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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的大姨夫

  惊心动魄的子夜

  

  1948年三月的早春,西城的天气依然寒冷,住在仓院旁边的我爹和我奶奶、爷爷一家吃过了糊糊面、溜山药蛋,赶紧吹灭了摇摇晃晃如豆的油灯,黑暗里悄悄躺下,盼望一个安稳的夜和静谧的梦乡。解放军昨天刚刚进城,铁与血的战争之后的街面上还不平静,散兵游勇和隐藏的土匪、特务不时地掀起骚动,零星枪声和嘈杂的呼啸在西城大街小巷回荡。

  

  这是桑干河畔西城里不大的一个套院,我爹和我奶奶一家住外院,里院是奶奶的姐姐一家和程万有一家,奶奶的姐姐也就是我爹的大姨和奶奶像同卵双胞胎,惟妙惟肖、一样的细高个子、一样的高鼻梁、深眼窝,饱满圆润的额头如希腊美女的雕塑,奶奶、姐两个形影不离,婚后两家人依旧住在一个套院里。奶奶的姐夫也就是我爹的大姨夫是一个殷实富户出身的手艺人、老实的不能再老实、胆小的不能再胆小,一个极其厚道、谨慎的汉子。

  

  一天前的激烈枪声和炮声,满大街横七竖八的死尸和伤兵,血流盈衢到处是残肢断臂人肉组织的恐怖场面将我爹的大姨夫吓坏了,他浑身颤抖地躲进里院甬道深处的小屋里不敢出门。刚刚进入梦乡里的人们子夜时分突然被一阵激烈的枪声惊醒,接着是山呼海啸一样的声浪在街上此起彼伏的响起。

  

  仓院是一个比足球场还要大的空旷所在,那是官家储存粮食的地方,粮食多的时候,篾席围起的粮囤装满了谷子,堆满了场院,连年的战争粮食已经不多了,街上的死尸刚刚掩埋,不时响起凌乱的枪声愈发恐怖,一个小道消息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无声地流传着,共产党就是穷人的党,一切粮食、物资都是老百姓的,共产党可能要将场院的粮食全部分给老百姓。

  

  突然暴乱就在子夜时分发生了,地动山摇一样的呼啸和嘈杂唤醒进入梦乡的人们,奶奶赶紧起身用木棍顶住两道大门,一家子四口挤进里院姐姐家,程万友一家拉着老小惊慌失措也挤了进来,十几口邻居挤挤挨挨地躲在炕沿下,用棉被堵住窗户。实在挤不下了,大姐夫躲进了门外的柳条筐里,头上套着一个柳条筐,影影绰绰的身子隐蔽在暗夜的墙影里,祈祷着胡乱飞舞的子弹飞过夜空,不期而至的大战远远离去。

  

  时间悄悄流逝、天蒙蒙亮,街上的枪声杂沓脚步和呼喊渐渐平静下来,我爹的大姨夫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筐子,这时外院大门山响,我爹的大姨夫惊慌地转过身急忙迈进筐里,将另一个筐子套住头和上半身。我爹当年只有十四岁,吓的无处躲藏,浑身颤抖地四顾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柳条筐,其他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奶奶的姐姐紧紧拉住奶奶的手和自己的儿子说:“二格”快和大喜子躲起来,这时大门外有人高声喊叫:“姐!姐!快开门!”奶奶惊喜地对姐姐说:“是树枝爹,额去看看。”

  

  姊妹两个战战兢兢地打开门栓,弟弟勇为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急急忙忙地说:大姐、二姐”四里八乡的老百姓紧紧地都到仓院里装粮食去了,你们还不快去,能背多少背多少,去晚了就没了,我和树枝娘已经背了一趟,我赶紧走了,你们赶紧的。”说完勇为风风火火地走远了。

  

  我爹的大姨夫此时已经钻出了柳条筐,哆哆嗦嗦站在了院子里,急急地摇着手说:“可不敢,可不敢!”

  

  程万有一家早已经端着笸箩、背着口袋冲出大门。

  

  我奶奶和爷爷犹豫着和自己的姐姐姐夫围聚在一起小声地私语着。

  

  我十四岁的爹一跃而起跑出大门,远远地传来:“我找舅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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