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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 疫

    检    疫    (完整版)

                

今天是个好天气,刚龚出土的禾苗早早地就披上了露珠儿,争先恐后的迎着早晨的日出,小草也不示弱,睁大着眼睛,眨巴眨巴的忍着冷,不小心,路边的行人一脚踩上去,草叶上的水儿咕噜一下窜到人的脚面,湿了人的鞋袜,凉凉的,冷冷的像触电,迅速的把这个早来的讯号翻个跟头射向人的大脑,“不冷”一个颤,一个大自然赋予的清新剂立刻填满了脑壳儿,头脑清清的,醒醒的,耳竖的更端,眼睁的更亮,小腿抖抖的绷紧了肥厚的肌肉,冷使行人立住了脚步。

路边的大桐树已经掉开了叶子,枝干上几个泛黄的树叶无望的忍着几天来的饥饿,疯狂的吸允着这迟来的露水儿,饱受着这露水儿带给的冷,瘦弱的叶片已张的半开,叶边上披挂的水儿时不时的忍不住重,掉落下来,砸到路边的草甸上,吧嗒,吧嗒,几声微小的,清脆的响,又将露水的冷凌驾给了小草已经笨重的身上,哎哟,哎哟,小草喊起了疼,几片叶子蜷缩着拥挤到了一块。

小王的自行车轮滑过了草丛,水珠儿争先恐后的扑挂在车轮上,黏住了轮胎,把冷让车轮带进了梦境,人,在车上骑着,露珠儿也跟着车轮儿走,人在梦中走着,露珠儿也在梦中追赶着,很快,很快,他们将去一个新的地方,把大自然赋给的梦在这里揉搓。

此刻,小王的心情冰冷的,冰冷的像地窖里的冻冰,他,骑车行在路上,骑得很慢,很慢,时不时的冷使他骂着脏话,路过大树的时候,来不及躲避,被树上的水珠儿砸个正着,窜进了衣领,顿时脖子冰冷冰冷的凉,凉到了全身的毛发,凉到了心里头。

“他妈的,这是啥世道”,小王骂到,但还是快速的用脚蹬了两下自行车的脚踏,刚才头脑中那几个还在睡梦中的脑细胞也被这冰冷的露珠儿击活,他,在谩骂中心情舒畅了许多,眼亮了许多,鼻孔里的热气透过鼻毛喷了出来,冷使热气凝成了冰水挂在了嘴边,粉红的脸蛋也在这冷的摧残下变得如同有了垢的苹果。

他骑车走着,小腿很是疼痛,上面肥厚的肌肉仿佛是垫上了钢板,从家里带到站上,又要从站上带到他前去检疫的那个家庭。双手抓住车头,手掌的余温和十指将水印上了车头,印上了钢构,五花马似的又在冷的空间消失。

小王走了一段路程,心中的恨又使他满腔烈火,想到今天的他刚去站上,人还没进站门就接到了电话,打电话的是这位畜主,他要卖猪了,需要离境检疫,可作为站上唯一具有开票资格的他又在矛盾和煎熬中无奈拿上了所用票据,没有办法,谁让自己不是站上的领导呢,或许,此刻的那几个懒虫正在床上做着春秋大梦,因为那人的不一般,他们虽有着协检的名头,可一个是站长,一个是站长老婆呀,谁能叫的动,即使叫上也是白搭,不是在路上东张西望,就是到畜主家吃拿卡要,还时不时的摆臭架子,“瞧,谁敢得罪老子,不想过日子了”一副傲慢,一副奸诈和狡猾的嘴脸常甩给人看。

今儿也是如此,小王一进站门,只觉得院子的静,不愿打扰他们,走,走出去,他背上了检疫箱,拿上几本要写的票据。

行走在路上,小王心中的那块净土已经在多年来蒙上了几层尘埃,许多一团糟的事再也无心重提,他不愿意见到他们,也不得不见到他们,见到他们在工作中那些龌龊的事情,他心急的骑车,似乎想在这冷的场合抹掉心中的烦,可怎么抹,头脑中的那个阴影总在眼前晃动,有着驱之不散的感觉,小王生气了,狠劲的张口吐了几口唾沫,呸呸呸,狗日的,他骂了一句,加快了自行车行进的速度。

半路上,他的腰疼又使得他胯骨针扎一样的碎疼,车子还未到村口,手机又在口袋里响了一通,他不愿掏出细看,只想节省下时间,快点赶到那个畜主的饲养区域,好在最短的时间完成他要干的工作。

人到了门外,头顶上的一股冷风拂过,猪屎臭烘烘的味道顿时又一次冲昏了小王刚刚清醒的头脑,浑身的肌肉又紧急收缩了一下,麻木的腿肚子抽上了筋。

饲养户装车了,饲养户等不及他了。

他生气的用自行车头撞开饲养场的大门,车轮滑进了场区,他带着一肚子怨气。院子里,三三两两的几个村民模样的人脏兮兮的,打扮有点特殊,小王用眼一撇,脸有点陌生,再看身上,穿的花花绿绿的像垃圾堆里的剩余品,下身可就不一般了,总是一裤腿厚厚的油垢,粘些泥呀屎呀的,腰间缠一根细绳儿,算是给人在工作中提个劲儿,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破黄鞋上露出脚丫,黑嘟嘟的,再看脚面更是脏不堪言。

后圈里的猪叫唤了几声,十几头猪涌到了这俩人面前,他们急忙的劈开双腿,手像吆野雀一样,嘴里喊上两声,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站在门口的小王身子被人拍了一下,他一回头,畜主恰好站在了门口,“小王,站远些,小心猪屎溅到身上”,畜主好心的劝起了小王。“不怕,不怕”,小王回答后凑的更近了。

后门口一辆小型货车开了过来,那几个打扮怪异的农民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正式的装车了,车前拥簇着一圈猪,每个估摸着体重上了二百,一头猪装上了车,另一头又被抬上了车,那可不是乖乖的上车。一头猪被两个工人拽住了耳朵,一人拽上尾巴,抓腿,扶腰,一声“起”,大肥猪重重的摔在了车厢内,顿时身下一片红,皮肤红红的沾满了屎尿,猪疼的哼了两声,嘴巴张大,鼻子冒着热气。又一头猪被人抓住了,是那带钩的铁棍,勾住了猪的下颚,前面的人拼命的上拉,后面的人用尽全力的掀尾巴,猪逃脱不了了,又一声“起”,猪被拉上了车厢内,车下的工人长出了一口气,要歇会儿,不可能。

看,一头猪跑到了跟前,一个工人眼疾手快,牢牢地抓住猪脊梁上的鬃毛,再看,五指如钩,紧紧地在身后喊出了声,“快点,快点”一个工人往上扑去,前面的工人手拽不住了,一个屁股墩儿,重重的扎在了水泥地上,手还捂着猪毛,死死的,猪的后腿蹭上了人的大腿,疼疼的,“狗日的,看你涨”,那个赶上来的工人顺手牵羊,铁钩狠狠地勾住了猪的后腿内侧,顿时,黑白分明,洞里滴下几滴血,血染红了几撮毛,猪上车了,工人脖子上的筋抽了个直,红红的脸堂顿时汗如泉涌。

一车猪装完了,小货车开出了大门,就要奔向街道里的大货车倒手,小王尖着脚,伸着鸭脖似的细看。“一头猪,一头猪耳标掉了”小王喊住了停,车主麻利的从兜里取出一个崭新的耳标穿在了猪的耳轮上,耳标钳一个咔嚓,小王一个眼亮,工人的工作熟练,小王又不放心的爬在车帮细看,他不希望查出一个病猪,也不希望一个猪让畜主闷着良心赶上车,给他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大车厢内,大肥猪哼哼唧唧的互相挤压着,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那头猪脖子下滴了几滴血,那头猪身上沾满了猪屎,又是那头一上车就把屎把尿的一大片,屎溅了下来,一个不小心猪尾巴猛甩,一团猪屎夹杂着尿溅到了小王的记录本上,臭味窜进了小王的鼻孔,脸上粘糊糊的,鼻子打起了喷嚏,用手一抹,双眼立刻火辣辣的,整个身子如同掉进了大粪池,只有眼珠子还是黑白分明的观看。

又一头猪将要在小王的视线下抬上第二辆车了,工人一个不小心,猪嘴上的长牙重重的啃上了工人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重重的,疼疼的夹带着一丝酸甜苦辣,手上的指甲在抬猪时蹁了两处,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液搅和着猪圈里的粪尿,长铁钩不小心勾在了猪的后腿,猪腿上又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洞,洞里没有血液,只有鲜红的肌肉在颤着,猪在半空蹦了两下,翻脱了铁钩,畜主急红了眼,“抓住,抓住,想啥呢”两个人站在不同的角落同时叫喊起来,“谮是没吃你老婆的奶”,“去你的,快”又是一声叫喊,院子乱成了一锅粥。

给猪烧水的铁锅被猪掀翻了,锅里正烧的水洒落在火苗上,呲呲的发着声响,畜主大怒起来,操起一根木棍,快跑几步,棍重重的打在了刚才龚铁锅的猪身上,“叫你龚,叫你龚”猪拼命的跑着,拖着伤,残着腿,一个不小心又被工人团团的围住,“抓,抓住,狗日的”。

你一言,他一语,个个脸上挂满了汗珠,眼眯成了一条缝,衣服上下杠着热气,嘴角半露出几颗灰色的牙,手放松了,猪已上了车,装卸工又是一阵欢喜,休息在墙角。

小王走上前去,又一个个查看,看了全身看脚面,看了腿蹄看眼睛,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时才把挤到喉咙眼的那口痰唾在了地上,扭身站在一边,拿出本子,手中的笔快速划过要开的检疫票据。

车厢内,拥挤的大肥猪有的躺着,有的站着,有的浑身哆嗦的有点跛,有的已经蹭破了皮,将头卡在了车厢的缝隙,畜主看见后不再理会,因为他们马上就不属于他的了,只要一过大磅,死活与自己无干。小王的手将熟记的耳标写在了票的空隙,小王的手将开票日期重重的戳在票的下面,另一本畜主检疫申报单畜主该签字了。

畜主心里有些着急,眼前那一沓沓带着臭屎味的钞票,在这血腥的面对死亡的猪面前晃动,“开好了没有?这么磨叽”,“好了好了,就等你签字”小王说道。“那你也不吭声”,畜主一个箭步冲到跟前,拿笔在纸上胡乱的一画,然后着急的问道“检疫费,多钱?”“不多,不多,四十六”,“啥,没听错吧,这么多”畜主扣钱起来,“文件上规定的”小王慌忙的解释,“给,死脑筋,规定个屁”畜主生气的把口袋了的四十六元钱甩向了小王小王没有接住,十张大小不一的钞票散落在地上,沾着猪屎。

汽车开走了,街上出现了两道黑灰色的车辙,臭哄哄的味道夹杂着冷冲向大街上清新的空气中,慢慢的,慢慢的散开。

小王弯下了腰,忍着长久的疼,伸出左手,一张,一张,整整十张大小不一的钞票握在了手中,带着臭味,小心谨慎的连同检疫票据装进随身的口袋。

                   (二)

太阳升过了远处的山头,大公路上往来的行人多了,骑自行车的,骑摩托的,开汽车的,步行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老头子路上溜起了狗,老妇人拄着拐杖向远处张望,路上的景色应有尽有,五花八门的代步工具通通的出现在这冰冷的早上,三轮车不小心掠过小王的身旁,挨上了,小王一个趔趄,手推的自行车垂直冲向了路边,他匆忙中立住了脚步,“开快的碰死你”小王骂了一句,脚已重重的踩到了路旁的草丛,顿时,眼前明晃晃的亮,亮从干枯的小草上射向了远方,又从远方忽闪忽闪的撞在了离自己不远的树上,抬起头来,路两旁的麦田又是一片光亮,光闪光闪的耀眼。

骑车没有多大功夫,车子同人已冲进了兽医站的大门内,他缓慢的下了车,走到办公室门前开了锁,在桌子上放好检疫票本,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还是焐热的钞票,大小不一的散发着猪粪味儿,唉!他沉闷的一声苦笑,迫使他来到院子,妈的,奶奶生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也不看太阳一竿子高了,又是一声埋怨,一声诉苦,他不情愿的走近站长门前,他不想说什么,只想快点从那门旁扛起扫帚,那把他占据的破扫帚打扫一下脏乱的院子。

人,走到了窗前,脚踩在了窗下的那片瓷砖上,屋内一阵欢喜,一阵嘁蹙的打情骂俏,床板声咯吱咯吱的响,“你好坏呀,这么早让我来”“可不呢,想死我了”“想你娘的头,瞧你那小鸡鸡,怎么半会儿硬不起来”“用手敲敲”“别,别”男人的声大压住了女人声,“那,你刚才吃药了没有”“吃了,吃了”“那还不快点”女人在呻吟中用手抓住男人的生殖器直摇,两个身子黏在了一起,“不,不行呀,还是改天”男人求饶起来,女人生气了,“滚,滚到一边去”“娘奶奶的,你不行干嘛让我这么早来”女人生气的从床上揭开被子坐起,“起来,别压我的内裤”那女人用手强拽了一下,男人一个翻身,不小心跌到了床下,重重的碰到了地下的那盆水,哗啦一声,盆子半翻在一旁,水流满了一地。

“给,给你那破玩意”又是一声女人的尖骂,一个沾有腥味的裤衩蒙到了男人的脸上,“你,你……”

小王正听得心血来潮,大门口咣当一声响,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被人从门外推了进来,小王扭头一看,惊讶的吓出一身冷汗,“你,你”小王头脑快速的做出了反应,也就急促的提高了嗓门,“你来了,昨晚没在站上住”“嗯,今儿有事来迟了”来人简单的做了解释,屋内的男人立即一个冷战,慌忙的从地上拾起,扑到床前,手抓住裤子,“快,快点,老婆来了”顿时,屋内一阵慌乱,慌乱了脚步,仓皇而狼狈,“快,快躲到门后去”女人抓起了衣服,半敞着胸脯。门外的声大了,小王索性造起假来,“妹子呀,把办公室桌上的那份文件拿来,你老公要呢”小王一句话,站长老婆真的听话,她在门口撑住了自行车,顺直走进办公室,小王跑着跟了进去,“怎么?昨天我放在桌上的文件呢,说好的你老公要”小王故弄玄虚的做作起来,找,找,今儿一定得给你老公,小王翻着桌上的一沓文件,希望用这种办法拖延一下站长老婆进屋的时间,站长老婆找了找,小王忽然一拍脑门,“哦,想起来了,昨天文件给了你老公”,“给了,你他妈的作弄人呢么”站长老婆一拍小王的肩甲说道。随后走向了自己屋内。

进了屋,床上一片狼藉,地下到处是水,只见老公正站在衣镜跟前,用手轻轻地捋着还是蓬乱的头发,“你来了,没带吃的”“没看几点了,还吃的”站长老婆顶了一句,站长再没有多问做起怪来,“上面今儿开会呢,十点准时到”说完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不早了,我这就走”说完真离开了房内。

屋内的那摊水被站长老婆不情愿的用拖把拖去,床上的被子又在自己手中像弹棉花一样铺平推展,然后上折下叠,整整齐齐的放到了床头。

                   (三)

吃过中午饭,小王看见日头已过了头顶,就急忙的赶来上班,可一走进兽医站的大门,就没见站长的影子,只有街上的按摩师正和站长老婆聊的欢,他们坐在房台上,你吹我谝的开心和投机,时不时的扯些黄的,酸的那些下三赖的精彩片段,抬眼看见小王的到来,站长老婆收住了话题,抬起腿大不咧咧的说道,“小王,来了”“嗯”小王点了一下头,“路上没见赵村的侯三,他让你去看病哩”站长老婆又补充了一句,小王听到后有些生气了,你们聊你们的,难道我在这儿挡了你们的好事,小王心里想着开口说道,“胡扯,刚才路上遇见了他也没提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信你问老黄”,站长老婆指着身边的按摩师,小王心里清楚了,是啊,我真的有碍他们的好事了,可回头一想,去一趟乡下也无妨,大不了就当和群众交流一下经验么,于是小王真的走了,离开了站上。

看到小王的外出,大门在按摩师手中轻轻地关上,再看站长老婆时,只见她已走进了房间,“他叔呀,进来”站长老婆说道。“好,进来了”按摩师走进了房内。“黄哥,我这儿疼”站长老婆在床上平躺着用手指起自己的大腿内侧,“黄哥,我这儿也疼”,站长老婆使起了美人计,只见老黄高兴地走近床头,“解开衣服,让哥看看”,说完话后真的伸手去解站长老婆的衣服,“黄哥,你好坏”,站长老婆调起情来,“哥不坏,你不爱,能受用起哥的手艺么“老黄脏话连篇,站长老婆好吃一口,享受这不寻常的风情。

站长老婆的肩不疼了,只有火辣辣的烧,下腿的肌肉不痛了,只有一身的酥,酥得站长老婆心花怒放,两眼眸春,背上的几处穴位留下了紫黑色的斑,是老黄的杰作,站长老婆内裤上那一片片油也是老黄的杰作,“黄哥,你真坏”。

小王离站大约十多分钟赶上了那个养猪的,随后来到养猪场后,猪的病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略感风寒,不用药扛上两天就会没事,关键是小王来了,来到了他家,他抹不下脸,只有忍着剜心的痛让小王给猪打了一针,收上十元钱的诊术费离去,才骂起了站长老婆,“狗日的,我不过去问问情况,你就他妈的让人来治疗,害的我白白的花去十元钱。养猪的骂是骂了,小王钱挣是挣了,回站路上,小王又害起了心病,一滩想不到的心病。

第二天,他再也不敢来早了,他怕看见那场风流的场面,更怕听见站长房间内那个动人的呻吟。一到站上就快点的钻进办公室,看起了报纸,下班时又像失了宠的紧锁眉头,把放心不下的心思锁进抽屉,回家吃饭。

                  (四)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一连几月也是如此,小王彻底的失眠了,他恨自己的工作,他恨基层那些错综复杂的那些事务,这个人民赋予的神圣职责,他开始产生了怀疑,厌恶,眼前朦朦胧胧的新工作又在下一步如何展开。

没过上一天,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一大早,上级下了文件,而且是红头文件,上面那几个鲜红的文字和报纸上一样,有着尽不相同的说法,接下来就提到了站上必须有人收集和普查,一旦发现疑似病例得尽快报告,站长没在站上,怎么办,一定得有人做,这可苦了小王,基层的防疫工作还没有完成,小王心里又一个石头压在了心口,如同泰山压顶,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惶恐,烦躁,一到站上,又碰上了来领疫苗的畜主说他村的某个养羊户家里人感染上了结核,而且是喝羊奶传染的,小王又蒙了,蒙的晕头转向,真不想干活了,干活干的的太累太苦。

临下班时,站长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回到了站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不景气的外地人,只见那人眼泪巴茬的对他说着话,“我那检疫票据那点不对呀,走了几处也没人说”那人的苦苦辩解,站长的一脸傲气,“你那点符合,看看,看看,票上明明写的日期是三天么,怎么你到了第四天还没到”“况且你那车上的动物也没挂耳标呀,这能符合?”站长说的满嘴白沫,朝办公室喊了一句,“小王,来我房子一下”他叫起了小王,希望小王的介入给他增加点人气,给自己助点威风。小王把票据拿在了手中,从上看到下,也就那几个字,写的工工整整,上面有着检疫员的签名和红印章,没有错误呀,难道——,小王不再想下去,他已知道站长想干什么,只是————

最终的结果,那人还是遭到了站长的处罚,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收了200元钱,那人的手中并没有像样的罚款票据,至少连一张白纸黑字的条子也无。

在站上打发了那人后,站长叫来了自己的妻子,“好,我们现在开个会,大家事先有个心理准备”一句话说完,他拿出了文件,开始以流利的演讲口才从开始念到最后,“你二人这几天就别防疫了,坚守好工作岗位,发现疑是病例及时上报”他开始分配了各自的工作,又一个重担压在了小王的肩上。

                  (五)

办公室里,一沓刚印好的猪链球菌发病监测日汇报表放在了桌上,小王仔细的看着里面的内容,不懂得地方又查起了文件。下乡,早上和中午,防疫,疫病流行学调查,下午,忍着困乏填写上报,一行字错了,小王生气的用手揉掉,“心细点,别慌”站长老婆对小王关心起来,小王心里暗暗地骂道。

几天下来,小王的脸瘦了一圈,一月下来,小王的鬓角泛起淡淡的几丝白发。晚上,小王刚脱衣睡觉,手机铃声就响满了整个屋子,小王实在不想接听,又不放心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不情愿的情愿,他无奈的接听了电话。“哪一位,有啥事?”他经常都这么古板的问,“啥事,我这儿有一车鸡需要出售了,需要一张检疫票”,“我不在,你让站长老婆开好了”小王说起了假话,随后生气的挂断了电话。没等上半个小时,一车鸡真的开到了兽医站门前,门被人敲的通通直响,站上只剩下了值班的小王,“妈的,都是些野种”小王又在穿衣时骂上了口,“臭不要脸的,就知道他妈的整天在外面打野食”。门开了,小王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走在装鸡的车厢旁,他要看的仔细,丝毫不敢大意,他左看了看,又围着车厢看了看,“好了,好了,都是一车好鸡”畜主看见小王的认真工作,心里毛毛的催促起来,“不急,不急,马上就好”小王说道。一眼看见了车后的一袋鼓囊囊的东西,“哪是————”“没啥,没啥”畜主装起了楞,小王走近用手一摸,“死鸡?”“刚才压死的,不要紧”畜主赶忙的回话。“那,票开不了,有死鸡哩”小王的这句话激怒了畜主,“不能开,你欠揍”,畜主举起了拳头,“你站长让开的”“站长也不行!”小王坚持自己的意见,一拳落在小王的脸上,畜主开车慌忙的离去。

                          (六)

时间过了数日,一大早,小王来站就感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只见站长铁青着脸,妻子低头写着什么,“早上好”小王每天来站都是这样,可一见到站长内心的火就像两把钢刀,恨不得一下子插到他的心窝,“早啥呢,瞧你干的好事”站长老婆首先发了话,“上级让写检查哩”站长老婆又说。“我犯啥错了”小王一头雾水。“啥错,昨晚是不是你开的检疫票据?”“没有呀”小王据理力争,“不是你的,这是啥”站长起来将手中的检疫票据重重的摔在桌上,小王看后目瞪口呆,上面明明是自己的笔迹呀,怎么?可能?小王的心顿时慌乱的想要蹦出来,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这场变故,可眼前的这个事实又做和解释呢,“我真的没开,不信你看”小王的手指向了柜子里的检疫票本,站长老婆绷紧了驴脸走近跟前,她打开了柜子取下检疫票本,“不是你的,是谁的,难道是我不成”站长在跟前盛气凌人的吼了一声,“哪?哪?”小王半会儿回不过话来,就要看票本的存根,站长一把抓过去用手一撕,一分为二,撒进了垃圾筐内,“看啥呢,自己犯了错不承认,有必要看么”站长说完话走出了房门。小王傻坐在沙发上,昨夜的一幕幕检疫过程像演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放了一遍,没有呀,没有什么,更不可能会有人假借自己的名字开票呀,难道自己眼花了,看也没细看笔迹……

小王站了起来,他真的不想说什么,他背上了黑锅,有理也说不清。

过后的几天,小王真不愿意为自己洗刷不白之冤,他深深地知道,这几天疫情监测工作的重要,早上得下乡,晚上得总结,第二天得汇报,这种僵化式的工作方法早早地砸在了小王那爱岗敬业的心头。

院子里,一双硕大的拖鞋走进屋内,蓬乱着头发,胸前那两个带花的大奶头通过薄薄毛衣晃动着,小王没好气的在心里发着牢骚,街上的老李走了进来,一眼不看桌上那个难得的文字模块,只是一双贼眼忽悠的在骚婆娘的胸前偷看,“多可爱呀,让哥摸一下”说着伸出了手,那婆娘一趔,“拿二百元再摸”“去你的,二百元,哥不知道摸多少女人的奶头呢,看上你”“去你的吧,摸你老婆去”站长老婆躲过了老李的手臂,房内一阵大笑。站长走了进来,迈着八字步,扯着驴脸,“小王,你要时刻掌握着养殖户信息,做好监测汇报,切不可大意呀”说完话连他的老婆看也不看一眼的走向了门外。随着站长的外出,屋内又恢复了热闹。“想吃腥哩,还不为老娘干活,有你这样的人嘛”“有么,你哥不就是”老李开始在挨骂中阴奉阳违起来。

随着小王作为检疫员培训工作的结束,摆在他面前的又一项艰巨任务随之而来,他任重而道远,站长找到了他,“小王,今晚开始到屠宰场去”“那你们呢?”“我们没有资格呀,得你去”站长的一句话把事推得干干净净,小王知道他在报复了,可又回头一想,这不锻炼一下自己吗,何苦和他较劲呢,去死吧,狗日的。

                   (七)

  晚上,漆黑的夜里没有半丝风,只有一个字,冷,冷得站在屠宰场的院子里的小王浑身打着哆嗦,手中的检疫盒掉在地上几次,每次掉时滚章都嘎拉拉的从脚下滚到一边,把不太明显的紫色染料涂抹一地,在阴暗的灯光下花花绿绿的。

一车活猪开进了宰场,车厢内猪吱哩哇啦的你挤我靠,把臭哄哄的气味传寄给了这十几平米的空间,顿时,臭气飘香,坐在院子灯下的几个麻将友站起身来,飞快的靠近车厢,睁大着双眼看上一头心目中的偶像时即刻描上了记号,然后手背叉着走向宰房。

屋内,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恐人的血腥味,地上一滩滩未清除的头蹄礼物,锅里漂着猪毛,手中的翻肠术无人能比。老板叫喊了一声,又是三四头活猪活生生的被人用铁钩勾住了下颚,一柄长长的亮光光的的尖刀捅进猪的颈静脉,猪,一声凄凉的惨叫,一股鲜血如排山倒海之势一泻千丈,血喷到人的脚下,溅到人的裤腿上,鞋底开始每走一步都落下一个红红的脚印。猪鲜血流尽,在水泥地上挣扎了两下,尖叫声全无,两个工人喊着一二三的号子抬进了热水锅,水泛了起来,溢到池外,热气腾腾的散着血腥味儿飘进每个人的鼻孔,渗进每个人的毛发和汗腺。死猪在池子里热捂了几分钟,又一次的被人用铁钩勾住,工人搭把手,投进了打毛机,轰隆隆的一声响过,一头白光光的大肥猪通过输送带被人挂上了铁杆,铁絮儿明亮明亮的发着狰狞的蓝光,好像勾住的不是猪,而是人。

院外的猪又叫了,几头,又是几头被人以同样的手法放血,烫毛,再打毛,开肠破肚。随着一阵砍刀的用力砍剁下,猪的胴体被人一分为二,肠肠肚肚的夹杂着心肝脾肺肾,被人扔到了墙角。两扇猪肉带着血渍被人用拉来的水管冲洗,修剪,猪肾掏了出来,脖子上的淋巴被全面的修剪在地,野狗溜进来席卷而空,兑货主吵着,笑着,站在宰好的猪胴体旁,用眼瞅着,用刀刮着胴体上的污水。

小王站在每个胴体跟前查验,看有没有部位存在寄生虫,有没有带病的淋巴,猪的肾上腺摘除了没有,甲状腺呢。每查看一头猪,都得心细,生怕带病的猪给自己惹来麻烦。

天,已经黑了好久,车厢内的猪剩下了两头,车间内的猪的胴体被人用紫药水在大腿上标明了姓名,小王检查完毕,就按肉上所标明的名字开好检疫票据,然后从上到下盖上检疫滚章才算完事。

坐到了院子里的凳子上,前来兑肉的人已经陆续离去,只有老板跑前跑后的忙着什么,他看见小王闲了下来,生气的喊道,“今儿杀了多少?”“不多,十六头”小王回答后,老板有些生气,骂不咧咧的关掉了院子里的灯泡。

小王离场了,时间已到了后半夜,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似的把眼珠埋进了框内,昏昏沉沉的大脑把他的灵魂随着睡意飘到了他的家里。

梦在床上和他的疲惫已纠缠在了一起,聆听着街上那驴吼一般的歌声,“你是谁”缠绕在那头公驴的舌尖,喉咙里嘶哑的声带传出驴叫的吆喝声,“花好月圆”的歌曲登场了,直唱的天荒地老,月圆星稀,窗外一阵风,顶棚上的灯光晃了晃,刘和刚的“母亲”以圆润的歌喉飘散在院子的空间,长久长久,街上那头公驴谢幕了,收起了话筒,关掉音箱,走进屋,躺在床上,梦想着前几天那个小美人对他不一样的关怀。

              (八)

星期天的下午,天变了,一阵阵东风携带着寒流冲袭了小王所在的单位,天阴沉沉的,站上冷冷清清,一副死气沉沉的凄凉,街上的那头公驴没来站上,站长的老婆没在站上,他们一同去了县城,站长更不可能在站,只有风,冰冷冰冷的风给站上的小王传递着冬的信息。

夜晚,天空飘下了雪花,夹杂着冰粒,院子里的黑和雪雨交融,把一个可怕的信息撒向了村庄,昏暗中的蹦极一声鸟鸣,凄惨惨的,阴森森的冷,冷的小王在房间里毛骨悚然,坐卧不宁,头脑中的朦胧在混沌的思维中杜撰着一篇佳作,起风了,明天的恨和爱将会怎样,怎样发生在那个村庄,又发生在那个屋子的人身上。

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个整夜,院子也变成了一个雪的世界,几个枯枝毛茸茸的压在了门口的瓦檐上,窗前门后镀上了银光,坐落在村子南头的一幢畜舍内正酝酿着一场意想不到的噩梦。

圈舍内二百多斤重的育肥猪在漆黑的夜间鼾声如雷,冰冷的水泥地板冒着热气,与院子外的空气相比,暖和了许多,猪头相互堆叠挤压,前后门的棉布门帘遮的严实,窗户上的塑料布露着几个小洞,风,带着哨音,丝丝吱吱的向屋内传递着冷,畜主房内,畜主正悠悠然的睡在床上,面带笑容,作着美梦,美滋滋的在想,年前未卖掉的二十七头大肥猪,这几天准能卖个好价,地上一沓沓钞票,被风刮起,飘向了火炕,覆盖在他身上,盖住了他似睁非睁的黑瞳,睫毛在睡意中闪动了两下,一只老鼠从饲料袋上爬到了水瓮边,喝起了水,吧嗒吧嗒的,两声细微的舌沾水的响,惊醒了他的梦,扯耳 细听,门外风带着哨,门缝冷气逼人,可猪圈的猪在一阵骚动过后,依然鼾声如雷。

后半夜了,人的睡眠到了深处,两耳听不见门外的杂音,两眼看不清面前的一团糟事,圈舍内的猪不安静了,一头猪惊叫了一声,另几头哄哄的动了起来,一头猪口头白沫,另一头垂死挣扎,又一头怒目圆睁,角弓反张,圈舍内的空气一下子紧张的要命,门口的狗叫了几阵,风从窗户洞吹出畜主在梦中要做的梦,噩梦来了。

这短暂的一两个钟头,这二十七头育肥猪,这年前未卖的育肥猪出现了问题,先是一个个疯狂的乱跑,然后跌倒在地,猛烈的抽搐,这短暂的时间,它们先后去世了,走向了谁也想不到的刑场,彻彻底底的披枷带锁走向了死亡。

梦,缠绕在畜舍上空,这银白色的梦将要带走畜主的美好的梦幻,梦醒了,畜主在天明时分走出了屋门,他要到屋后的猪舍去解手,也想看一看这二十七头猪的睡眠状况,然,他想不到的噩梦摆在了他的面前,圈舍内,猪的死状各异,圈舍内空气的紧张,他透不过气来,生命的极限挑动了他的脑神经,软瘫在地,丝毫没有一丝能动的劲,死猪,口鼻流着带血的泡沫,隔栏的小猪哼哼的唱着送葬的哀乐。

他眼前一阵发黑,萎缩到了墙角,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痛苦的他扭曲的脸型像蛇一样撕咬着他的心肺,混沌的思维彻底的乱了,散落在这二十七头猪死亡的信息中,耳朵嗡嗡作响。

村子里的人在他的喊叫中来了,谁也不相信眼前出现的一番惨状,有人通知了乡政府,乡政府通知了兽医站,兽医站又上报了上级有关部门,他们先后接到电话,丝毫也不相信这冰天雪地的夜晚会有这等事的发生,兽医站上的站长回到了站上,停留在办公室里说话不停,双腿发抖。

上级来人了,各级部门来人了,我们也陪着站长大人走上了难得一回的团聚,来到了刑场。一头未死的猪被人拉到了门外的空地上,一柄手术刀在解剖师的手中,麻利的划开大猪腹白线上的薄皮,上面没有血丝,一道白白的刀印凸显在小王的眼眶,小王心里暗暗地祈求上苍的开恩,别再拉了,别再拉了,死猪面前,花花绿绿的肠肠肚肚,惊现在围观人的视线内,肠子用手拉了出来,手带着橡皮手套,肝被人双手抓出,成了紫黑色,肺丢到了一边,上面印着大理石般的条纹,心脏的心耳处出血严重,小肠同样有了出血点。

病死的诊断书被房子内的解剖师认真的填写,可能是肺部病变,也不排除人为投毒。畜主面对死猪的诊断证明,头脑没有完全清醒,他只是不想把这二十七头猪在众人眼里埋掉,他想变个法子的叫来收死猪的给上几百元处理,可他的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因为区动卫所的五六个同志从早到晚都没离开畜舍,他们忍着饥,挨着饿,努力地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待在院子,车内,门道,进进出出,等着大队村干部和畜主的协商,等着我们在协商过后的无害化处理。

地里的填埋坑早已用挖掘机挖好,大坑周围预备了石灰和柴油,村子几个爱看热闹的人站在一旁议论着,这些猪怎么死的,一夜死完了,小猪怎么没事,村子里说啥的都有,有人高兴,有人愤怒,有人暗地里偷乐。

噩梦,这个冬天就要消失的恶梦缠绕着畜主,最终在各级部门领导的协商下,做出了让步,一家人同意焚烧深埋。

顿时,前来帮忙的人个个带着手套,蹦蹦车开来了,一头头死猪在人心碎时装上了车,又在人心碎时被倒入坑内,柴油浇上去,一场大火燃烧在村外,围观的人心情各不一样,都在这场大火中映出各自的嘴脸。

梦,就这样在无情的黑夜里被人打上了烙印,永远永远。

                      (九)

门外的风更大了,夜,依旧这般的黑,天依旧这般的冷,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屠宰场里的灯似鬼火在晃动,屠宰场里的尖叫声彼此起伏,这声击穿着每个人的耳膜,创伤着每个人的心灵,兑肉的顾客陆续离开,小王又像往常一样检查,盖章,开票。他梦想着工作快点结束,结束后从这可怕的血腥的刑场走下来,杜撰他的杰作。

可没有想到的一场恶梦等待着他,宰场外来了几个闲人,老板喝酒醉醺醺的走路东倒西歪,小王忙活着,老板走上前去,狗日的,一句骂,小王手中的检疫票被人一下子撕去,“你,你想咋”,小王惊恐地问道。“想咋,想整你”老板骂道,手伸向了小王,一阵拳脚抡了上去,几个人团团围住,无奈的小王掏出了检疫刀,“好你个小王,昨天少开了一张检疫票,害的我受罚了”,老板这句话,这句人人不爱听的话,从他那恶臭的嘴洞喷出,喷的小王头脑一阵发昏,怎么,怎么可能,“没有,不信你看”,小王争抢着要拿检疫票本,“我说你少开了,就少开了,顶嘴”,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小王的刀被众人夺去,重重的戳在猪肉上,“害的我被罚了,你得赔”,老板在醉意中胡作非为,小王无言对答,他只知那个老板是个恶棍,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惹不起,躲着走,今儿呢,一定是老板找茬,不然场子里来那么多闲人。

在众人的胡作分为下,小王手中的检疫滚章被人拿了,丢进了热水锅里,水,血红的水顿时和蓝色的油印争着宠儿,蓝色的水下去了,红色的水上来,蓝色的水上来,红色的水又下去,一会儿工夫,红蓝搅浑在一起,水面漂着一层猪毛。小王奋力的逃出人群,逃离了那个现场,那个人人不愿意看到的肮脏现场。

夜,依旧的黑,风,依旧的吹,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第二天的早上,小王来到站上,他想把昨晚的一场遭遇发泄给站长,把那恶梦在光天化日下惊醒,可,来了个把钟头,院子依旧的清冷,凄凉,没有人声,没有鸟鸣,只有风冰冷冷的刮过,刮在小王冻红的脸上,小王摸着冰冷的锁,心情倦怠的僵化的打开房门,屋内的地上很脏,椅子腿下,十几只男人抽过的烟蒂横七竖八的摆着,几堆谁人呕下的恶痰,被人用脚踩得到处都是,脏的小王慌忙退出,心口一阵难受,时时发呕。

“他妈的那个野种丢下的赃物”,小王嘴里骂着,有些生气,随后喷了一句人话,站在台阶上,手插进口袋,哆嗦的打了一个冷战,他想暖和一下手指,站长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站长,更不是站长夫人,而是一个打扮漂亮的艳妇,她蓬乱的头发中夹带着少许纸屑,眼眉画的好像吊死鬼一样,朱红的嘴唇像刚刚吃了死娃,他看了她一眼,又不耐烦的走进办公室,开始清除那些令人发呕的赃物,烟蒂沾上了脏痰,黏在笤帚上,小王使劲的抖,背过脸将笤帚扔在了门外,风,依旧的吹,从昨晚到今晨,天已经寒冷,屋内没有火炉,也没有装电暖气,只有窗框上的玻璃间隙吹进的冷风,屋内的桌上结了一层薄冰,那是昨天,人喝茶时留下的痕,几处的圆圈儿代表着几个杯子的使用,几处的圆圈儿证明了几个人前来,冷气中散发着烟末味,冷气中散发着恶心的痰,茶叶末撒在了桌子与桌子之间,小王用抹布机械的抹去,抹布在水盆中用力的揉搓,水,冰冷的水漂起那层冰花,茶叶末沉在了水底,水中映出小王冻红的手指,他打扫完办公室,坐了下来,坐在椅子上静等着站长的起床。

门又一次的被人打开,这次出来的的确是站长大人,身后跟着那个艳妇,走到了大门口,艳妇在站长脸上轻轻地一吻,站长脸上留下了一片红晕,“那我走了,亲爱的”,“走吧,走吧,我不远送了”,站长用手在嘴上轻轻地一按。

站长走进了房内,小王没来得及开口,他就从嘴里喷出了一句话,“我说你咋搞的,好好地检疫工作怎么就这么马虎,是不是昨天少开了一张检疫票”站长发起了威风,小王理直气壮的解释,“没有,那是老板故意找茬”,“不可能,老板绝对不可能喝醉酒闹事,一定是你的过错”,站长坚持着自己的主观推断,小王看着没法,他已隐约的感到老板一定连夜召见了站长,而且从他那污浊的口气里嗅到了肮脏的交易。

                                          2015年12月完稿于西安临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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