工作,有了混日子的心。张宇又是一个不善言谈,不善于交流的人也不适合,马华又是一个耍性子,缺乏责任心的人,李贤国就更不用说了。刘泉泉热心,责任心强,脚轻手快很适合组长,但就是太耿直,说话不转弯。在推选中刘泉泉被选成组长了。

  刘泉泉心里明白鲁思飞的想法,知道鲁思飞的工作思路。作为组长他首先学到鲁思飞的作风,自己多干活,干好活,以实际行动影响其他人。他有想法就是不能让鲁思飞再操心混捏组,他要帮鲁思飞管理好混捏组,在工作上做出最大支持。他也为鲁思飞当上大班长高兴!七年前从新营国来的三人,韦煷离开碳素厂了,现在只有他和鲁思飞二人依然守着。他更清楚自己和鲁思飞家庭情况不能和韦煷相比,他两暂时不能离开这里。虽然在这里已经干不出眉和脸,没有发展前途了,但目前毕竟稳定的工作能改变现状。韦煷有那么攒劲的一个老子当然不想干了,再说她和赵丹那段不光彩的事也迫使他无法再干了。但刘泉泉就不然,虽然从一九八九年来碳素厂破七年天气了,依靠碳素厂收入有保障,从一个常年穿着一件衣服,平时连更换的一件衣服没有的他,如今西装革履。而且说下了媳妇,有了虎头虎脑可爱的儿子,后大的病治好再也没有犯,地里的活也干得很歹活。他手头也有一定的储蓄,家庭状况也得到改变。但当初来碳素厂的那一幕他不会忘却。

  每想起这些,不油想起在粮贸旅社的那种心境。

  海石湾粮贸旅社的二楼,夏天早晨一缕阳光已照在洁白肃穆的招待所墙壁上。

  刘泉泉听到楼道里有人走动,睁开眼看见太阳已经透过那长长垂地帘子的一角照进来,射在墙壁上就感到夏天燥热气息。昨晚从食堂出来,一个劳资科年轻干部带他们四十多人来到这个海石湾粮贸旅社,床铺预先登记好的。这些新招来轮换工涌进旅社互相联系熟悉人往一起住。刘泉泉看到同伙中有关系,有后门的人家在这次招工中就两个三个的招来。昨晚在食堂就餐,那个叫吴胖子的人沾沾自喜说他的亲戚就是劳动局的干部,在这个厂里有几个亲戚来干呢!这次,又招来两个亲戚。一个是他姑舅哥,一个是他俩姨。(但这两人干了一月后嫌工作不好就走了)他们三人昨晚就餐也在一个桌子上,回到旅社又在一起住宿。

  刘泉泉没有出过门有点幼稚,他说话痛快,性子急,走路脚下生风像跑步。他老早洗完脸看到胖墩墩的韦煷,个子大但很瘦的鲁思飞还在弓着腰刷牙,便帮他二人取好昨天在榆中县供销商场里买的那铝制品饭盒,等他俩去食堂吃早餐。

  昨晚在食堂里招待晚宴结束,杜处长就先给每个人预借二十斤粮票,也就是本食堂的饭票。解决他们一日三餐的问题。并说等到他们培训结束分下到班组,根据岗位不同分的口粮不同,按额再收取他们带来的粮票,就是从农村转来一月的口粮。到下个月,他们正式有口粮了,像正式工一样了。刘泉泉坐在床边,从身上口袋里取那一沓用牛皮筋勒着印有“碳素厂”字样的牛皮纸粮票仔细看着。他听说早餐一个馒头二两饭票,暗想要细祥一点,不敢浪费,他忘不了昨天出门的一幕!

  昨天早上要去招工处报到,母亲胡凤莲,后大金铁匠就为三十斤甘肃粮票发愁。得知要带些粮票,病的腰蜷在炕上的后大(后爹)金铁匠把一个常年锁的小箱子打开,从一个包了好几层的包包里取出共十斤甘肃粮票,胡凤莲一看不够满脸着急,踮着小脚走了好几家也没有借出来。这时在新营乡政府当副乡长的小爸刘德全提着一床被褥进来,随便问了一下准备情况当听到还没有粮票,就从那发白的蓝中山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子甘肃粮票。“你把这些粮票拿上,这次招工不转口粮了,劳动局通知只带上一个月的通用粮票就行。到厂里上一个月班后,厂里就发粮票。”

  “家里你是老大,你也知道你大大干不动,老时个病团团子,三个兄弟又小,你去了好好干!碰个机会也不容易。”小爸一字一字很严肃地嘱咐。

  还有点稚气未褪的刘泉泉无言的点着头。

  昨夜在食堂他听说这个厂子效益有好,工人工资又高,那姓杨的厂长,姓张的书记讲话中也说很好。特别是那宽敞明亮的食堂,昨夜吃的那些大鱼大肉,喝的十几块钱的酒也是他今生的头一遭(虽然他喝了几杯子,没敢多喝,一喝酒脸红脖子粗不大喜欢酒)。他当时想老妈子见也没有见过这样盛舍的饭菜!他当时没有想起大大。他永远和大大有一种无形的隔阂,觉得自己不是亲生,对自己的兄弟有点偏心,而对胡凤莲多一份亲近,没有那种疏远心理。

  刘泉泉的爹刘德元在一九七四年生产队兴修农田水利修梯田挖土方时被垮塌的土方埋死。那时刘泉泉刚出生,他妈胡凤莲就招本庄子金铁匠进门,后来生三个弟弟。因为后爹姓金,三个弟弟也就姓金,分别叫金一山,金一堆,金一川。在生产队金铁匠和其他社员一样挣工分,四个孩子都小,仅仅依靠他们两人的工分,生活也跟其他人一样困难,手艺也没有地方发挥。邓小平上台,一九八零年农村实行承包制,家里口粮不缺了,但生活依旧困难,没有地方来钱。就在这时候年逾五十本来能干的金铁匠得了胃病,干不动重活,家里春种秋收的活就全靠胡凤莲干。刘泉泉上学到五年级就不去学校了,承担起家里的农活。改革开放不几年时间,榆中新营家家温饱得到解决,特别是新营村离市场近一些有头脑的人们卖百货,经营衣服,饭馆,农具等开始千方百计想办法挣钱。然而刘泉泉兄弟小,金铁匠胃病拖累,做买卖没有本钱,再说他也没有做买卖的头脑,也就过的很困难。

  这时候小爸刘德全家逐渐好转。因为刘德全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读了初中参加生产队劳动不久,邓小平上台恢复高考便考进兰州师范学校。毕业回来被分配到新营中学当老师。因为能写能画前几年乡党委张书记看到他写作很有水平就借调到乡政府搞群众教育。活动结束张书记走动下将他从教育系统调出,安排到乡党委任秘书,随后又是张书记的帮忙,这两年他干到副乡长的位子,现在是全乡最年轻的一个主抓农业的副乡长。

  刘德全是一个苦命之人,很小失去母亲,依靠父亲拉扯下艰难度日。那时候金铁匠一家挣得工分多,生活稍微比他家强一点,金铁匠和嫂子照顾他们父子。刘德全上学回家饿的受不了,母亲过世了,父亲不在,只好常去嫂子家,胡凤莲日子过得不大好,但总是心疼他为他存吃存喝,像自己的娃一样对待,这让早失去母亲的刘德全感受到嫂娘的温情。这几年刘德全有了工资,比嫂子一家过的好多了,但他没有忘记嫂子对他在童少年时期的照顾。看到嫂子一家小的小,病的病,日子过得艰难很牵挂。现在三个堂侄子上学的费用就全依靠他管着。这次招工作为主管农业的副乡长跟张书记,李乡长他们关系融洽。当这次招工的名额分配到乡上,他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嫂子一家,怀着报恩的心,将嫂子家的贫困状况向党委张书记说了,张书记听了就说,这件事党委应该考虑,照顾困难家庭,切实解决群众实际困难是对的。随后就将一个招工名额下到村上让刘泉泉去。

  刘德全从内心很敬重老嫂子和金铁匠,很敬重地称呼金铁匠为哥哥。刘德全从内心感恩这个家庭曾今对他的帮助,现在也牵挂他们的遭遇。在这里既有一份血缘亲情,更有一份质朴而崇高的感恩的心。

  现在他在家门口上班,妻子高桂华务操着单干时分配的土地,又在新营小学当社助老师。他吃住在家里就余了好多粮票。这些粮票可以拿到粮管所兑换粮食,家中也不缺粮就懒得去兑换。他存粮票一方面为有时出差做准备,有时也想着万一家里口粮不够,就拿到粮管所兑换口粮做补贴。现在刘泉泉招上工就要走,找些粮票一定很困难,他拿了三十斤粮票,又把自己的一床上学时背的旧被褥拿来。

  他把粮票给刘泉泉,便对既担忧又喜欢的胡凤莲和在炕上坐着抽旱烟的金铁匠说:“我们泉泉没有出过远门,但儿娃子出门适应很快,我比他小就早出门,跟上爹到各处要馍馍呢!”

  “现在好多了!那时候我们都生活困难,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你也受了不少罪!”

  “嫂子,那时候妈过世,多亏你和我哥帮衬,我也就念完高中了,也有了这一碗饭,不然谁知道咋样子呢!我老忘不了那时在街道里饿的受不了,就把杨家营生产队摆在街上买的西瓜抱了一个要跑,那买西瓜的看见就追来打我。当时我说实话,也不羞耻了,也不疼,任凭他们打,但你和我哥老远来。我一看见你们哭,咋就那么多的眼泪就滚出来。”

  “妈过世的早,你心上吃亏着呢!”

  刘泉泉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听着小爸坦诚的话语,他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现在坐在床边等待鲁思飞和韦煷洗脸刷牙,想起昨晚的宴会,就觉得自己生活在天堂了,觉得有这么个工作多幸运,他生怕在丢失啊!

  往事如梦啊……

  鲁思飞刚当上班长,班上有个别人小看鲁思飞,就怠慢,工作不积极,甚至诮淡和捣乱。

  他看到鲁思飞很不在乎,一天很早来上班,烧水扫地检查上班生产情况,和大家说笑几句,开班前会喊着接班,到各岗位转动查看。他觉得鲁思飞话少,随便不批评不责怪任何一人,很多时候沉默着,但他很成熟,很老练,完全不是当初的那个寡言沉静的人,而是安排工作胸有成竹有头有尾,让人不易捉摸很有城府的人。

  鲁思飞刚当上班长,老乡们都为他捏着一把汗怕他干不了。但刘泉泉就很自信,因为他看到鲁思飞很有人气。陈冲来因为爱学习有文化,早就是好朋友了。一号压机组长马森军也是轮换工,又是一个县上来的,他就更支持鲁思飞。三号压机组长牛金禄,但主事的温存是技校生,也是很有知识,能写会算也支持鲁思飞的工作了。只有赵长顺,那是有勇无谋的匹夫,鲁思飞根本不在乎。何况鲁思飞从车间到分厂领导都很看起。他和检查组的人关系也很融洽,遇到产品有问题,他老是站在检查组一方考虑,反弄的那三个检查员不好意思,很认真负责!他已经几次带班,有了一定的管理经验!再说从他当上班长,截至目前工作在四大班组老是第一。种种原因分析,刘泉泉很相信鲁思飞当班长的能力了。

  刘泉泉也想一定要为鲁思飞助一臂之力,为他解忧排难,让他不再为混捏组的工作分心好好干,万一哪天辞退回去了,他和鲁思飞也会觉得自豪,也会感到骄傲!也会给他们人生履历添写上有一笔,茶足饭余也有津津乐道的回味……

  周金池穿着厚厚的棉衣像碌碡一般站在工具柜前看着本班组的工具进柜子。八班的人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服纷纷走出休息室去接班。

  鲁思飞最后一个走出休息室的看见周金池老远就笑道:“周班长,下班了!昨晚咋样?”

  周金池就习惯性地昂起头,那眼珠子灵活转动着笑道:“好着呢!我们兄弟你就好好干!这个月你又是前头的!”

  “这几个月你和文班干得好,我和王友德老是刹尾的(最落后之意)!”周金池有点近乎嫉妒嘲讽的口吻说。

  “一个样,都差不多,错哈一点点!我干得最好,全班奖金总数和你们班比,就多一百元,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两块多钱!”鲁思飞站在身边笑道。

  周金池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忽然醒悟似地又问:“你们这个月监督员的记录罚款多吗少,啊要,我们班光就混捏组整脏黄了,个个着了二三十,老苏(是他混捏组组的组长)就着了五十元。这戴笠派来的这军统把人害死了!”

  “我们班上基本没有,光就挂钩有一次料斗子上占凉料罚了五元!再就水压机上有几个预压时间不够,捣鼓次数不够的警告了。”

  “我昨天和王友德找到老何跟前让少罚一点,不要这样狠了。哎,反而叫老何给我两上了半时天的课,害骚死了!细细他的办公室里出不来了!老林那是一个难缠人,你咋给摆平的?给我传授一下你的经验。我服你了兄弟!你家出家的迟,得道地早!”周金池的话有自嘲也有羡慕和不满意嫉妒的口气。

  但鲁思飞高兴,毫不在乎他的那副狡猾不实在的神情,就说:“老何你们老乡,他咋也得给你一点面子!”

  周金池听到鲁思飞开他的玩笑,就说:“少说那话!你真的咋把这些绊脚石搬过的?厂里设得这纯粹阻挡生产呢!”

  鲁思飞很严肃,也真心实意地说:“我的好老哥。办法就一个,就是让班组里人细心,不要违章,不要糊弄!他们抓不到把柄,就不罚了。蛆儿不叮无缝的蛋,我们班就这样做,你信不信由你了!”

  “兄弟,有时候不那样做工作搞不到前头。哪个班不糊弄啊?”

  “厂里开会,你我也常参加。现在质量不好已经影响到销路。领导大会小会强调这事。再说国家也开始抓产品质量,中央台质量万里行小组到各省转,在这枪口上,我们就要转变思路,要响应厂里的号召,不能阳奉阴违了。从去年来,工资都有困难了,再不重视质量,怕组倒灶里。厂里没有错,你和我要理解啊!大河没水小河干,不要把大河里的水弄干了,你说咋样?倒灶了我回家种地了,你们干啥呢?”

  周金池也叹口气:“我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戴笠(自从成立质量巡视组,车间里人就戏称袁强为戴笠,那四个组员成军统了,周金池也就如是称呼。)派的人来了,也就要按你说的来!这一个月把我们和六班扣惨了。实际上发的几十元奖金就被扣走了!还叫厂里领导训砸了!”他眼珠子转动着,看到各组的人将工具放进柜子向澡堂里走去,说完他就转身去锁工具箱门子。

  “你上,我就下了。你忙去转,昨晚上我转球子了一夜,乏得很我洗澡了。”说完漫步踏踏显得很疲惫的向澡堂走去……

  因为深秋过后,榆中农村已到农闲,家里已经没有干的活了。刘泉泉就和其他老乡一样,再次把李娟和娃从家里带上来,在上海石村村租了一间房子住在一起。李娟常给他把饭菜做好,上班刘泉泉带来,到时在蒸气锅里一加热就吃起来。

  谢秋萍从天车上下来,走进休息室把手放在暖气管上取暖,笑眯眯地对正在吃午饭的刘泉泉说;“刘泉泉,你烦人死了,一看见料斗子上有指甲大的一疙瘩凉料子,都要让天车起落好几下!”

  “我看你在天车,本来一下能清净,我故意让你起落几十次。”刘泉泉也开玩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鲁思飞听到谢秋萍很善意地说“烦人”就不由想到刘泉泉一丝不苟细致的做法正是当前所要提倡的吗,多好的一个新闻素材。他很有感慨地说:“刘泉泉,你的这点可以写成新闻特写稿子投到《碳素之声》报纸!我想好了。题目就是‘烦人的刘泉泉’”

  谢秋萍笑道:“你把刘泉泉写了,让别的人看你有点自吹自擂!”

  “我不那样认为。我敢自吹自擂。我在班上是你们的班长,下班了狗屁不是!我有我的业余生活和业余爱好了。”

  谢秋萍那双眸流出一种理解和鼓励的光芒,看着鲁思飞咯咯一笑,说:“你就是和人不一样!”

  鲁思飞因为平时给《碳素之声》写文学稿,受编辑影响,写了许多新闻稿,已锻炼的很会捉扑新闻素材,挖掘新闻内涵。他确实看到刘泉泉工作中那份勤劳敬业无怨无悔的精神,特别当成组长后,那腿跑的更勤快了。他心里明白刘泉泉是因为他当班长,为了他班长干的出色,干的不要让人小看,给他默默鼓劲呢。鲁思飞心里感激这个心直口快有口无心的兄弟。

  “我也是随口说说,实际这都是小事,但却是有意义的事。这就显示出我们职工在质量面前没小事,质量面前我们不厌其烦的思想啊!这在新闻中是以小见大!特别今年大抓质量,国家搞起质量年,质量月,我们厂也搞狠抓质量,树立质量是企业的生命理念。这证明我们最基层普通职工的质量意识提高了。”

  谢秋萍笑到:“你说的头头是道,那时候咋不把大学考上?”

  鲁思飞知道在善意地挪揄他。便一半玩笑,一半当真地说“我也学习一般,不好!命里也就是个当农民的料吧?再不说这了。我要写这篇稿子,这样来自基层的稿子很受欢迎。今晚我去写一篇挣到稿费请你两吃炒面!”

  “上个月,你兄弟结婚我们脖子伸长等着吃呢,你都不请,还说啥挣上稿费才没指望!”谢秋萍笑。

  “我结婚你都不来,我兄弟你认不得我咋请?”鲁思飞不知咋想起自己结婚连说带笑。

  “你又连我没结婚!再说你结婚又没有请我!再结婚我就来了!”谢秋萍也笑道。

  “鲁班长年底也许明年买招手停呢!你去给放炮!”刘泉泉就笑道。

  “我才不去!”谢秋萍忽然想起那时候马忠林的那句“以后去就没有名分,名不正言不顺”的话。但她很快就口气一转,既是惊奇,也是高兴的说:“鲁班长真厉害啊,你看样子挣哈勒!”

  “我挣哈啥?我们小弟兄三个凑了点,兰州水文处一个亲房老哥给我们借了点,我们的姐夫也凑了点。想着我们那里往县城没车跑,就买一辆招手停让兄弟跑客运。目前,我们五兄弟驾照刚学出来,在别人车上正在实习。等实习结束,手续办全就去接车!”

  几天后,《碳素之声》果然在第二班上发出一篇新闻特写,题目是《“烦人”的刘泉泉》

  年底分厂选优秀班组长进行表彰,八班各项工作名列前茅鲁思飞被列入表彰,但是鲁思飞却没有参加,他对刘金山说:“表扬我干啥,一号压级组长马森军刘泉泉今年工作最突出,表扬组长就行了!”于是,一号压机组长马森军刘泉泉受到分厂表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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