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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其三)

  环顾左右无人,我快速地跑出教学大楼,一直跑到空旷的训练操场,我紧忙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一遍没有人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继续拨,又没人接听,我的汗流了下来,又进行重拨,这一回电话终于接通了。

  “莎莎,你怎么了,有危险吗?”脑子里不停地闪着危险的场景,我急促地说着。

  “叔叔,我的钱包被人给偷跑了,我身上现在没有一分钱了,我一天没有吃饭了,我肚子好饿,呜呜呜……”电话那头响起陈莎莎熟悉的童音带着哭腔。

  “莎莎,你在哪里,我联系你爸爸,让他去找你。”

  “叔叔,不要告诉我爸爸,叔叔,我现在在上海,一个人都不认识,呜呜呜……”

  “啊?你怎么跑到上海去了,你这个孩子,你不是在北京上学吗?”我一听有些懵了,怎么又出问题了?话语也重了起来。

  “叔叔,我又错了,呜呜呜……”陈莎莎沉默了一会,又在电话里大哭起来。

  “莎莎,你在上海什么地方,快告诉叔叔!”听到陈莎莎说犯了错,她一定又离家出走了,我一下急了。

  “叔叔,我…我…我在火车站广场。”陈莎莎结结巴巴,可怜兮兮地说着。

  “上海有很多火车站,莎莎,你在哪个车站,跟前有什么标志?快告诉我。”我去过上海,记忆里上海至少有七个火车站分布在市区东西南北,一定要确定莎莎的位置。

  “叔叔,广场对面有个上海长途汽车客运总站。”电话里传来走步声和广场的嘈杂声,陈莎莎好像正四处搜寻着地标。

  “莎莎,叔叔明白了,你不要着急,听叔叔给你说,你现在往北广场第一售票厅那里走,到了就站在第一售票厅牌子下等着,叔叔在上海站有个妹妹,她马上联系你帮你解决困难,你不许乱跑,别让阿姨找不到你,我让阿姨带你到东方明珠的旋转餐厅吃最好吃的。”上海我刚刚出差去过那里,上海长途汽车客运总站就在上海老站的北广场,我得先想办法把陈莎莎稳住,防止她再一次脱离视线,我脑子快速地转着,上海有谁呢?我该找哪个朋友帮忙呢?

  “好的叔叔,我现在就往第一售票厅那里去。”也许听到东方明珠,莎莎在电话里情绪开始平稳下来,毕竟是孩子,小姑娘憧憬着,一下子就阴转晴天了。

  “莎莎,你穿的什么衣服?阿姨见到你好找到你。”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找不到陈莎莎。

  “叔叔,我穿的是白色的公主裙,上面绣着紫色的花朵。”陈莎莎电话里大声地说着,她的周边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和嘈杂的人流声。

  “好的,漂亮的小公主,阿姨一会就去接你玩。”我保持着镇定,语态很平和,尽量给陈莎莎送去温暖幸福的感受。

  刚挂断电话,我一下子就陷入迷惘之中,找谁啊?这找谁啊?我一下子急了,陈莎莎正往第一售票厅走,到了那里半天不来人夜长梦多啊,万一出了问题该怎么办?我拍着脑壳,蹙着眉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塑胶跑道上转着圈。

  “噢,对了,通讯录!”我突然拍着脑门喊出声来,我想到了到成都学习来发的那本通讯录,通讯录里有这次学习的全国系统内的警察,当然也有上海的学员,想到这儿,我像兔子般撒开蹄子向着宿舍楼狂奔,打开宿舍从包里翻着通讯录,眼睛迅速浏览着,第二页第七行找到了上海上海方面来了十位学员,我在名单上扫着,哈!找到了同行,刑警大队长方铭,还有他的房间号和联系电话,我正准备拨电话又看了看手表,人家现在正在上课呢,怎么办?我一下又急了,管他呢,救人要紧,破釜沉舟,我抓起电话就拨了过去,电话里很快弹回了一条信息---抱歉,我正在开会。

  兄弟,救急啊!别开了,快帮忙啊!我哆嗦着手编辑着信息:方队长,我是你身后第六排的延安学员,快出来!有重要情况向您通报,我在一楼门口等你。信息发出,我的眼睛紧盯着手机屏,一急尿也憋不住了,边跑向卫生间,边盯着手机,“好的,马上到,OK。”信息终于第一时间回复了,好兄弟,有素质,毕竟是刑警心有灵犀,天下刑警是一家啊!

  我快速冲出卫生间就往教学楼跑,刚跑到一楼大厅就看到一个又黑又壮的二级警督脚步匆匆地下了楼,这哥们哪像是上海的,一看就像从西藏阿里过来的比我还黑,我正挠着头,他直接冲我而来,“你好,你是在找我吗?”他微笑着过去友好地伸出手,“你是方队长吧?”我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好好的又把人家整出来了,“是的,有急事吗?需要我怎么帮忙。”方铭紧握着我的手说话显得干脆利落,像条汉子,那炯炯的眼神和热切的目光,是我们的刑警!

  没有客套,直来直去,我急切地通报着陈莎莎的情况,并把陈莎莎说成了我侄女,请求他立即予以帮助,方铭边听边点着头,他的眉角有一处刀疤,那一定是在战斗中负伤的烙印,“好的,稍等。”说着方铭拿出了手机,“走,咱们到我宿舍,咱俩逃学别让领导发现了。”我笑着,方铭回头看了一眼楼梯也笑了,我俩并肩出了教学楼。

  方铭边走边打着电话,快到宿舍的时候我正刷卡开门,方铭拍着我的肩膀,“搞定了!”我紧忙拉开门把他请在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上好的紫阳毛尖茶为他泡了一杯,“太感谢了,怎么搞定的?”我把茶端给方铭,“上海站驻了我们一个刑警中队,我刚打给了温队长,他亲自带着人赶过去了,不着急,等消息!”他给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太过瘾了!”我连忙给方铭递上一根烟,两个人开始坐在沙发上吹牛。

  方铭给我介绍上海公安科技的发展,人脸识别,热搜研判,热成像现场勘查,搜爆机器人,现场视频对讲,我吐着舌头,毕竟是一线的前沿城市,他们的公安科技不仅是在中国是一流的,就是在亚洲也名列前茅,上海的老百姓非常热爱刑警,以上海刑警总队的地点给他们命名了代号,他们的代号“801”,上海的美术图书馆还专门出了一套“801”漫画书,图文并茂着上海刑警英雄的故事,而我,就像一个骑着战马的匈奴,骑着汗血宝马拿着寒光闪闪的战刀,却面对着一支有着机枪坦克大炮的队伍仰天长叹,说起我是匈奴,方铭看着我的大脑袋,“嗨,还真像!”他扑哧一下笑了,嘴里的茶水也喷了出来。

  我们俩笑得前仰后合,此时方铭的电话响了,方铭赶紧拿出电话,他倾听着,脸上透出了笑容,“好的温队,把小孩子带到你们那里,一定要好好照顾,不能出现差错!”方铭挂断电话对着我开心地笑着,“办好了,你的侄女找到了,我现在让他们把她领到刑警中队,你看下一步我还能帮上什么?”方铭给我眨着眼睛显得很开心,我走过去激动地紧握着方铭的手,“太高兴了,稍等,我现在赶紧联系孩子的家人。”

  我掏出手机搜索着通讯录,终于找到了陈莎莎父亲的电话,我连忙拨通电话,她的父亲听说我找到了陈莎莎,电话里激动地声调都变了,语音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语气很急说她是陈莎莎的妈妈,一听孩子现在在上海站很安全,她已泣不成声……

  陈莎莎这次玩了个绝的,离开北京后她把手机关了机,需要打电话时她才打开机子,上一次父母亲偷看了她的聊天记录,她说侵犯了她隐私,这一次她用同学的身份注册了一个新的QQ,父母亲根本不知道,陈莎莎玩起了失踪,可把她的家人却再一次吓坏了,母亲发动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在找,莎莎是她的命根子,她每日以泪洗面欲死欲活地,陈莎莎的父亲从澳大利亚搭乘班机连夜赶回来抱怨责骂着妻子失责,夫妻俩相互指责着,怄完气又急得快疯了。

  陈莎莎的父亲告诉我,他们夫妻正往机场赶,飞机下午四点到上海,他激动地哭着请求着我们稳住孩子。一切办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我开心地与方铭击着手掌,此时房门刷开了,老桑中途下课夹着书进来,“好呀,你这狗小子,不好好上课跑回宿舍吹牛皮来了!”老桑故意板着脸用手指着我,“桑队,这是上海的方队长!”老桑训我,我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介绍着身边的方队长,“不好意思方队,我就说他鼻子里插了个卫生纸还替他担心呢,没想到他逃学找清闲来了。”老桑握着方铭的手前倾着大脑袋透出歉意的笑,“是啊桑队,他鼻子里插卫生纸,不正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吗?”方铭已和我混熟了,终于露出上海人睿智的冷幽默,他一说我们三个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老桑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着……

  外面传来哨子声,顾不得给老桑说什么,我们加快脚步赶往教室,下一堂课正是神笔张欣的现场绘图和模拟画像,张欣,全国公安一级英模,上海铁路公安局刑事侦查处一级警长,公安部刑侦专家,他凭着高超的口述模拟画像本领,模拟画像破案10000多起,昆明百货大楼爆炸案,太原武装抢劫运钞车大案,兰州系列凶杀案等惊天的公安部部督大案,犯罪嫌疑人一一在他的笔下现出原形,他是警坛的国宝,被誉为警届的“神笔马良”,能现场聆听他的授课,真是太过瘾了!

  儒雅的张欣一口上海普通话,他的现场教学非常生动,刚讲完一个案例他突然背转着身子,他提出哪位同学到讲台来,他要在黑板上现场给同学模拟画像,我高高地举起手,沉稳的老桑斜着眼睛瞥着我,“第三排右边第二位同学请上来!”张欣的助手点着第二排举手的同学,我的手垂了下来有点失望,“看你那熊样!”老桑翻着眼皮手里转着圆珠笔。助手开始口述同学的体貌特征,张欣根据描述在黑板上勾勒着,很快神形兼备面部特征凸显的画像展示出来,现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我睁大了眼睛张大着嘴,画得太像了,简直神了!

  两个小时的现场勘查和模拟画像课很快过去,这堂课引起了学员们强烈的共鸣与反响,下课的学员们边走向餐厅边议论着,我一边走着一边和老桑探讨着,榆林货场的“2。23”重大抢劫案一直久侦未破,受害人描述的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很模糊,我们的刑侦人员正是缺乏专业性的描述,回去后我们准备邀请画像专家重上案件,争取早日破案,正说着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头正是方铭,方铭告诉我刑警队的同志给莎莎买了很多好吃的,你为了稳住孩子不是说要去东方明珠吗,你看!方铭拿出手机,手机里传过来几张照片,哈,两名女警正在东方明珠的旋转餐厅陪着陈莎莎吃着冰激凌,陈莎莎举着V型手势正开心地笑着。

  太好了,方铭真够朋友,老桑斜个脑袋挤着看,“这不是那个北京小姑娘陈莎莎吗?”我和方铭会意地笑了,我拉着方铭的手,“方队,今天晚上我请客,带上你的好朋友咱们吃一次正宗的老成都火锅。”方铭开心地笑着,“好的,不醉不休!”

  下午下课的时候,方铭带着两个朋友在培训学校的风景石下早早地等着我们,我和老桑从宿舍出来和他们打着招呼一起出了校门,火锅店是老桑中午出去侦察的,离培训学校两公里处有一个蜀大侠火锅,是这附近最有名的馆子,操心的老桑还专门查询了电话,订了包间,带着对上海刑警最真诚的感激,我狠心割肉在超市名烟名酒专柜买了两瓶五粮液,刚刚落座,陈莎莎的父亲电话就来了,他告诉我他和爱人乘飞机已赶到了上海,在刑警中队见到了离家出走的女儿,说着说着这个土豪再一次呜咽了,上海的刑警真好,什么都不要,还给莎莎买了大白兔奶糖和金泽状元糕,他们乘坐夜班飞机就要返回北京,他一边哽咽着一边感激着,从他的语态里我能感受到他此刻无比激动的心情和他的肢体动作,因为酒席上方铭他们等着我,我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唉!我拍着脑壳叹着气,土豪啊土豪,我可能是上辈子欠你的,急出一头汗还贴着工资,在这里又冒充大尾巴狼喝着五粮液……

  方铭给我介绍着朋友,都是我们这一期学员,其中一个来自于新疆的奎屯,是方铭的警校同学,他是维族兄弟阿力甫,我出生在新疆,见到新疆的朋友很开心,老桑点的菜很地道,冰川鹅肠,大侠牛毛肚,碗碗鲜鸭血,关公腰片,贵妃牛肉……

  老桑身体有伤动不了酒把我推向了主战场,这老家伙劝酒真是一流的,包间里推杯换盏传出开心的笑声,酒桌上大家畅谈交流刑警的故事也一直没有提陈莎莎,我和方铭不停地碰着酒,对视的眼神里当然包含着陈莎莎,这个方铭哪像一个上海人,明明就是一个蒙古人,轮到他敬酒,一酒提子白酒一口灌下,来了个“令狐冲”,我砸着嘴吐着舌头,我和阿力甫都热情地邀请着方铭到我们的家乡来玩,阿力甫很可爱,那双好看的花花眼很俏皮,喝着喝着就唱起了新疆民歌,“喂,兄弟,到我们新疆嘛,不到新疆,就不知道中国有多大,不到伊犁,就不知道新疆有多美,不到喀什就不算来过新疆,不到赛里木湖就看不到中国的瑞士风光。”阿力甫调皮地搂着我的脖子给我敬着酒,我说到我们塞北来,那里有美丽的鄂尔多斯草原,有肥美的烤全羊和篝火晚会,阿力甫争着说,要去先去新疆的那拉提大草原,那的烤全羊是最棒的!

  我们几个越喝越开心,都说着美丽的家乡,方铭给我和阿力甫一人倒满一壶酒,他说你们那里都有草原,我倒看看看谁是草原之王,阿力甫一口灌下拍着肚皮说他是,我喝得也上了头,气势完全就是一个霸气的草原匈奴,老桑拉着我的衣角被我打开,端着酒壶一饮而下,老桑一旁悄悄地骂着,“这个二球!”

  喝得酣畅淋漓,喝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宿舍,回去那一段好像失忆了,第二天黎明被渴醒,床边放着一杯凉开水我一饮而进,“你这个二球货,有你这么喝酒的吗?”老桑被折腾的一夜没睡,眼睛上又冒出两个黑眼圈,听老桑唠叨,我们几个神经病昨晚上都醉了,那个阿力甫一路摇摇晃晃说他是草原之王,我被老桑驾着歪歪扭扭地回到宿舍,老桑冒了一头大汗,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来回翻着身子,说着胡话,老桑吓得一夜没敢睡伺弄着我这个酒精性神经病患者……

  我翻身去拿手机,哇!又是一堆未接电话,全是陈莎莎和她父亲的,手机屏上有三条信息提示,我打开信息,每段信息都很长,是陈莎莎发来的,她说打电话我没有接,知道叔叔忙就发信息来,信息是在飞机上编的,准备到了北京机场发给我,陈莎莎说她又让我失望了,写了很多赔礼道歉的话,又表了很多决心,我看着信息叹着气,“唉,小冤家,再别折腾我了!”倒头把被子盖在头上,头晕眼花,难受啊!

  老桑拍着我的光脊背,他又怕我逃课,生拉硬拽把我从床上拖起来,迷迷瞪瞪洗漱完和他一起去吃早饭,我吃不下去拿着一杯牛奶发呆,此时电话铃又响了,来电的是陈莎莎的父亲,我谎称昨夜我手机在充电在上晚自习,莎莎父亲电话里感激不尽,感叹不已,他自责着自己,说家丑不外扬可是把我当了亲人,在莎莎的眼里我现在的位置比他家人都重要,他透出了无奈,可以看出他很疼爱这个女儿。

  莎莎父亲讲着陈莎莎的故事,莎莎从延安回来后的确有了变化,主动要求报名参加了文化宫美术班,她学习也认真起来,每天都学得很晚,可是由于前期她打游戏上网耽误的太多,中考的时候还是成绩很差,上不了周边的好学校,只好把她送去了私立学校,那个学校师资力量很强,收费很高,可是来的学生很多都是家里条件很优越的,学校离家远,莎莎就寄宿在学校每周五接回,学校虽然管的很严,可是这些小娃娃都很会享受,失去了母亲的监管,莎莎也跟着一些学生互动起来。

  他说自己在外做生意一次冲动,和深圳公司的女下属有了婚外情,那个女人很精明,悄悄怀下他的孩子,他知道后阻止已经来不及,现在那女人养着他8岁的儿子,他的心里依然很爱莎莎的母亲,爱人从他最苦的时候不舍不弃地陪着他一点点打拼,莎莎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没想到深圳的女人很多事,跑到北京逼着莎莎母亲和他离婚,莎莎的母亲很气愤,在家里成天和自己发生争吵,有一次他心烦动手打了莎莎母亲,被莎莎母亲的家人知道了,她们家是北京门头沟的,地道的北京人,两个弟弟不问青红昭白在北京公司门口打了他,还让他住进了医院,前一阵儿两个人闹离婚,莎莎每周回来都目睹着这一切,这可能给孩子的心灵又带来了巨大创伤,她很孤独无处倾诉,又悄悄地上网。

  这一次莎莎和上海青浦区高家港的一个和他同岁的小男孩聊在了一起,两个人山盟海誓像过家家一样,莎莎很幼稚,又悄悄买了火车票逃学到了上海,她和小男孩跑到嘉兴的乌镇去玩,小男孩突然失踪,他的家人到处找孩子,在乌镇把小男孩找到领回了家,陈莎莎一个人无奈地坐长途车返回上海,在火车站附近的巷子里钱包被窃贼偷了,她身无分文,给小男孩打电话已经关机,晚上在汽车站的长条椅上迷糊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起来肚子很饿,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多亏孩子在绝境时找到了我,莎莎脾气很犟,在那种情况下居然没有给家人打电话求援,手机依然保持关机状态,回到北京后他问莎莎越感越后怕,莎莎竟然瞄准了车站附近的一家维族人开的餐馆,她说准备到那里去端盘子打工,说她赚了钱要到吐鲁番的葡萄沟,要看西游记上的火焰山。陈莎莎的母亲昨天晚上抱着他痛哭,他们闹离婚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说热乎话了,陈莎莎现在处于青春期,思想里有一种叛逆,过早地也进入了迷惘的早恋,他们很担心,担心孩子心智不成熟再别出个什么意外,他在求我,虽然是偶遇,莎莎对我有一种内在的、植根于心的亲近感,她唯一没忘初心的就是画画,在文化宫莎莎的绘画进步很大,在区上参展还获得二等奖,他请求我多给陈莎莎一些鼓励,让孩子增添自信心,因为在她心里,警察叔叔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陈莎莎父亲的一番话说得很动情,接听完他的电话我还一直陷入沉思之中,据我观察,这个土豪骨子里是很好强的,之所以他能低下头颅来求我,是孩子把他打败了,他的私生活很复杂很乱,从环境上也一定影响了陈莎莎,这一点他已有反思和感知,陈莎莎啊,陈莎莎,这次到上海你应该有了教训吧,孩子,希望你回北京能静静地坐下来学会思考,变得成熟,叔叔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默默地祝福你。

  我感慨着,忧郁着,我又想到了我的女儿,她才刚满13岁,我这个不称职的爸爸啊!在别的小姑娘眼里我至高无上,而对于你,爸爸欠你的太多了,想着想着我看着手表,已经早上7时50分了,我拨通了孩子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我的妈妈,妈妈说女儿前几天在发烧,没有告诉我和爱人怕我们担心,孩子现在病好了一大早就上学去了,她很听话,天天念叨着你,我眼眶湿润了,妈妈,你养大了儿子又养孙,一天也没有休息过,我这个儿子欠你的太多了……

  没有对陈莎莎一点埋怨,我知道这孩子所经历的世界,她的内心里一定有一只魔兽,她一直在纠结,一直想战胜它,她需要关爱,她需要理解,她需要正确的引导,课堂上痕迹老师正讲着痕迹追踪,而我的脑子却在追踪着陈莎莎今后的路,我在日记本上满满地写了三页,老桑以为我在认真地做笔记,对我投以满意的微笑,而我却在给陈莎莎写回信,我用大量的笔墨称赞她学习绘画的恒心、态度以及她取得的成绩,勉励她好好完成高中的学业争取考上美术学院,批评她过早地陷入早恋,对自己太放纵、太任性,让家人伤心而着急,教导她把心静下来好好思考抛去一些杂念变得成熟沉稳起来,写完后我发出一声感叹,用手机将几页纸拍成照片给陈莎莎发了过去,不一会儿,陈莎莎就在手机QQ里给我回复,她一定会努力,绝不会让叔叔失望,她将来一定要当个大画家,有志者立大志,无志者长立志,莎莎啊!期待你给叔叔立得是大志……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又到了来年秋天,期间陈莎莎给我发过几次信息,我也几次给陈莎莎认真的回复,陈莎莎告诉我,给她生了弟弟的阿姨一直在闹腾,爸爸给她赔了好多钱好像断绝了来往,爸爸现在也经常回北京了,妈妈和爸爸在过年时带着她一起去了澳大利亚,莎莎还将他的绘画作品用照片发给我,的确这小姑娘的绘画技巧日臻成熟,看到陈莎莎的家庭危机已经度过,她的生活回归到正常,她的自信越来越强,我由衷地为莎莎感到高兴。

  陈莎莎的父亲期间也多次给我发信息,邀请我带着全家去澳大利亚、去北京,他现在往返于北京至澳大利亚,做着那里的葡萄酒、煤炭的进出口贸易,我谢绝了他的盛情,并提醒他要经常回国陪陪孩子,陈莎莎现在的状态刚刚稳定,一定要正确的引导和教育孩子,防止她有所反弹。

  立秋刚过,我和老桑又转战到陕蒙交界的小镇尔林兔,一条纵贯南北的大动脉包西铁路进入最后的施工决战阶段,这里连发接触网盗割大案,上级要求我们提前介入,协助工程公安局的同事剜掉毒瘤,那些日子,我和老桑带领50多名民警赶赴战场,白天我们排摸调查,夜晚我们就匍匐在沙漠里蹲坑守候,烈日的暴晒下我和老桑的脸黑得都像块碳,身上也褪了皮,每到夜里9时,我和老桑就在一个地名起鸡和浪的地方从沙子里刨出一块床板,在星光下我们俩趴在床板上盯着毛乌素沙漠夜幕下的一切。

  已经来了半个多月了,从神木的大保当一直到这里,沿途都撒着潜伏的民警,民警们忍受着种种不适吃尽了苦头,面对狡猾疯狂地案犯,他们心里憋着一团怒火,这是一场荣誉之战,处长带着装备后勤的领导赶赴沙漠地区制定破案攻坚方案,为专案组加油打气解决一切困难急需,我知道这一场战役压力很大,部公安局、铁路公安局都紧盯着……

  对讲机每半小时一呼叫各小组的动态,老桑举着个夜视望远镜180度角巡察着,近视镜捋到脑门上,一只沙漠黑蚊子刚刚吸饱了我的血,又嗡嗡飞到老桑的脖子上,口针扎入老桑的血管贪婪地允吸着,老桑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黑蚊子屁股一翘一翘地吃得过瘾,他娘的,饱受瘙痒之苦的我借着月光紧盯着这只蚊子,我手举在半空就像抓捕案犯,“啪”地一下扇在老桑的脖子上,黑蚊子溅出一片血,而老桑却惊得一屁股坐起来,指着我咬牙切齿地小声骂着,“扯蛋,干什么!”我探起身子从他脖子上捏住那个黑蚊子的尸体在他眼前晃着,咧着嘴笑了。

  “三号发现目标,一辆越野车进入现场。”突然三号目标的刑警小宋组发现目标,紧急向前沿指挥部报告。

  “四号,四号。”老桑“噌”地一下弹起来呼叫着。

  “四号到。”

  “你们立即卡住三号外围的补花兔路口,设置路障,防止驾车从小道逃窜。”

  老桑同时呼叫着二号五号,各小组接近目标伺机抓捕,其余各战斗小组随时进行增援准备,我和老桑像兔子般跑向百米外沙蒿里隐藏的汽车,飞奔着扑向三号目标,很快我们赶到补花兔路口,我和老桑带着抓捕组向宋品的潜伏地点接近,到达地点用夜视仪扫视,四条黑影正在接近接触网电杆,我的心揪着,娘的,这一钳子下去就是十万,一档接触网就毁了

  黑影像只狸猫攀爬很快,一条黑影朝我们这走来打着手电,看来是望风的,我们屏气呼吸,黑影又朝着另一条方向走去,我打着手势,抓捕组乘着夜幕接近路基三面包围,“开始!”老桑下了命令,战友们像离了弦的箭飞了出去,望风的黑影看到身旁的沙漠里冒出人来象遇到了鬼,吓得全身颤立着,我们猛扑上去将黑影压倒在地,几十束光直射现场,几条黑影同时逃窜,各抓捕组就像一只只雄鹰稳准狠地飞扑着、啄着四散而逃的野兔,我守在那个接触网杆下,用枪指着横担上拿着破坏钳地案犯,案犯惊呆在横担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小邰开始攀爬电线杆快摸著他的脚,他沮丧着带着哭腔,“我下来,我下来,别开枪……”他哆嗦着身子,腿颤抖着下来束手就擒,四名案犯全部生擒。

  打开了突破口,吹响了冲锋号,各战斗小组扑向案犯的老巢神木麻家塔,以安徽阜阳、蚌埠籍人员组成的四个犯罪团伙19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收网,这支从武广高铁“转战”到塞北的“铁道游击队”被一举歼灭,我和老桑又是两天两夜没有闭眼,桌子上瞬间堆起一米多高的卷宗,近百起案件,案值200多万元的大案正在层层剥皮,镜像还原。

  屋子里浓浓的尼古丁味道,桌面上横尸着几只干瘪的蚊子,好家伙,我和老桑也太能抽了,尼古丁居然比蚊香还厉害,两个人对视的时候总是胜利的微笑与鼓励,案犯初审结束临时羁押神木县公安局看守所,老桑栽倒在钢丝床上呼呼大睡,神木的赵所长给我找了间宿舍,刚刚躺下手机就震动起来,摸出手机正是陈莎莎的父亲发过来一条信息:麻烦问一下,您现在有时间吗?

  此时的我已头晕眼花,又添什么乱呢?我的脑子一片混沌已顾及不了什么许多,弹回了一条信息:抱歉,我正在开会。歪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穿透窗纱的阳光刺醒了我的眼睛,今天中午就要乘坐列车押解19名犯罪嫌疑人回西安,到达西安后还要进行体检才能入监,囫囵吃了饭,看见老桑带着长长的车队赶向了看守所,过了一阵儿,神木站如大兵压境戒备森严,远处的警笛声呼啸着开进了进站管制的通道,30多名民警押解着案犯上了火车,封闭的车厢里老桑来回巡视着,我一路翻阅着卷宗整理着阅卷提纲,笔录里犯罪团伙的作案手段太缜密了,从踩点、望风、勘察地形、攀爬人员和工具、作案车辆、销赃路线、拒捕凶器、攻守同盟等准备的十分充分,几个团伙间有合作,有单独,赃款集体入账,团伙头目负责分赃,根据审讯线索,由刑警一中队组成的抓捕组于午时奔赴宁夏盐池,抓捕4名销赃犯罪嫌疑人,一路忙碌,反复讯问几个团伙头目,与抓捕组时时保持畅通提供新的线索,这一忙,竟然把陈莎莎爸爸信息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在西安的看守所里几天突审,因案情重大,提前向检察院报备,请求检察机关提前介入,一连三天忙得连轴转,犯罪团伙系外地流窜作案人员,案情复杂取证时间不足,终于办理了刑事拘留延长手续,这一下终于可以喘口气来。

  在西安市新城区东八路剃了杂乱的长发,刮了胡子,蹲在朝阳门附近的胡同里撸着烤肉串,破了案开心的老桑端着碗“咕咚咕咚”地往口里灌着扎啤,“你不是吹匈奴王吗?来,有本事干几碗匈奴酒?”老桑煞有其事的用指尖蘸进酒碗里,将酒弹上天,抹在额头上,洒在大地上,这家伙学着我们在起鸡和浪的蒙古包里,走访的哈其布大叔盛情地邀请我们喝马奶酒的情形,我端着陶碗跟老桑碰着笑着,是啊!这一段草原沙漠的逐鹿之战,把我们给累坏了,老桑的女儿打来电话,孩子刚刚进行了高考第一次模拟考试,女儿模拟考过了一本线,老桑咧着嘴拍着肚皮,“孩子学得好不好,老子基因最重要!”老桑吹着牛皮,其实他和我一样,一年四季奔波在外,从没参加过孩子的家长会,孩子也跟着爷爷奶奶,这孩子还真有出息,我端起碗和老桑碰得酒花四溅,祝贺老桑!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在神木时陈莎莎父亲给我发过信息,哎呀,这一忘都过了四天了,我掏出手机查询着,她的父亲再也没有给我回信,也许是怕我忙,或许是感觉到他们家的事惹我心烦了?“这个陈莎莎又怎么了?这孩子怎么老给家里添乱?”老桑听我说陈莎莎父亲的事,眉头蹙了起来。“唉,还是让我打个电话吧,是不是陈莎莎又出什么事了?”我说着给陈莎莎的父亲去了电话,电话拨通,陈莎莎的爸爸又是一番客套,说又给我添麻烦了,烤肉摊人声嘈杂,我走到了路边,陈莎莎的父亲说他现在居然在陕西的彬县,正在和彬长煤矿谈一笔电煤运输的业务,那天发信息时他刚到陕西,正准备折向延安,我一直没回复,他又去了彬县,听说我在西安,他高兴地要连夜下来,他说有很多话要给我说,他的情绪和好像很低沉,透着无奈和沮丧,我叹了口气,唉,又怎么了……

  (未定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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