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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老兵和一个博士(三)

  

  离开那个工地后,吴自胜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到了校园,找到了原来的班主任老师,请求复读。

  第二年,他就以优异成绩考入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学府,在填写专业时,也许就是因为有了当年在建筑工地打工的那一段经历,他未假思索就选择了建筑土木工程……那一刻,他竟然忘了自己从小是要立志成为一名军人的。

  没有成为军人的原因找到了,刹那间儿,一种似曾有过的失落感再次涌上心头。同时他也觉得这次的失落感来的很不应该,如果说前次的高考落榜失意是造化弄人;那么这次的志向选择遗憾则是由于他当初做决定时思虑欠周。

  如今他又要面临着新的抉择,看来这次必须要认真的仔细考虑一番了。想到这里,吴自胜望望亭外的斜月,打消了要离开的念头,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进入大学、选定专业以后,吴自胜又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他是个做事极认真的人,一旦明确了目标,就会全力用心去做。当时的大学生活是那样的惬意,跨进大学校门就等于端上了铁饭碗。上学有津贴,就业有保障;于是,很大一部分考入大学的莘莘学子,就象冲过界线的长跑运动员一样,立马松懈下来。吴自胜则不然,优美的学习环境,庞大的读书馆里丰富的藏书使他一下子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对知识的苛求、对学习的刻苦、对时间的珍惜,使他不仅在两年多的时间里读完了全部课程,而且还被校方破例允许他提前考研。当学业结束后,学校本打算要他留校,而吴自胜却决定重新回到那座改变了他人生取向的城市,并打算为这个城市的发展尽绵薄之力。

  当他拿着派遣证到市劳动局报到时,令人炫目的华府毕业证书和研究生学历证书立刻在市局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时间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那是一个凭一张夜大文凭就能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年代,这样的文凭、学历不仅在全省堪称凤毛麟角,在这个中小城市那是绝无仅有的。倒不是这个城市没有出现过清华生,而是没有一个清华生肯到这个城市来工作。本市走出的名牌大学生也有,但都选择留在了大城市,搞清楚了吴自胜的返城动机后,市劳动局先喜后忧,因为市规划局和城建委为他争了个不可开交,争议的结果是由他自己选择就业单位。吴自胜选择了城建委,原因之一就是建委属下有一个建筑队。

  市建委主任郝赫大喜过望,用自己的专车亲自把吴自胜接到建委,鼓励一番后、安排他先到设计科实习。设计科科长李逊犯了难,找遍了全科室的设计员谈话,就是没有一个人肯答应作吴自胜的实习老师。

  无奈之下,李逊和吴自胜谈话,说:“这样吧,小吴,先不给你指定老师,你先熟悉一下我们的业务再说。”

  这样,吴自胜在市建委设计科就成了一员三不管的人,他也没有多想,每天学习、工作之后,就利用业余时间考察了全城的所有建筑物,并对其进行了分析、归类、建档。通过调查,他发现这些建筑物中有一部分需要修缮,一部分则必须拆毁重建。为了慎重起见,他决定为他考察的所有建筑中的危房专门设一个题案,以提呈有关部门进行论证。他知道,这项工作并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但他觉得这是搞建筑行业的责任和义务。正当他满怀信心地为自己的题案搜集论证数据时,一个意外的事件再次改变了他的轨迹。

  事情的起因是:市重工局下属的一个标准件厂要扩建办公大楼,委托建委设计图纸。因吴自胜刚参加工作不久,而且还在实习阶段,设计科就没有让他参与。没有想到的是忙了一个多月,设计方案交给客户后,标准件厂的厂长看了很不以为然:“听说你们建委有个清华生,还是个研究生学历,就拿出这么个玩意!糊弄谁呢?”

  市建委主任郝赫脸上挂不住了,他心里也明白,市建委设计科的几个老设计员都是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观念比较陈旧;而前两年分来的两个中专生经验不足不说,胆子还特小,从不敢插手科里的设计任务。不假,吴自胜是毕业于名校,可他刚分来不久、尚在实习阶段,这么大一个工程的设计,他有胆量接受吗?即便是他有这个能力和胆量,又有谁敢放心让他来做,这可是上百万的投资啊!万一要是出了差错哭都来不及了。郝主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想了半天,还是左右为难,实在没辙了,一狠心,决定还是先把吴自胜叫来谈谈,听听他的意见,大不了让吴自胜出面找个水平高的设计院代劳,吴自胜是专业学建筑的,这方面的信息、关系应该是有的。主意已定,郝主任吩咐秘书把吴自胜叫到他的办公室,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并给他看了设计图纸。但他没有向吴自胜说出该图纸已被客户否定一事,只是说用户对设计图不太满意,想听听他的意见。

  吴自胜仔细看了看设计图,断定设计者是基于六、七十年代的老图纸的翻版,毫无新意,更谈不上创新,求的只是稳妥。这也难怪,近几十年国家的政治运动太频繁,基础建设投资太少,可供参考的资料太少。

  “小吴,你看这图纸怎么样?”郝主任看吴自胜半晌不说话,就递过一杯茶,和颜悦色的问。

  吴自胜实事求是的说:“设计观念太落后!”

  郝赫心里一动,心道:这小子还行,真砍到墨上了!但面上他却不动声色,又问道:“能改进一下吗?”

  “不好改,要做就重新做。”

  “你来做,怎么样?”

  “可以。”

  “好小子,楞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呢!”

  吴自胜听的出,郝主任赞赏的话里面隐含着部分担心的成分。但他艺高人胆大,小小一个办公大楼还能难住他?

  郝赫还是不放心:“重新做需要多长时间啊?人家等着要呀!”

  “我明天就去勘察地址,再和他们厂长交流一下,争取一周后拿出方案。”

  郝赫大喜:“好小子,真不亏是清华高才生,看来你这个人我是要对了。”

  第二天,吴自胜就去了那家工厂,他不光查看了综合办公大楼地址,还坚持参观了厂区布局。工厂是七十年代初兴建的,厂区中央一条南北大道,大道两旁几跨东西厂房,最南的两跨,东边的一栋是办公楼,西边的一栋是招待所。东边的一栋已经拆毁,现有办公人员都暂时挤在西边的一栋招待所楼里。新的综合办公大楼就要建在原东楼的旧址上。

  通过一番调查,吴自胜心中有了数,就提出会见厂长。

  厂长约五十出头,姓姜名化,一付典型的中年只是分子模样。他在自己的办公室接见了吴自胜,寒暄几句后,吴自胜年轻、俊朗的仪表,优雅、大方的谈吐,使他顿生好感,不自觉的就离开他的办公桌椅,和吴自胜一起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一对专为访客准备的沙发上,笑着说:“久闻你的大名啊,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幸会啊!幸会!”

  “姜厂长太客气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叫你吴技术员还是叫小吴?”

  “就请叫我小吴吧。”

  “那好,小吴,你想了解些什么?请问吧,我会尽量满足你。”

  吴自胜也不再客套,就直白的问:“第一个问题,不知姜厂长希望建多大面积的楼?”

  “工厂要发展、管理要提升、人员要扩大,环境要改善,你就‘可头做帽子’,依着旧址尽量往大里设计。”

  “第二个问题,这栋办公楼,姜厂长打算要见几层?”

  “四层。”

  “第三个问题,姜厂长要在楼中设几个科室,这栋楼打算容纳多少人?”

  姜化一愣:“这很重要吗?”

  “当然,”吴自胜正色的说:“听说你们厂只有两千多人?”

  姜化惊奇的望着吴自胜,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认真的回答:“是,可这和办公楼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您需要多少技术员、多少生产管理人员?”

  “不是,你什么意思?”

  “您看,东楼已经拆了,西边的二层楼不是已经把您现在所有的管理人员都容纳了吗?”

  “哦,”姜化似乎明白了些,“我刚才说过,工厂要发展,我还要招揽人才呢。”

  “那么,再加一层,盖成五层,还不够宽裕吗?”

  姜化忽然觉得自己太大意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果然不同一般,说是来听取设计意见的,他却先去看了建楼地址,还要求参观厂区,现在看来他连工厂的员工人数都打听了,听话音,似乎他已经胸有成竹了。这那里是来听取意见的,分明是在说服自己接受事实嘛。姜化心里一惊,这小子真够厉害的。完全是有备而来,反观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照此下去,越谈自己将会越被动,怎么办?以攻为守吧。想到这里,姜化干脆直接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吴自胜知道,现在的国企厂长大都兼任党委书记,一个人独断专行惯了,和这些人交流有难度,要说服他们接受你的意见,言语之间要谨慎,要注意分寸。否则,必将适得其反。所以,他从心底里也不愿和这些官员多纠缠,太费劲。如今这位姜厂长主动摊牌,倒也合了他的意,就坦率的说:“我的意思是:盖房子不是吹气球越大越好,要讲究匀称。比如一个人脑袋大身子小,就不对称,不美观。”

  果然不出吴自胜所料,这位姜厂长也是个明白人,他不客气的直言并没有使他恼火,依然和气的问:“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请明说。”

  “我查看了你们工厂的面积、布局,也勘察了要盖大楼的地址,觉得没有必要可着那块地的面积建楼,可以适当小一些,大楼周围可以设计一些花坛、绿化带、车位什么的将会更实用。”

  “说的倒挺动听,可我要的是结果,你先拿出个图样来。”姜化终于听出了吴自胜的意思,同时觉得今天的会面中自己失了气势,就在最后端起了主人的架势。

  “两天后我先画出图样,如果您满意了,我再设计建筑图纸。”

  “我等着欣赏。”

  两天后,图纸就摆在了姜化的办公桌上,是幅大楼建成后的实景效果图,画面上:五层楼高的办公楼精致小巧,四周环着绿带,楼前的小广场上,花木扶疏,灯柱别致,最南端的一排树荫下停着几辆小汽车。整个画面层次清晰,立体感很强。

  姜化看后拍案叫好:“好!很好!就是这个样子了。”

  “看来姜厂长是满意了,那下面我可就要照此设计图纸了。”

  “我非常满意,但不知划图纸需要多长时间,我可是等着施工呢。”

  “一星期后。’

  “痛快!”

  一星期后,吴自胜果然拿出了设计图:不同的楼层间,科室不同,大小有别;会议厅、厕所,甚至楼梯的设计都独出心裁。姜化大喜,当即拍板定案。

  姜化高兴之余,不仅高价付出了设计费,当天晚上还特意宴请郝赫主任和吴自胜,推杯换盏之间,还向郝主任提出请求:由建委属下的建筑队来承建这所办公大楼。

  郝赫没有马上答应,若在往常,他也许会先向对方提出这个要求,毕竟自己手下的这个建筑队的百十号人需要吃饭、需要创收。但是现在对方主动提出了要求,他却犹豫了。他也看了吴自胜的那两张图,说实在的,太新颖了,从来没做过。他心里没底,如果由别的建筑队作业,即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好有推脱之词;由自己人来建,万一出了差错,连个分担责任的都没有。他姜化心里恐怕也有这层意思,若不然,这种好事,他会上赶着去求人家做,岂不见鬼了。反过来,不接,也不行,那样不等于告诉人家自己也心虚吗?想到这里,他看着吴自胜说:

  “怎么样,小吴,这工程我们做,你来做监工。”

  吴自胜看出了两位主管领导的忧虑和用意,本来交出设计图后,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现在却又让他来协助指挥建造,明摆着是心存顾虑。不过他不仅没有懊恼,反而感到欣慰,这是一个有责任心领导的正常反应,毕竟自己太年轻了。两位领导如此的信任,他已经很满足了。再说了,这个工程设计图是自己参加工作后的处女作,他也确实费了一番心血,由他本人来监造实现,岂不更有纪念意义,吴自胜爽快的答应了。

  从此,吴自胜开始在工地上班,由于设计上的创新很大,建设者不懂的地方就多,施工中暴露出的问题也不少,吴自胜就整天整天的待在工地上,耐心的指导工人操作并帮着解决施工中的技术难题,建筑队的建筑工们大都读书不多,知道吴自胜来自北京高校,是个大知识分子,一个个都很敬重他。又看到吴自胜平易近人,和他们一样在喧闹的工地上忙碌不停,无不赞叹,都亲切的称呼他“吴技术员”。

  郝赫到建筑工地视察工作,看到吴自胜忙碌的身影,频频点头。

  “郝主任,你们这个设计员真敬业啊!”厂方人员看到他后这样反映。

  “郝主任,咱这个新技术员真了不起,啥都懂,还从不摆架子。”部下们看到听后这样赞誉。

  厂方的反映,令郝赫非常满意;自己部下对吴自胜的称呼,使他蓦地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标准件厂是本市的纳税大户,是市政府的重点企业,这次的办公大楼重建是经过市政府审批的,市政府也是极其重视的,肯定会有人不断的前来视察的,一旦市长来了,了解到吴自胜这个设计者、监造者是个刚出校门的毕业生、而且还在实习期间。他们会怎么想?是赞扬他郝赫知人善任?或是认为他胆大妄为?想到这里,郝赫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视察完工作,回到建委办公室,郝赫立即组织相关人员开会,主题就是讨论马上给吴自胜评定助理工程师一事。

  计划科科长李逊首先提出异议,说:“按照我们的相关规定,凡是新参加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必须在实习期结束、正式定岗定编后,才能评定助理工程师职称。”

  “小吴的能力是没的说,而评定职称一事还需慎重。”半响,方有人附和。更多的人却选择了沉默,原因很简单,吴自胜的设计方案被采纳后,厂方出了一大笔设计费,这些钱,先是被他们用来会了顿餐,余下的都作为奖金发放了。他们一方面觉得得了别人实惠,应该赞同;一方面又觉得不能让这个年轻人风头太过,那样就把他们比的太低下了。于是,就一个个心照不宣的选择了观望。

  郝赫扫了众人一眼,对无人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表示失望,就不耐烦的解释说:“职称,是对一个人学历、能力的肯定,不能简单的以工龄、资历来衡量;制度是要遵守,但凡事都有例外。试想一下,如果当初吴自胜也以在实习期为由,不接受我们分配的设计任务,那标准件厂的办公楼设计有谁来完成?那样的话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对人评头论足、讲原则?别以为我是在感情用事,若论感情,我倒觉得一个清华研究生肯到我们这样的地方来做事,给定个高工职称都不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李科长,散会后你马上去准备材料,吴自胜的实习期在他接受图纸设计任务那天就算结束了,实习期间的表现由你们设计科填写,要快!劳动局那里我去做工作。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让一个实习生来设计,别人会怎么看我?”

  李逊一下子明白了,马上着手办理。

  郝赫的用心是有道理的,没过多久,市长果然要到标准件厂调研,通知工商局、财务局、市建委等相关部门一把手随行。市长在调研过程中,着重询问了办公楼的建设情况,郝赫侃侃而谈,从工程设计到工程建设向市长做了详细汇报,还特别提到了吴自胜,说,这个年轻人虽然刚参加工作,但出自高校清华,研究生学历,能力很强,我们已经破格提拔他为助理工程师。市长很满意,感慨的说,这么高的学历,这么强的能力,肯到我们这个地方工作,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就是要大胆用、放心用、破格用!

  郝赫放心了,全权委托吴自胜主持大楼的建设工作;姜化满意了,只是希望大楼能早日完工。吴自胜也不负众望,再次显示了他的管理才能。施工进行到五月底,正是麦子发黄的时候,有人就要提出请假了。吴自胜也知道,建筑工作既脏又累,很多人不愿意干,所以一线干活的建筑工大都是来自农村的合同工、临时工。这些人家里都有土地,每到这个季节,建筑队都要停工放假,因为回家收割麦子的人超过半数,根本无法开工。吴自胜就建议:凡是六月里出工的人每天补助十元钱。这一算账,一月里补助的钱雇人割麦都用不完。于是,人们纷纷取消了请假。工程又能正常进行了,姜化太高兴了,又拉着郝赫喝了一场酒。进入七月后,天气酷热难当,工程进度又受到影响。吴自胜当机立断,马上建议更改作息时间,将上午工作时间定为七点到十一点;下午工作时间改为下午四点到七点半。规定一出,建筑工们一齐喝彩,都念叨吴自胜的好处,自觉的提前到岗,延时下班。工程进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着,原计划一年半的工期仅用一年就提前完工了。

  姜化带领人来验收了,一帮人走到正门口,电子感应玻璃门自动打开。电子感应门在这个城市还属于高科技产品,大部分人都没感受过,今天身临其境,不由的赞叹不绝。进入楼内,众人更是眼睛一亮,清一色的白瓷砖地面,映出人影来,比原先的水磨石地面高级多了。科长们推开各自的办公室,更是惊喜不已,整个办公楼远看去小巧玲珑,他们都以为里面的房间面积会很小,没想到各个办公室的面积敞亮的让人难以相信。原因就在于吴自胜在设计上动了一番心思,每层楼里只设计了几个科室,这样每个科室的面积就显得很宽敞。

  “吆,你们看,楼梯的扶手都是不锈钢的。”人们边走边看边议论。

  “看,楼梯台阶上都贴了瓷片。”

  “太漂亮了!”

  行进中,姜化随手推开一个卫生间的门,人们呆住了,只见卫生间内地板、墙壁全是白瓷片,不锈钢水龙头下的洗手池也是白瓷的,就连肥皂都是白色的,再往里看,便池也是白瓷的,而且都是单个的。乳白色的壁灯发着纯净、柔和的光,整个卫生间从底到顶雪洞一般。

  “我的天哪!这是厕所吗。”

  “太高档了,不少钱吧?”

  众人的议论,姜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没有表态,而是偏过头来,问吴自胜:“小吴,你是怎么想的?”

  吴自胜笑了,说:“姜厂长,这事说来话长。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结识了一个校友,他是学机电的,我是学建筑的,不在一个系,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他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去了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工作,而我毕业后留校读研。有一次,他到校找我求助。起因是他们工厂新引进了一套瑞典某公司的高端设备,供货方派一名技术人员来指导安装。没想到的是这位瑞典老外是在法国留的学,还娶了一位法国女郎做太太,所以他的法语远比英语流利,一着急,脱口就是一串法语,没人听的懂。我读大学时,因为法国的优秀文学比较多,就选修了法语。我的这位朋友知道这些,就请我去帮助交流。其实,这位瑞典人也知道我们国家普及的是英语教学,所以日常工作中的对话还是以英语为主,只有在语言描述产生障碍时,他才改用他熟悉的法语,再有我帮着翻译出来。这事本来很平常,可这期间曾经发生的一件小事却是我至今记忆犹新。当时这个工厂的职工厕所和我们现在许多企业的一样,是水泥便池。小便池上面固定着一条铁水管,管上钻有一串小孔,不停的向下流着水;大便池,则是由一个定时水箱控制着,每隔一段时间放水冲刷一遍。有一次,这位瑞典人去厕所。不知是怎么搞的,小便池前积了一滩污水,也不清楚是水还是便液,积水中摆着几块砖头,借以让人下脚靠近便池。这位瑞典人见状,捂着大鼻子不停地大喊大叫:‘NO!NO!’”。

  说道这里,吴自胜不堪回首的摇了摇头,继续说:“从那一刻起,我就深刻的感受到西方发达国家的文明追求是多方位的。也难怪,厕所的确是最容易繁殖细菌、传染疾病的地方。一个地方厕所的卫生状况,应该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该地区的文明程度。”

  众人静静地听着,没有人插话,也没有人发笑。他们看着这洁净得近乎一尘不染的卫生间,回忆着那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过去,厕所本来就是一个污秽之地,原来也可以搞的很干净!这天壤之别的变化都来自眼前这个年轻人全新的理念和胆识,此时此刻他们好像看到了一个春雨后云开日出的景象,那是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愉悦感觉。众人定定的望着吴自胜,仿佛是在面对那位菩提树下趺坐的觉悟者,内心的敬重油然而生。

  厂长姜化则比众人多了一层感受,办公楼前卫的装修,使他一喜一忧,担心有人说闲话,吴自胜的一番话,唤醒了众人的审美意识、提升了人们的文明追求;这无疑剔除了他的一块心病。他上前一步,紧紧拉住吴自胜的手:“小吴,说的对,做的好。我代表全厂干部员工谢谢你!”

  “厂长,我们什么时候搬进来办公?”

  姜化闻听转过身来,豪迈的说:“通知下去,所有管理人员今天全部义务劳动,打扫卫生,明天就搬家!”

  吴自胜终于舒了口气,一年来的辛勤努力得到了认可,他由衷的感到高兴。但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正如寒山寺的大铁钟,撞击它只是一个过程,震撼人心的则是撞击停止后袅袅不绝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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