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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黄的苦菜花(十)

  

  总是在眼泪冷却的时候,我们才明白那过去的——一切一切!

  这个世界很冷!

  这个世界也的确还仅存着那一丝不容易被人发现的——暖意!

  就是这一丝仅存的暖意,紧紧地包裹着阿傻。疾风狂浪里大船落叶一般摇摇晃晃的踏上归航,船舱里细心的刘师傅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旁,此时的阿傻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甜甜的在摇篮里睡着。全舱的人没一个说话的,他们都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里,呆呆的想着各自的心事。大船劈开巨浪的声音好似是在给他们奏出的摇篮曲,为这些辛苦的穷家兄弟拂去那一身的疲惫——该好好睡一觉了,可却没一个人入睡,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听着,听着那首大海专门为自己谱写的催人泪下的美好篇章……

  大船终于靠岸了!

  ——

  “刘师傅!”

  阿傻满眼含泪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孩子!去岸上再另找一份活干吧!别再下海了!……啊!这是十五块钱你拿着,你干了这几天船老大是不会给你发工资的,来拿着吧!”

  刘师傅从自己的破衣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钱,都被海水湿透了。他声音颤巍巍的拉住阿傻的手,再也忍不住两行老泪顺着那张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不出声的站在刘师傅身后,像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眼里是第一次经历,他们也和刘师傅一样都舍不得阿傻,舍不得这个活泼、聪明的好孩子!可他都没有理由让他再留下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阿傻,祝福他到陆地上早日找到工作——不再去到处流浪、漂泊!

  “哼!……哼!……”

  阿傻已涕不成声,他双手从刘师傅的手里接过那十五块钱,身子向后紧退了两步,弯腰给刘师傅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后毅然的转身背起行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港口上刘师傅等人都不肯离去,他们静静的站在码头上,看着阿傻渐行渐远的背影,都再也止不住心里的难受抬起满带鱼腥味的手臂,使劲擦拭着早已被泪水湿透的眼角。

  阿傻——

  他终生不会忘记刘师傅的恩情!是他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远了!

  远了!

  渐渐的那个——北方鱼市,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再回头看看,看到的只是刘师傅那依稀模糊的身影,他久久的站在码头仍不肯回去……就这样走了!当初自己也就是这样来的呀!而今仍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去到那里——自己也不知道!他好想家中的爹和娘,他(她)们那知道自己的遭遇呀!黄昏了,夕阳从山根底勉强的透出几丝暗淡的光来,这光轻轻的扑在阿傻那张本就俏皮可爱的脸上,他的脸上满是泪水,这泪水就在这暗淡的黄昏的光里晶莹剔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生就倔强的他再也止不住,独自站在无人的街上他双手抱头一下蹲在路边大声的哭起来。

  没有任何人打扰他。老天爷好似也越发同情的,从山的那边吹来一阵轻柔的风,风很潮湿好像也在为这个,无人管、无人问的流浪儿在流泪。

  这个冷多暖少的世界啊!就让这可怜的孩子好好的哭一会吧!他的心酸、他的眼泪在这千里之外的他乡异地,会有几个人去理会、去在意!

  眼泪不代表结局!

  阿傻哭罢!他站起身,望了望自己脚下那条光滑的柏油公路,就像一条长蛇蜿蜒崎岖的从山间攀岩的伸向看不到头的远方……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阿傻开始坚定的叮嘱自己!他背起行李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自己当初满怀热忱而来的北方鱼市——是它让自己明白了一切!也是它让自己更加坚强起来!也更是它自己才越加清楚的认识了自己人生处处的微小细节,致使自己在坚决的离开时心灵情感才不会被眼泪欺骗和错过!

  故事到这好似该结束了!

  可这样结束却有些不尽人意,因为阿傻的路还有好长——好长!不是随便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这个世上会有谁能寥寥几句就给自己的一生做个最好的总结呢!

  苦难的经历只会不断的让人的意志更加坚强起来!

  阿傻打定注意要在这陌生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等到年底再回家。

  他知道这个地方就是石岛,顺着公路至走下去就会有村子,他记得自己来的时候看到过。刘师傅给他的那十五块钱他也舍不得花,就这样他背起行李包沿着公路大步的向前走下去……

  不错,这个地方就是石岛!可六月的石岛早已过了招工的季节,就算有招的也不是什么好单位,不是工资发不下来,就是三天两头没活干。

  阿傻并没有去考虑这些,他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必需要找到工作!必需好好活下去!

  天快黑了!

  此时的他又累又饿,抬头望望远处弯弯曲曲的路望不到尽头,这路对他并不陌生——就是从这条路上,他让人从威海给送到了这里。自己一心想多挣些钱给家里,可到头来——他一无所有!有的也只不过是这个不饶人的现实,现实中的他:活活一个流浪儿,背背一个大行李包,头发乱乱的、衣服也好些天没洗过了被风一吹都散发出阵阵恶心的鱼腥味,唯有他那张脸依旧那么白皙、干净。他低着头默默地在路边上走着,累了就放下行李歇会、待会再走……就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没人和他说话,更没有人看他一眼。

  去哪里呢?

  阿傻自己也不知道!他又想回威海——回威海再去找工作。可那可能吗!?

  老人眼中的好孩子!

  同事心中的好兄弟!

  此时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东张西望左右徘徊。

  天地慈悲!会有谁能去收留他呀!

  ……

  在十字路口的优边有棟黄色大楼房,楼房正面跟前有根电线杆,阿傻看到发往威海的客车都会在那里停留一会再走,那好像是个临时站点,并且还有个年龄较大的女人在那里卖报纸……在路口这边阿傻的身子右边则有一棵高大的松树,树下没有人。但那树下却有个圆形的石桌和几个石墩——是个供人休闲的地方。

  阿傻!真的很累了!也饿了!

  他朝那地方看了看轻叹了口气背起行李默默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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