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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性——萨特与波伏瓦(第七章 最后的港湾 5 永恒的情侣(5)相逢在“小盒子”里)终结

  早在1963年,在回忆录《势所必然》的结尾处,波伏瓦就写道:“从今往后,将要发生的重大变故只会是灾难性的:要么我看着萨特先我而去,要么我死在萨特的前头。一个人由于你的离去而痛不欲生,你又无法抚慰他,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啊!而他先弃你而去,再也无法同你说话,这是同样的可怕。除非我碰上几乎绝对不可能的好运气,上述两种命运中总有一种会落到我的头上。有时,我真想尽快结束这一切,以减少等待的痛苦!”

  这一年波伏瓦才55岁,她已经想到了死亡。她所害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由此造成的她与萨特的永远分离。

  从那以来,波伏瓦又等待了17年。特别是在最后10来年,由于萨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他随时可能发生危机,波伏瓦一直为他提心吊胆,害怕他先她而去。结果最后这还是成为现实。

  波伏瓦经历着这种永远分离的痛苦,其感受甚于自身的死亡。但是,她仍然要活下去。这正如萨特一样,虽然失去阅读和写作能力对于他来说已经丧失了生存的理由,他仍然不得不活下去。为了什么?──不为什么!这并不是贪恋生命,它既是对命运的顺从,也是对命运的抗争。其实人的整个一生不都是这样的吗?

  波伏瓦在经过了最初的极度痛苦、重病、虚脱之后,又慢慢地、慢慢地恢复过来了。她写了关于萨特的回忆录,整理出版了她同萨特的长篇对话;然后又整理出版了萨特生前十分愿意发表的书信──这也是最能够反映他的个性的最后一批资料;波伏瓦觉得自己该为萨特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了。

  她还活着,还在干一些事情,改编自己的作品,参加社会活动,发挥自己应该发挥的作用,就像当年她和萨特在一起时那样。同时,在很大程度上,她也在等待死亡,希望同萨特在另一个世界见面,虽然她根本不相信来世。或者不如说,她希望尽早摆脱因萨特离她而去造成的痛苦。

  1986年1月,波伏瓦度过了她78岁生日。也许是一种感应,也许是身体状况的巧合,在接近萨特6年前患病的时日,波伏瓦的身体也变得更加坏了起来,而且患的病也跟萨特一样──因肺部炎症而导致的肺水肿。最后终于不治,波伏瓦于4月14日逝世。

  萨特是死于4月15日。两者相差一天。我们无法了解临终时波伏瓦的内心感受,但我总以为,她一定是迫切地希望同自己的爱人相会;而这提前的一天,也许正反映了波伏瓦那迫不急待的心情。这是怎样的一对情侣啊!

  在《势所必然》的结尾处,波伏瓦总结说:“我一生中最成功的事情,是同萨特保持了这种关系。三十多年来,我们只有一个晚上是在不和中分手的。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们从对方的言谈之中得到的乐趣丝毫未减。”

  萨特去世后,这一切都成了过去。波伏瓦在《向萨特告别》的前言中动情地对“萨特”说:“年轻时,我们有过激烈的辩论,辩赢了的人总是说:‘你在自己的小盒子里!’你在自己的小盒子里;你再不会走出来了,而我也不会在那里与你重逢。即使我将来挨着你葬在那里,你的骨灰和我的骨灰之间也不能够交流了。”

  现在波伏瓦终于也躺在“自己的小盒子”里了,她和萨特合葬在一起──这个位置当然是她的,虽然她和萨特什么名分也没有,虽然萨特有过许多女人,但对于萨特来说她仍然是唯一的。

  让─保尔·萨特

  1905──1980

  ──────────

  西蒙娜·德·波伏瓦

  1908──1986

  ──────────

  他俩就这样紧紧地挨在一起,默默无语,相依为命。

  不,这一对永恒的情侣在他们的归宿地是不会寂寞的。听!他们仍在絮絮交流着彼此的感情,仍在激烈地争吵和辩论,仍在说:“你在自己的小盒子里!”仍在孜孜不倦地回答着人们提出的问题……

  萨特和波伏瓦的故事是永远说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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