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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航测团的儿子8(纪实文学)

  邹星 著

  

  八 独丘山下的水库

  

  航测团东南方约500米处有一个水库,水域面积约1。5平方公里,呈南宽北窄之状。南面水域辽阔,宽度约300米左右,一眼望去,碧蓝而幽深;北面水域浅缓,宽度约50米,水质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游动的身影,也一览无余。

  

  清晨,当一轮红日从独丘山顶冉冉升起时,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霞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块硕大的蓝宝石,发出耀眼的粼粼光斑,晨雾还未散尽,仿佛给水库罩上了一条纱巾,朦朦胧胧,而独丘山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倒映在碧蓝的水面上,显得格外迷人。

  

  水库北面连着一片水田,一直延伸到家属院。由于堤岸很低,若遇雨季,水常常会漫过堤岸,流入水田中,与水田连为一体,水库中的鱼虾之类也会顺势流入水田中。这种时候,家属院的孩子们,就会提着水桶,赤着脚,高高卷起裤腿,到水田里去捉鱼摸虾,有时碰巧,还能逮条大鱼,什么泥鳅、黄鳝、田螺及河蚌之类,都是随处可见,通常是喜逐颜开,满载而归。

  

  那时,水库的水质清澈,没有污染,是水生物极好的栖息之地。水库里的鱼类品种也极其丰富,有草鱼、鲢鱼、鲫鱼、甲鱼、鲶鱼以及河虾、螃蟹等,不少航测团的飞行员都喜欢去水库钓鱼。父亲也经常带着我去水库钓鱼,每次都能钓到大小不等的鲫鱼,最大的约有半斤多重。

  

  水库里最大的鱼要数草鱼了,我和父亲在水库里还经常钓到六七斤左右的草鱼,最大的一条要有十多斤重呢。后来去水库钓鱼的人越来越多,部队好像对此还专门做了一项规定,不许航测团的干部在水库钓鱼,这个规定一下,水库就很难看到军人的身影了,而家属院的孩子们自然是不受此规定约束的,因此,我们这些家属院的孩子们,没事时都要上水库转转,钓鱼、捉黄鳝、抓青蛙等。

  

  记得有一次,我和司文兰的儿子司晓冰一起去水库钓鱼,我俩的目标是想钓一条大草鱼,可钓了一个多小时,连大草鱼的影子也没看见,只钓了几条小鲫鱼,顿时就像乏驴子上磨,无精打采了,看这架势,今天恐怕是没戏唱了。

  

  这时,就听见司晓冰的声音:邹星,你在这里先钓着,我到那边去转转。他放下鱼竿,就沿着堤岸向南边去了。他刚走不多时,我竟然发现我的浮漂动了起来,然后就不断地往下沉。好,鱼儿上钩,我立刻来了精神,用力提了下鱼竿,发觉很沉,根本提不动,我便用双手使劲向上提拉鱼竿,就见水下立刻搅动起来,水面上溅起了浪花。啊,好大的一条鱼,接着我就听见啪的一声,我手中的鱼竿断了。大概我用力过猛,人向后一仰,咚的一声屁股着地,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坐地墩”。人仰面躺在地上又向下滑了一段,半条腿都落在了水里。我立刻从水里爬起来,扭头就大喊了一声:司、晓、冰——

  

  司晓冰听见我的喊声却并不理会我,他向我摆摆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大声喊叫,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向我走过来。

  

  我一下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这小子怎么回事?我他妈摔了个大跟头,叫你过来帮忙,你却不紧不慢、磨磨蹭蹭,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呢?

  

  他缓缓地终于走到我的跟前,用右手拢住自己的嘴,凑在我的耳边,对我耳语道:邹星,我告诉你……

  

  我打断他的话说:你快帮我把鱼拉上来,晚了鱼就跑了。在我摔倒的那一瞬,我仍死死地抓住那半节鱼竿不放,任凭鱼儿在水中挣扎。

  

  晓冰不紧不慢地说:好,一条大鱼。我俩一起把它拖上来。在晓冰的帮助下,我俩使足了劲,足足用了10分钟,才把这条大鱼拖上岸。哇,好大的一条草鱼,足有七八斤重。

  

  虽然摔了一跤,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但内心却十分高兴。这时,我才想起他刚才要对我耳语什么的,就问他,你刚才要和我说啥呢?他一下又压低了嗓门,显得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邹星,你跟我来。

  

  我问怎么啦?他没有回答我,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领着我,向水库的南面走去。

  

  我越发糊涂了,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恐惧。因为航测团的发小都知道,水库的南面是深水区,水域辽阔且深不可测,那里曾淹死过几个人。据说这些人的水性都相当好,能横渡水库两个来回,其水平并不亚于我们航测团的游泳教练何建辉叔叔,可他们还是淹死了。什么原因?传说是独丘山水库里有水鬼,说那几个人是被水鬼拖下水淹死的。

  

  此刻,偌大的水库,只有我们两个,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水浪拍打堤岸的声音。我越发有些毛骨悚然了。

  

  司晓冰是一个胆大果敢的人,他的胆子一向比我大。记得陕飞的一号厂房刚新建好,还没投入使用,当时的一号厂房可能是汉中地区最高大的建筑了。

  

  在厂房的东面顶头有一架通往屋顶的云梯,那时候很多人都顺着云梯爬上屋顶观光,据说站在屋顶,在晴空万里之下,可以鸟瞰几十公里以外,陕飞的全貌尽收眼底,独丘山和航测团也一目了然,这确实值得一看。那天我和司晓冰一起也去爬云梯,想上屋顶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唉,那个一号厂房真是太高了,我们刚刚爬了大约三分之一,我就害怕了,不敢再往上爬了,更不敢往下看,一看更害怕,就好像要摔下去似地。于是,我就没敢再往上爬,直接下了云梯。司晓冰根本无所畏惧,继续往上爬,最终上了一号厂房的屋顶。当时我就很佩服他的胆量。

  

  司晓冰领着我猫步般一直向南前行,他那神秘莫测的神情使我陷入一种疑惑、猜测和恐惧之中。我想,莫不是他真的发现了水鬼,要带我去一睹尊容?以他的胆大和果敢完全有这个可能。我越想越怕,步履也越走越慢,落在司晓冰身后有五六米的样子。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快些。我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快步跟上了他。

  

  我跟着他来到了水库南端的一个水闸处,他走在前面,我紧跟在他后面,只见他慢慢地弓着腰,然后就顺势伏倒在地上,我紧跟着伏倒在他身旁。他用手指着闸口轻轻地对我说:邹星,你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下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水鬼?

  

  这是一处幽静的拐角,水闸两边杂草丛生,长满了碧绿的苔藓,周围树木森森,遮阴蔽日,似乎终年不见阳光,透着一股阴森、萧瑟的气息,在那碧绿的波澜不兴的水面上,我看到了一团黑黝黝东西,似乎在蠕动着,一时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水鬼,就问,那是什么?

  

  他说:是鱼,你看不出来吗?我再一次定睛观察,啊,我惊呆了,确实是鱼。成千上万条小鱼聚集在一起,黑压压地围成一团,这一惊异的发现,使我由先前的恐惧瞬间转为激动和兴奋。

  

  司晓冰一把拉住我的手对我说:邹星,看清楚了吧?我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帮我看住它,别让人家来惊了它,跑了。我马上回去拿渔网,记住啊,帮我看着,别让人家来打扰它给弄跑了。说着,他起身挪步离开了我,弓着腰走上堤岸,踏上了水渠边的那条土路,尔后就飞快地往家属大院跑去。

  

  我趴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团黑压压的鱼群。此刻,太阳已经西斜,晚霞辉映的湖面上溅起了一圈圈彩色的涟漪,几只飞鸟在天空盘旋着。这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却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周围很安静,哪儿会有什么人来?一阵微风吹过,落下几片树叶,只有风吹树枝发出的沙沙声,我又想起了水鬼的传说,心里一阵阵发慌,急盼着司晓冰能快些回来。唉,这难熬的时刻。

  

  大约过了20分钟左右,我听到了一阵步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过来,不一会,我就看见司晓冰和他爸爸司文兰叔叔拿着渔网朝我跑过来,我高兴地向他俩招招手。

  

  司叔叔是航测团有名的钓鱼和捕鱼高手,他的到来使我喜出望外。那时,我们才十二三岁左右,没多大力气,如果那天不是司叔叔亲自上阵,就凭我们俩,八成是网不住鱼的。只见司叔叔双手用力操起竹竿,对着那片黑压压的鱼群抄下去,又迅速捞起来。呀!满满一渔网,足足有几十斤。我和晓冰激动得叫了起来,那个快乐和激动,简直就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看着满载而归的胜利果实,我们欢呼着、跳跃着,像只欢快的小鸟。那几天,邻居们的餐桌上,多了一份美味的佳肴,那便是我们的胜利果实——油炸鱼。那美味的油炸鱼,我们整整吃了一个星期,那鲜美的味道,至今还记忆犹新。尽管我现在也常常吃鱼,却再也品味不出当年的味道了。那味道,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淡忘了、失落了。终于,我才渐渐明白,那失落的难道仅仅只是鱼的鲜美吗?在当下,又能在哪儿,去体味那份年代久远的、情深意切的邻里情呢?

  

  独丘山下的水库,不仅有丰富的鱼资源,而且还是我们航测团的露天游泳场,每当夏日来临,部队官兵及家属院的孩子们都会在水库游泳。当时,有一位广东籍的司令部参谋,叫何建辉,水性非常好,是部队的游泳教练,据说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能潜泳30多米,背上驮一个人照样能游到水库对岸去。家属院的孩子们都很佩服他,大家都亲切地叫他何叔叔。

  

  我可以这样说,在我们家属大院里,凡是去水库游过泳的人,没有人不认识何叔叔的,也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的。

  

  何叔叔大约身高1。70米左右,肌肉发达,身材匀称,古铜色的面孔,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放射出智慧的光芒,讲一口浓重广东腔调的普通话,这时,你必须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否则你可能不能完全听懂他的话,但时间久了,便也渐渐习惯了。

  

  他为人谦虚、诚恳和朴实,在他的身上始终洋溢着一个军人固有的坚毅、忠诚和热情,在他生活的词典里,似乎从来就没有忧愁这个字眼,笑容始终溢满在他那古铜色的脸上,家属院的孩子们打心眼里喜欢他,见了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叫他何叔叔。

  

  每当夏日炎炎,水库便是部队官兵及家属们天然的游泳场。何建辉何叔叔,理所当然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偶像。那么偌大的一个水库

  

  水深处深不见底,附近的老百姓在水库游泳,也不乏溺水身亡者,还有水鬼的传说。而现代都市的游泳池,面积远没有水库大,却安排了四五个救生员,也难免发生安全事故。可何叔叔一个人,竟有那样的胆识和魄力,组织几百人在水库游泳,而且从未出现任何安全事故,这样的能力和水平,我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

  

  我常常在想,这其中除了部队严格的组织纪律之外,更多的是何叔叔非凡的组织能力和高超的游泳技能以及他一呼百应的号召力。

  

  当时部队在水库的南面宽阔的水域里用毛竹铁丝连成一个长方形区域,作为部队的游泳训练场地。部队的官兵和家属都在那里游泳。

  

  我最初的游泳是在江苏老家自学的,没什么式样,极不规范,也就是在水里乱游一气,勉强能把人浮起来,游不了十多米就累得不行了。父亲把我交给了何叔叔,何叔叔先是让我游给他看,他看了一会,才对我说: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

  

  我说,不知道。

  

  他问:你是不是感觉游得很累?

  

  是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却游不了几米远。

  

  这就是问题的根源。他说:你主要存在两个问题:第一是姿势,第二是换气。姿势不对,再加上不会换气,当然就累了。接着,何叔叔给我做了一个蛙泳的示范,那漂亮的动作和青蛙一摸一样,真是美极了。你知道吗?蛙泳是最轻松的泳姿。要想游得远而不累,你必须学会蛙泳。蛙泳最关键的动作要领是蹬腿和换气。只有掌握了这两个要点,你才能学会蛙泳。好,我们下面开始练习。

  

  接着何叔叔就帮我练习蹬腿和换气两个最关键的要领。蹬腿、收腿、换气。他不厌其烦地帮助我反复练习,纠正我以前那些根深蒂固的坏毛病,在他的耐心教导下,我终于掌握了蛙泳的基本要领。

  

  跟何叔叔学了大约一周左右,我就基本学会了蛙泳,游程也从原来的十米,增加到五十米。看到这些成绩,我真是打心眼里感激何叔叔。

  

  最具挑战意义的是那次“横渡水库”。那天何叔叔突然对我说:小邹,今天跟我横渡水库怎么样?

  

  我看着那泛着波涛的宽阔水域,心里一下胆怯了。别说是横渡,我连游到深水区都不敢,又怎么敢横渡水库,便沉默着,没回答他。

  

  他看着我:怕啦?没出息!跟着何叔叔你还怕?

  

  我怯生生地说:不是,何叔叔,我是没这个水平游到对岸去。

  

  你不试怎么知道呢?老在浅水里扑腾,永远成不了大气候。走,我游在前面,你跟着我,游不动了,你就爬在我身上。我背也把你背过去。再说,边上还有竹竿,不行你也可以爬到竹竿上。

  

  何叔叔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似乎也没退路了,再保持沉默,那也太不给何叔叔面子了,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跟在何叔叔后面奋力往前游,当我们游到150米距离时,何叔叔突然对我说:行了,往回游吧。

  

  我问他为什么?他对我说他其实是想练练我的胆量,并不是真的要我和他横渡水库,能敢往中间游150米,已经达到了锻炼的目的。于是我们便往回游。在我游了大概250米左右时,真的感到体力不支了。何叔叔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看出了我的无力,便对我说:你把手搭在我身上吧。我背你回去。于是,我便双手搭在了何叔叔的肩上。他几乎是背着我一直游到了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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