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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似月轮(长篇小说 连载 11)

  第十一章 意外

  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耳边是巨大的水花声,瀑布落入深潭中,像沸水般散发开来,汇成涓涓细流,在谷底蜿蜒。栀夏站在瀑布边,激流涌起白色的浪花拍打着石壁,分散开来,冷冷的水汽,带着一丝阴湿迎面扑来。

  青麦坐在与浅溪坐在火堆旁边烤火,萱草走过去帮春安搭帐篷。青麦突然看到瀑布边的向阳坡有一丛火红的映山红,像一位身着嫁衣的新娘,含羞地注视着大瀑布。

  “浅溪,相机拿过来!”青麦笑着,眼睛里带着一丝兴奋。

  浅溪将照相机递给了青麦,青麦拿起数码相机对着映山红咔嚓咔嚓了几张,光线阴暗,效果不明显。于是她爬上了陡峭的悬崖,试图在山崖上找到一个合适的拍摄位置,突然脚下一滑,顺着泥沙下滑了几米。春安扔下帐篷爬上了峭壁,伸出手试图拉她上来,没想到手一伸过去反而推了她一把。青麦被这么一推,挣扎着,下滑得越快,不久就“噗通”一声落水。栀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条件反射般地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捏着鼻子潜了下去,不久又上来换气,再一次潜了下去。岸上的几位旱鸭子焦急地看着水面,不知道是该担心栀夏还是该担心青麦。

  几分钟后,栀夏拽着青麦游到了岸边,春安与浅溪小跑着过去帮忙将青麦放平,浅溪给她做急救。萱草看着旁边瑟瑟发抖的栀夏,将她扶到火堆旁,给她披上羽绒服,用干毛巾擦干她的头发。

  胸部按压,让青麦吐出了几口水,可是青麦的眼睛依然紧闭,人工呼吸也没有效果。浅溪迅速地检查了青麦的全身,发现后脑勺有一个伤口,不停地流血。浅溪拆下腿上的绑腿,缠在青麦的头上说:“伤情很严重,春安,萱草,你们轮流背她去客栈,山里信号不好,到客栈立即打120。”

  春安二话不说,背起青麦沿着小路往回走。

  萱草说:“浅溪,照顾好栀夏,她感冒了,刚才又受凉了。”

  浅溪点了点头,浅溪与栀夏默默无语地坐在火堆旁烤火。这两天浅溪突然跟青麦打成一片,忽略了栀夏,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变得无话可说了,静静地烤火,一言不发。炫目的阳光给森林带来巨大的阴影,整座森林仿佛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古堡,枝头的鸟雀寂寥地跳跃着,单调地枯燥点缀着寂寥的冬天。

  栀夏突然打了个喷嚏,浅溪连忙将栀夏脱下的毛衣递了过去。栀夏套上毛衣再穿上萱草给的羽绒服说:“把帐篷拆了吧!”说完起身,熟练地将春安搭建的帐篷拆了。

  浅溪跑过去打下手:“你感冒了,坐火堆边烤火去。”

  “我吃过感冒药了。萱草给了一片药,盒子里还有,只能吃一片。我们快点拆,这么大的森林,我可不敢多留一分钟。”

  一切收拾停当,两个人背着沉重的登山包往回走。青麦出事了,谁也没有心思玩,两个人急匆匆地赶路。体力有些透支,栀夏递给浅溪一块面包一盒牛奶,自己拿了一个馒头一瓶矿泉水,坐在石阶上休息。两个人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心都跟着青麦飞了。

  太阳在头顶的时候,两个人像两条脱水的狗,一屁股坐在客栈门口木质的台阶上喘气。这里离市区还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拿着钥匙卡到前台退房。那个穿着旗袍的氧气美女服务员温柔地说:“你们不要担心你朋友,救护车来过了,他们跟着去了,不会有事的。”

  栀夏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像一辆列车在耳朵里穿梭,她只是看着柜台后面那名女服务员一开一合的嘴唇,淡淡的紫色,带着荧光粉,一闪一闪的,很漂亮。正对面是一面墙,墙上挂着四个钟,伦敦,巴黎,旧金山,还有中国,时差不一样,每个钟的时针分针都指向不同的方向。突然间大脑变得空白,时钟滴答,她缓缓地倒地,耳边是浅溪的尖叫声。

  醒过来的时候,阳光照在铺着白色床单和被子的床上,夕阳像火苗一般,落在地面上,电视机上,对面的空墙上,淡淡的橘黄色,柔和的光线让她想起了母亲一笑就露出的鱼尾纹。

  “浅溪!你在么?”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头还是有点晕。

  门突然开了,浅溪抱着一束开得娇艳的映山红进来了。看到醒过来的栀夏微微一笑,将花放在床头的花瓶里。

  “好些了吗?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赶末班车回城里。”

  “我没胃口。”栀夏穿好衣服和鞋子,拿起背包往外走,浅溪也只好舍命陪君子,拿起床头的感冒药追了出去:“栀夏,别忘了吃药!”

  一回到岩池,两个人匆匆赶往医院。推开病房的一刹那,栀夏心跳加速,呼吸顿时变得粗重起来。

  青麦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床头坐着春安,远远地看着春安,仿佛看到了一片厚重的雾霾。两个人安静地走了进去,站在春安身后。浅溪刚想开口,春安把是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们要保持安静。

  萱草拎着餐盒站在门口,看了看栀夏和浅溪,一声不吭地将餐盒交给了春安。春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打开餐盒,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吃完了回家好好休息,白天由护士照顾,不用担心。”萱草端过来一份稀饭,轻轻地叫醒了青麦。

  青麦醒过来了,麻醉药已经失效,后脑勺传来了丝丝的疼痛。突然间她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失声惊恐地叫道:“为什么我看不见了?春安,春安在哪儿?为什么我眼前一片漆黑?”

  春安静静地伸手过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说:“只是暂时的,医生说只要脑袋里的淤血消散了,就能复明,你不用担心。”

  青麦紧紧地抓住春安的手,然后放开了:“你骗我,是不是?”

  萱草示意栀夏,两个人一起出去了。两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白色的瓷砖泛着幽幽的白光。转角到了楼梯口,萱草握住栀夏的手,在她手心放了一粒感冒药说:“你可别倒下,早点回去休息。”说完,萱草起身下楼,七棵树酒吧还需要他去打理,他也不能倒下。

  栀夏吃过药站起来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晕头转向,凝神一看是浅溪。

  “我哥那么喜欢你,我最恨脚踏两只船的劈腿女。”说完径直走进病房安慰青麦去了。

  栀夏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想了很久都没办法想通自己怎么就成人神共愤的渣女了。

  不久浅溪又回来了:“春安为什么背你,为什么会大半夜去海边找你?现在好了,青麦出事了,你没机会了。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你没戏了,我以为你在犯傻,没想到你转身就找萱草,他有钱是不?不要脸的拜金女,装什么纯洁!”

  栀夏眼睛里溢满泪水,眼珠子一动不动,一动眼泪就会掉下来,她说:“我祝他们幸福。”

  “别惺惺作态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清楚。”说完转身下楼去了。

  不久春安走过来了,栀夏强忍着泪滴微笑着说:“青麦好点了吗?”

  “你呢,有没有发热,一起走吧!”

  栀夏笑了笑,两个人一起去医院附近的饭馆吃饭。

  栀夏停下筷子问春安:“你为什么不吃?”

  “在医院吃过了。”

  “那个,你那天晚上怎么知道我在海边?”

  “你的手机开了定位仪,发微博我就能找到你。”

  “那天我发什么内容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春安,我喜欢你。”说完静静地看着他深黑色的瞳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春安有些措手不及,用捏拳头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他一直在想该怎么回话。

  栀夏接着说:“青麦,你准备怎么处理?她很喜欢你,看得出来。这次事故,多半是你的错,尽管你是想救她。”

  “我也不知道。”

  “我吃饱了,我走了。”她摸了摸脸,隐隐作痛,“好好照顾青麦。”

  栀夏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没有温度的阳光照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可他感觉心突然被栀夏抠出了一个洞,里面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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