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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歇 第一章 不夜天(4)

  马儿在官道上飞驰,急促的马蹄声腾起官道上的黄沙,黑色的骏马,白色的长衫。洞庭在潭州以北,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官道上很清静,极少有人走。“晨雨,你替爹去一趟洞庭。”“去那儿干什莫?”,"守城的李将军刚刚来報,那老鸨昨晚连夜出城。,她极有可能是去了洞庭。”“他什莫时候派出的人?”“昨天晚上!”“这就怪了?!”你去了爹就不用在跑。”“我知道。’“路上小心。""

 

  谢晨雨还在回想着父亲的话,忽然,勒住马停了下来,前面的岔道处躺着七八具尸体,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从京城派出的,从地上的血液状况来看,大约是死在两三个时辰之前。

 

  垂柳扶堤,庭台掩映,花奇草异,芬芳斗艳。湖面上笼罩一层淡淡的雾气,由于刚下过雨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为洞庭增添了不少神秘之感。怎麽会没有任何消息?奇怪!!漫步在湖边的小路上,谢晨雨还在不断思索这个问题,赶到洞庭已问明了知府,他们根本还未接到这个命令,然后立刻下令封城。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畔,循声望去,只见五个和尚正围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的肩头和手臂都受了伤,五个和尚都手持铁棍,从五人的装束来看,应该在少林的地位不低。那年轻人回身一剑,侧身躲开一击,一和尚举拳打向他的右腿,年轻人右腿一缩,另一个和尚全力击向他的前胸,眼见无可躲避,年轻人一剑”未雨绸缪”向面前那和尚刺过,那和尚大概未想到他竟会用到此招,猝不及防,被他刺中前胸,可年轻人背后也中了一掌,另一和尚举起铁棍一记“泰山压顶”向他头顶斩落,正在此时谢晨雨抓住铁棍的一端,向后一送,将那和尚推后几步,落在那年轻人身边,掌厉如锋逼退几人,向那年轻人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将他拉了起来。

 

  “是你!”那年轻人吃了一惊,原他就是花灯节上救那老妇的黑衣公子。他武功虽不弱,论单打独斗那五个和尚决不是他的对手,可五人结成的小五相阵也决不容忽视。

 

  “请问施主......?”

 

  “无名小卒。”

 

  “那施主为何要介入其中呢?”一和尚问道:“施主莫非与这位南宫施主相识,还是与他....”

 

  “我只是看到你们五个人以多欺少,所以......”

 

  “你以为我们少林派是好惹的?”其中一人道:“你也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了!”

 

  “我听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请各位大师放过他。”说着一指那黑衣公子

 

  “你可知他是谁?”

 

  “不知道。”

 

  “你可知他与我派的仇怨?”

 

  “不知道。”

 

  “那你还是想让我们放了他?”

 

  “是。”

 

  "看来施主是管定这件事了?”

 

  “是。”

 

  “如果我们不放,你待如何?”

 

  “得罪各位了!”谢晨雨抽出了腰间的银剑。

 

  “好!”五人重新结阵而上,谢晨雨和那黑衣公子分别挺剑刺过,那两个和尚一矮身躲了过去,黑衣公子扑至面前,长剑横扫,,那和尚纵身跃起,谢晨雨一俯身,左腿横扫一脚,右脚正好扫在和尚落下的空挡。五个和尚也纳闷了,眼见他们两个如此打法,逼得自己连连躲闪,只得用铁棍直击向她的胸口,那黑衣公子长剑一挥,”无所不至”拦住四人的兵器,同时合身向下,长剑刺向几人下盘,几人大惊同时搁挡,谢晨雨趁机纵身一跃,立在那黑衣公子的肩头,手中软剑斜刺面前几人。只听“咣啷”一声,一人铁棍飞了出去,手上满是鲜血。中间一和尚疾喊:“撤招!”五人一齐收了兵器。小五相阵已破,五人对他们久攻不下,实已显败,这时收招也为自己留个面子,于是均向后退了几步。那黑衣公子和谢晨雨也收了剑望着五人。“请问姑娘尊师是哪位高人?""

 

  “大师请见谅,家师讳名不便相告。”

 

  “即是如此,贫僧决不勉强。”他知道江湖中许多人都不愿说出师门,也不再追问。:“两位少侠的武功,乃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贫僧佩服。”

 

  谢晨雨望着那黑衣公子眼里写满了询问,正巧那黑衣公子也望向她,两人都点了点头。“南宫少侠,贫僧们技不如人,有辱少林门风,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与少林派的恩怨一笔勾销。""那和尚向谢晨雨道:”希望姑娘不要以此武功来危害武林,贫僧随时恭候姑娘移驾少林,与本派切磋武功。""说着双手合十”阿弥托佛!”

 

  “他日一定拜访。”谢晨雨淡淡的道。

 

  “告辞!两位珍重。”说完,转身而去。

 

  “多谢姑娘相救。”那黑衣公子向谢晨雨一揖。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谢晨雨的眼神仍是淡淡的。

 

  “只要姑娘有什莫吩咐,南宫锦湘粉身碎骨,碎尸万断,再所不辞。”原来这黑衣公子正是南宫锦湘。

 

  “这麽严重?!早知道就不救你。”谢晨雨的嘴边有了淡淡的笑意,有些许嘲讽的意味。

 

  “我是认真的!”南宫锦湘加重了语气。

 

  “我也是认真的。”

 

  “这......。”南宫锦湘换了话题“请问姑娘......”

 

  “不要问我名字。”

 

  “姑娘如果真的不肯相告,南宫锦湘决不勉强,。山高水长,我们自有再见的时候。”说着一拱手向谢晨雨道“姑娘多保重,在下告辞。”

 

  “保重,希望你不要再偷学少林武功而被抓住。”

  “可惜,可惜!!!!”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谢晨雨转过身去,看到一位锦袍高冠的青年男子,坐在不远处的竹林中望着这边。明知他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谢晨雨还是问道:“不知公子叹息什莫?”

 

  “我在叹息这夕阳。”年轻公子一指那已接近地平线的太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谢晨雨还未开口,那年轻公子身后的书童就道:“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那年轻公子并没有答话,挥开手中的折扇微微点了点头,望着天边一丝丝即将消失的光线。

 

  “公子有何见教?”

 

  “姑娘何不过来一坐呢?”那年轻公子相约。

 

  “谢了”谢晨雨走了过去,在那公子对面坐下。

 

  桌子上放满了茶具,“在下请姑娘喝茶。”那年轻公子说着将一个茶碗放在谢晨雨面前。

 

  谢晨雨点了点头望去,识得那茶碗是越窑青瓷的莲纹托碗。心道这公子竟是如此爱茶之人因道道”公子煮茶之水是为何水?’’

 

  “姑娘猜测呢?”

 

  “刘伯刍说过,宜茶之泉有七:扬子江南零水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泉第二,苏州虎丘寺石泉第三,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四,扬州大明寺水第五,吴淞江水第六,淮水最下第七。”

 

  “我这就是天下第一泉的水,你信吗?”那年轻公子笑道。

 

  “我信。”

 

  “哦?’’

 

  “爱茶之人怎会用不好的茶水来招待客人!”

 

  “用来煎茶的方式很多,具体有粗茶,散茶,末茶,茶饼。其中茶饼是眼下最为流行的。”

 

  “刘禹锡在《西山兰若茶歌》中说,‘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嘴。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沏下金沙水.....新芽连拳半未舒,自摘至煎俄顷余。’说得是即采,即炒,即时煎的散茶吧?”

 

  那年轻公子“呵呵”一笑道:“冰悟的弟子就是不同凡响!”

 

  一旁的书童在向“鍑”(煮水用的一种大口锅)加木炭,不时望着锅中的水。他怎麽知道?谢晨雨在心中不禁打了个问号,这个人是谁?“请问公子.....”

 

  “我又何须瞒你。”那公子轻笑“我姓简,双名晴风,你说天下有什莫事能瞒的过简某的双眼?”

 

  他就是简晴风,谢晨雨心里一颤,听说这个人文武双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晓今,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只是有些高傲自负,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他:“原来是简公子。”

 

  “少爷,水沸了。”简晴风还未答话一旁的书童提醒。简晴风低头看去,只见锅内开始出现鱼眼般的气泡,微微有声,他取出一小勺加入了适量的食盐;待到第二沸,出现了似波浪般翻滚时,简晴风用一小瓢,先舀出一瓢来,随即用竹夹在“鍑”中绕圈搅动,使水沸滚均匀,当出现水涡时,就用量茶末的“则”(小勺)取一些茶末,从漩涡中心投下,而后轻轻搅动,当茶汤沸腾溅沫时,将舀出的那瓢水倒进去,使沸水稍冷,停止沸腾。然后才把“鍑”拿下放在“交床”上,这才拿过谢晨雨面前的茶碗,舀茶汤倒如碗中道:“谢姑娘,尝尝看!”

 

  “沫饽均匀。沫饽是茶汤的精华,薄的叫沫,厚的叫饽,细轻的叫汤花。”谢晨雨道:“简公子好茶艺。陆羽《茶经》所说,汤花‘如枣花漂漂然于环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生,又如睛天爽朗有浮云鳞然。’薄的沫‘若绿钱浮于水湄,又如菊英堕于尊俎之中。’厚的饽‘则重华累沫,皤皤然若积雪耳。’”

 

  “茶艺再好,如果没有谢姑娘这样的知己,那也是枉然。”简晴风笑道:“陆羽《茶经》上也云‘重浊凝其下,精英浮其上,’趁热饮喝,等到茶汤冷了‘精英随气而阔’,茶的芳香也会散尽。谢姑娘喝茶吧!请!”

 

  “多谢!”

 

  待放下茶碗,简晴风道:“你我一见如故,不知何时谢姑娘才能去寒舍,再喝我煮的茶呢?”。

 

  “不知府上何处?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流云巷"云幻居’,恭候大驾。”

 

  “不敢当。”谢晨雨道。简晴风他为什莫会知道自己的师门,自己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也很少管江湖上的闲事。因此也无人知道她是从不收徒性情古怪的冰悟门下弟子。冰悟年轻时,爱争强好胜,性情古怪多变,不加入任何组织门派,许多武林正派,邪魔外道的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下。年纪渐大了之后,性情收敛了一些才隐居山林不再过问江湖恩怨。许多年轻的后辈,慕名而来,希望投在他的门下学艺,可是上山的人回来之后不是神智不清,就是又聋又哑,说不出话来,没有人知道是什莫原因,因此江湖上的人,送了他一个“奇客”的称号给他,。这个年轻的大小姐又是如何拜入他的门下呢?这就是后话了。

 

  “我料谢姑娘三日之后定到寒舍?!”简晴风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

 

  “噢?!”谢晨雨浅浅一笑“简公子何以知道?你算的出吗?”

 

  “天机不可泄漏!”看他说的真切,谢晨雨也将信将疑,不知该说什莫才好,耳边响起了简晴风的声音:“三日之后,简晴风恭候姑娘。”

 

  “今日与公子相识,才知江湖第一奇人的奇特之处,改日我请公子喝茶,告辞!”

 

  “告辞,谢姑娘保重!”简晴风含着笑意的眼神中,不知闪过了一丝什莫,可惜很快便被深不见底的眼睛隐藏了下去,像是什莫也没发生过。

 

  “谢小姐,保重!”那书童鞠身相送。

 

  谢晨雨微微点了点头,顺着湖边的小路向前走去,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世间的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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