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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叶缝

  我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辘辘车轮碾过初秋的落叶,离开装满你的气息的小镇。

  

  九月份,林大校园里的的菊花开得很惨烈,踏入校门的那一刻,我知道这里的一切对我是新的,我对这里也是新的,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校园里很热闹,兵荒马乱的,拖着那大大的行李箱更显出了我的瘦弱,手机天气预报说哈尔滨西南风二到三级,二十五摄氏度。我穿了一条黑色短裤,黄色T恤,斜戴了一个绿色帽子,在一堆忙乱的人中显得清凉镇定。我一向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并且很清楚下一步要干什么。没有东瞅西瞧的闲情,径直来到林学院的新生招待处。一个高瘦的男生问了声什么名字。抬眼的瞬间我看见他眼里的惊异,我知道这副皮囊又起作用了。拿出笔在纸上写下刚劲的“路笑野”三字,黑色的钢笔把我的手忖得细白,“我假期不知道什么原因嗓子发不出声了,见谅!”我又接着写到。我写完把纸递给他,朝他扬扬嘴角。我看见这个男生脸有些微红了,他忙慌里慌张的找东西递给我。等我接过去,扫了一眼上面的拿出笔在纸上写下刚劲的“路笑野”三字,黑色的钢笔把我的手忖得细白,“我假期不知道什么原因嗓子发不出声了,见谅!”我又接着写到。我写完把纸递给他,朝他扬扬嘴角。我看见这个男生脸有些微红了,他忙慌里慌张的找东西递给我。等我接过去,扫了一眼上面的姓名那一栏的“万妍幽”三字,心想真是个安静淑女的名儿,不过我不叫这个名。我叫路笑野,却不是爱笑的人,名字,大多都是期望吧。把注册单递还给他。他接过去看了一眼,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拿错了,拿错了。”手忙脚乱间,打翻了手边的一次性纸水杯。我掏出短裤包里的纸巾擦掉沾湿了水迹的注册单。坐在后面的一个男生一直一言不发,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这时他站了起来,气场把刚才的男生压了下去。“我来吧。”他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声音却是如此的迷人。从我手里接过注册单,他修长的手指迅速翻过,抽出属于我的那张。我接过去朝他点了点头,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他看了眼我大号的男式行李箱,说:“我叫个人送送你吧!”我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晃荡在喷水池边,我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这并不是我所需要的,它还没有一包泡面来得实惠。找到三号楼,看见斑驳的“林御轩”三个字,心想真是有些历史的地方了。人群从这里进进出出,这儿又将发生怎样的故事呢?那箱子为我挡出一条血路,虽然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但这并不是我所在乎的,咒骂,只要你把耳朵和心关上,它便会自动消失在空气中,激不起半点涟漪。推开628的门,我看见门上一张纸上写着六个人的名字:周落璃、张柔枫、吴芦、赵叶、张佳弥、路笑野。里面人声鼎沸的,却在我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滞停。大家愣了几秒,一个女孩蹦蹦跳跳的朝我跑来:“你就是路笑野吧,虽然还有一个人没来,但我一猜你就是路笑野。我猜得对吗?”我朝她点点头。她欢快起来:“你长得真是沉鱼落燕、羞花闭月,把我们都看呆了,以为你不是人呢,对了,我叫周落璃,周恩来的周,落花流水的落,玻璃的璃。很高兴认识你。”“落璃,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是人?”一个正在铺床的妇女喝住女儿,声音里却满是宠溺,真是令人羡慕的家庭。父母双双都来送她上大学,为她忙里忙外的。而我,却是很看淡的,凡事,有得必有失。她朝我吐了吐舌头,我看见她粉红色的舌苔,不又想起它腐烂的那天,我老是这样,想到死亡,老是这样,觉得自己很老很老了。而奶奶总说我是初升的太阳,未来无限美好。可惜,我什么也看不到。我在剩余的柜子中选了一个底下的,打开箱子,里面却空荡荡的只装了一本汉语字典和一条大红色的长裙,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以及银行卡被我放在暗袋里。“孩子,我还以为你这箱子有多沉,原来我们看到的是假象啊。”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我想回答,嗓子发不出声,索性不理了,他怎么想任他想去吧。周落璃蹦蹦跳跳的,这样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小小的太阳。带领新生的学姐笑容甜美,尽职尽责的回答家长同学的疑问。我突然觉得有些混乱和头疼,可还有很多事去办,领被子,买日常用品,体检。轻轻把大箱子塞在床底,我走了出去。那位大叔大声说了句:“这南方人真是很特别啊。”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走下楼去,看见的,尽是陌生的面孔,这让我觉得安全。绕到浴池旁领被子,排队的当儿我对着粗壮的柳树发了很久的呆,柳叶飘扬在阳光下,我看到的却是时间的沧桑。“下一位,下一位,唉唉,这孩子,发什么愣。”发被褥的中年妇女头发卷起来,可还是遮不了头发少的事实。后面的男生轻推了我一下,我忙把手里的单子递过去。女人很不满的接过去,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突然柔和起来:“进来拿被子吧。”拖着大红色的袋子,带子把我细嫩的手勒出红印,我却不顾。疼痛,让我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想回去装在那笼子里,我在树阴下的石凳上坐下来,袋子扔在一边。“从今后,学习是我的全部,我要好好的对自己好,其它的,与我无关。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好呼吸……”想着想着,我看见从树间跳下来一团黑糊湖的东西,越来越大的向我靠近,我想躲避却动弹不得。“路笑野,醒醒、醒醒……”一个人晃着我的双肩,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一双令人失神的双眼,清澈而美好。突然我看见他脸红了,低头看看自己微敞开的衣领,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我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打开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拖着袋子准备离开,男生抢先一步帮我拿过,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来吧,看你累得都睡着了,要不是我路过这里,要不是你遇见我这种正人君子,你的白玉之身难保啊。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缘,刚才领被子我就站在你后面,现在又在这里遇见你。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以后再累也别呆在外面睡觉,邪乎!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唉,你干啥呢你,保持距离呢你?说半天我白说了我!”他回过头看见在他身后十米处蹲下来闻菊花的我,一脸的关切和不满。这么能说的男生,和那个叫周落璃的女孩正好为伍,两人都是自来熟,几秒钟的时间却像上辈子就认识的样子。正想着,他又折回到我身边:“这么有闲情逸致啊,要不重阳节我带你去太阳岛玩吧,那儿有很多玩的呢。忘了,说了半天都没告诉你我的尊姓大名,我叫江天才,你叫路笑野我知道。领被子的时候我光明正大的偷听的,你怎么不说话?”江天才的嘴真是令我佩服,若是别人如此聒噪我是十分反感的,可眼前这个眼睛笑起来像弯月一样美丽的男孩却让我讨厌不起来。他那干净的笑容是我所没有的。他兀自说了半天我都没有吱声,他这才反应过来。我指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噢,我明白了,你失声了!没关系,这正好,言多必失嘛,像我。”江天才作恍然大悟状。我抬眼看见天上乌云遮住月亮,感到世事无常,明天,或许是天朗气清呢。未来的事谁知道呢,生命有太多不可预知的事。每次看见车辆开过,我都想跑过去站在路中央,对着它大喊:“狠狠的朝我碾过来吧,不用你负责!”“想什么呢,你的眼神总是那么恍惚。”江天才一口肯定的口吻,似乎很能看透别人的样子。不知不觉来到林御轩门口,“对了,你住哪儿,我帮你送上去吧。”江天才在人潮中大声说,我看看高出人群一个头的他,有几个女生抬头看看他,又低下头,走进楼梯又回过头看看他。与旁边的女友私语:“真帅啊,真高,太阳光了。”我掏出笔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628三个数,都是很率直的人,我又何必惺惺作态,推辞再三,更何况说不出话的事实不容我推辞。“原来你住628,太巧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妹妹张佳弥那丫头也住在628,想不有缘都不行。你说是不是?忘了,你不能说话,怪我。”江天才边把东西往楼上拖边说不停,仿佛一停下来那张嘴就白长了。我静静的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背上翘起的骨头。瘦得很是好看。“帅哥的背影是不是很迷人,再看我要收费了。”他的话引得经过的女生捂起嘴笑,我瞪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跟周落璃如出一辙。或许,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故事。“大功告成。”江天才在门口敲了敲门,我不禁佩服起他的心思细密,本以为他这样大枝大叶的人会破门而入。“进,装什么有礼貌,门是虚掩的。”我听出这是周落璃的声音,我抢先一步进去,他随后进来,一下子把门装得满满的。屋里整齐了很多,空气中有股新被子的味道。张佳弥从床上坐起来:“哥哥,怎么是你?”江天才笑笑:“为美女效劳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去,能不能不这么吊儿郎当的。”张佳弥一脸不屑:“也不见你为我效劳效劳。”“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害不害躁啊。”江天才走到妹妹床前准备坐下。“过去过去,别给我弄脏了,都是新的。”张佳弥推推江天才。江天才拉张凳子准备坐下,周落璃眼急手快的递过去一张纸巾:“刚才蹬过,擦擦吧。”“谢谢啊。”“不用。”张佳弥看了周落璃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哥哥魅力不小啊!”“那是当然,你老哥我是谁呀,当年的市一中三巨头之首,你竟然不让我坐,我坐是看得起你。什么都是新的就你是旧的,你咋还好意思呆在一堆新东西里呢?”“满屋子的女人就你是男的,你咋还不走呢?”“这不突出我的稀有嘛。”“还说我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哥别说小妹,两个都差不多。”“承认了,承认了,哈哈,等我喝口水接着跟你斗。”“有本事你别喝啊。”这里分明成了他们的辩论室了,看得出两人关系很铁,互损起来也是各有千秋。我铺着床,双手将皱抚平,外面里面都闹哄哄的,可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慢慢的铺好被褥,刚才它还蜷缩在袋子里,现在已经展开,等待着捂热一颗苍凉的心。“不跟你瞎扯了,我走了。”他走到我身边:“有什么困难找我啊,佳弥有我的号。”说完他便走出去了,我听见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一切,都随时间逝去,留下的是也将逝去的记忆。我拿出那本汉语字典,轻放在架子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什么也不去想,可是做不到,我看见黄沙漫漫的土地上有一棵树,我穿着奇怪的衣服走过去,天地间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棵树在中央寂寞的哼唱着。近了,却是你在哼唱,我向你伸开双臂却见自己掉下山崖,腿一踢,人醒来,对着屋子里的呼吸声,听时间走过的声音。我突然感到一股恐惧袭来,将我窒息。想努力睡下,却是越来越清醒了。我不知这恐惧从何而来,可我分明感到手指在颤抖。“军训了,太好了,听说训练的教官很年轻很有气质哦。”周落璃穿上军装,对着镜子涂抹一层又一层的防晒霜。没有人搭话,也不知她是听谁说的。都在忙碌的收拾,军训很严格,被子要叠成豆腐块,房间里不留一点杂物,东西全往旮旯里塞,有一根头发丝都要捡起来。桌上什么也没有,阳光打在上面,让人眩晕。我想此时若是我流鼻血或是眼睛被东西卡了,她们所担心的是鼻血或沙子会把地板弄脏,而不是我这条贱命。“不理我,呜,那我走了。”周落璃拿起一个水杯喝一口水准备离开,“你拿的是窗台上的水杯吗?”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是啊,这也不准放,那也不准放……”矮小的女生不耐烦的打断她:“那是我的。”“是,对,你的,那我的呢?”“你问我,你挺有意思啊,把杯子给我。别碰我东西。”“喝一口杯子又不会少,我的你尽管用,这么小气。”周落璃尴尬的把杯子放回去。“谁稀罕用你的,你别捡了便宜还买乖!”女生的声音尖锐刺耳:“你别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小气不小气关你什么事。”门口围满了人,新衣服的味道溢满空气中。陌生而好奇年轻的面孔往628里面瞅,长颈鹿一样伸长了脖子。原来不管天南海北,看热闹的心谁都有的,毕竟,有时生活太过一塘死水和按步就班了。我戴上帽子穿过人群走出门去,听见落璃抽泣的声音。“孩子,会过去的,这样,你便成长了。”我在心里对她轻轻的说。这么天真的女孩真希望她一直这样下去,永不改变。但我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希望而已。

  

  “我说五点到这里集合,大家自己看看现在几点,超过一分钟也是超。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明天谁要再来晚就别进来了。”指导员孙木木一脸的正气凛然,脸扭曲愤怒的样子把本来就黑的脸显得更像煤炭了,头上若有个月亮就可以直接拉去演包拯了。“你们这些零九级的可别嫌我说话难听,一个个独生子女,娇生惯养的。吃一点点苦就受不了了,将来还怎么指望你们去挑大梁,建设新中国。”人群很安静,我听见衣服轻动的声音。“嘻嘻……”笑声虽然很小,可每个人都听见了。我转头看见落璃那涨得通红的脸,这丫头,真是无语了。“谁在笑啊,还笑得出来,给我出列!”­周落璃低着头从人群中站出来,仍是憋不住的笑。“给我严肃点!”孙木木怒瞪着双眼。落璃在他的一声震吼下抬头挺胸并咬起了嘴唇。可是仍有细微的笑声从唇角发出。人群一阵哄笑,“笑啥笑,有啥可笑的,都给我闭嘴!”孙木木指着人群瞪大了双眼,仿佛有十世的怨仇。“老师你不要这么歇斯底里的,对身体不好,”人们瞪大了眼望着落璃,眼睛里满是惊异。大概,在他们的读书生涯中,从未遇到敢如此说话的女生,嘲笑中还带着关心。孙木木也懵了,她接着一字一顿的说:“老师你那么大声容易把嗓子喊破,我们费气拔力的考个大学来到这里也不容易。从大江南方聚到这里,我觉得每个人都还沉浸想家的氛围当中,麻烦老师给我们些时间缓缓。还有就是我觉得能住在一起是缘分,希望能互相宽容一下,今早错拿了赵叶同学的水杯,我在此道声歉。”说着她还像模像样弯了九十度的腰,起来又接着说:“不知赵叶同学的杯子是多少钱买的,我愿意赔偿一个一模一样的,如果你不满意,十个也行。但要在此申明一声,我妈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不是贴给别人骂的,难道是没有妈的?”一番话逻辑清晰,有退有进。静了几秒,鼓掌声起哄声让路过的人侧目后又接着前进,我看见叫赵叶的矮个女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累死了,累死了。”张佳弥推开寝室门往床上一倒,用掉最后一点力气脚帮助脚踢掉解放鞋。我用勺子把从食堂打来的茄子米饭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装饭的一次性袋子一毛五一个,本不愿花这冤枉钱的,自身也是注重环保的人。可实在不愿端着碗穿过男男女女四处找座,若与一个陌生男子对着吃饭那就更令人不自在了。原来,污染物的存在,自有它的道理。“对了,那个那个,不好意思,我还记不得你的名。”屋里就我和张佳弥俩人,我抬起头看着她,嘴并没有停下来,好吃的东西,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你叫什么来着?江蠢才的电话号码我给你吧。”我张张嘴,居然能说出话了,可声音变化得厉害,我都听不出来那是我的声音了,每说一个字也是极其痛苦的,牵扯着喉咙痛。“不必了,谢谢!”“这不好,他又该怪我了,你的嗓子怎么了?去买点药吧。落璃那丫头说得对,大家互相帮助点没什么不好。这样吧,手机给我。”“我没有。”“没有?”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校园里,居然有人没有手机。“那先不急吧。”“好。”我继续吃饭。“你真美,像迷一样的美。”她说。我看看她,不置可否。“我回来了!”落璃像一阵风推门而入,紧接着抱怨:“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简直是催残祖国的花朵嘛!”“落璃,你今天太猛了,回来的时候我听见我后面有男生说:‘老师,你如此歇斯底里的对身体不好,这么经典的话你能说吗?那女孩不知道是哪班的,真够个性,也不知有对象没。’落璃,我打包票,现在很多人都在议论你。”张佳弥来了精神。“必须的嘛,周落璃又不是软蛋。”“赵叶也不是啊,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她,怕是……”“已经说过了!”“有后遗症啊,你不怕?”“怕我就不说了。”“有好戏。”“麻木的看客。”“对。”我起身扔塑料袋,里面的皱褶里夹着的米我都把它挑出来吃了。喝了一口水,手机响了。

  

  “是谁?”

  

  “江天才,你能说话了,恭喜恭喜啊,你好吗?那个,我,我不知怎么表达激动之情,内心汹涌澎湃啊。路笑野同学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江同学说什么呢,那天你帮了我忙,要请也该我请!不过改天可以吗?”

  

  “现在为何不行呢?人生苦短,要懂得及时行乐。”

  

  “对不起!”

  

  “那好的,改天改天,我期待着啊,再见!”

  

  “再见!”

  

  “坦白从宽,下一句我就不说了,笑野,何方妖孽又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周落璃一脸黠笑。“你不是没有手机吗?还是条件反射式的说不?”张佳弥面无表情。“忘了,我!”“好借口,说得真轻松。”“反正他也找到了,就不必说那么多了。”“咋听不懂你说话呢,知道了,他倒是执着,反倒是我里外不是人了。”“我真忘了自己有手机了,这几天我很混乱,麻烦你不要说了,好吗?谢谢。”“哎哎,这千山万水的聚在一起是来吵架的吗?”周落璃撅起嘴。“不好意思,我最恨别人骗我了,没理解你的感感受。不过,算了。别往心里去,我们东北人说话都直来直往的。”张佳弥一脸诚挚。“不会的,倒是我连自己有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一脸歉意。“这才差不多嘛。”周落璃乐了。歇了一会儿,张佳弥去厕所回来盯着门上的纸念:“周落璃、赵叶、张柔枫,这名不错啊,吴芦,无路好,路笑野。”“低咕啥呢?”周落璃问。“记一下室友呗。”“是该记,要在一起四年呢。要不我们排下号?”“怎么排,年龄?”“难不成身高,体重?”“是有点白痴啊,我有个主意,按年龄排单数,等处对象后变双数。”“没听明白。”“走,进屋研究。”佳弥推着落璃进来,很亲密的样子。

  

  我独自躺在床上,明明在一个屋子,我却游离在她们的世界之外,这又有何不好?我躺在这里,她们看见我躺在这里,却是各怀着自己的心事。

  

  “这样,你九几年的?”

  

  “九三。”

  

  “不会吧,这么小,真的假的,太小了吧!”张佳弥一脸难以置信。

  

  “出生日期有啥好骗人的,我是不是太年轻了?”

  

  “是嫩,那你肯定没话说是十一了,等你有了对象就变十二了。懂了吗?”

  

  “明白了,伟大的创意啊,她们咋还不回来呢?笑野哪年的?让我猜猜,九二年的?”

  

  “嗯。”我懒懒的答道。

  

  “受不了了,大家咋都这么小?你几月份的?”

  

  “五月二十八号。”

  

  “没问你,问笑野!”

  

  “我九月份。”

  

  “真伤人!”

  

  “好啦,小妹妹,其实你挺像九三的。”

  

  “是‘是’不是‘像’,OK?”

  

  “OK!OK!”张佳弥右手食指与拇指掐个圈作了个手势。

  

  门外一阵响动,“回来了,大家都干啥去了?”张佳弥问。

  

  “吃饭了。”张柔枫回答。

  

  “哦,吃啥了。”

  

  “我也不知那是啥,总之是吃过了。”

  

  “刚才你们不在,我和佳弥商量排老大老二了,其他寝都在排呢。”于是落璃说了遍规则。

  

  “很有才,共同中追求不同,”张柔枫说道:“看谁先像双数靠拢啊,我九零年的。”

  

  “必须有才,终于等到一个比我大的了。”“好了,让我们来始吧,”落璃找来一张纸坐在桌前:“笑野,九二,我,九三,佳弥,九一,柔枫,九零,哎,一个比一个大一岁呢,看吴芦和赵叶了。”周落璃说赵叶说得如此自然,仿佛早上什么也没发生。“我八九的。”吴芦正在把东西往柜子里塞。

  

  “小赵叶,你呢?对了,落璃,你咋知道我九一的?”

  

  “掐指一算。”

  

  “去去去。”

  

  “我不感兴趣。”赵叶说。

  

  “还在想早上的事?都过去了,现在都中午了!”落璃倒是坦然。

  

  “对你来说是过去了。”

  

  “算我错了行不行?”

  

  “你怎么会错呢?”

  

  “人总会犯错的。”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挺厉害啊,口才不错,当众羞辱我。”

  

  “你认为那是羞辱?”

  

  “难到不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其余的都沉默的听着,我甚至看见吴芦嘴角扬起笑意,真是很有趣的一场闹剧。“还排不排了,有什么好吵的!”张佳弥忍不住说了声。“你闭嘴!”两人同时朝她大喊。于是一屋子的人都笑了。我也合上了书。

  

  吴芦,一。张柔枫,三。张佳弥,五。赵叶,七。我,九。周落璃,十一。仿佛,成了世界上最特别的人了。“睡吧,下午还训呢,烦。”佳弥往床上躺,而我,已经半睡了。上午踏几小时的步,已经筋疲力尽了。不过半小时,都陆续起来了,睡眼蓬松的。“不想去,累,困。”“就想想吧,你。走了!”

  

  我穿上胶鞋来到水房,那胶鞋小学穿过,只是尺码大了很多,地方也变了,陌生又熟悉,你看,人总是矛盾的。捧把水洗脸,一次又一次,那手仿佛不是我的了,脸也不是了。来到操场上,边踏步听着教官声嘶力竭的“一二一”边看天上的浮云。九月份的林大还很热,不一会儿汗就顺着帽子流了出来。我插在她们中间,我想自己与她们是不同的,我想她们中的每一人也在想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只是现在我们都是在阳光下爆晒的鱼,走来走去等时间流过的一群傻子。我们在等,那个黑黝黝的年轻教官也在等。我看他因为面黑而显得很白的牙齿,有些干裂的嘴唇,想去吻吻他湿润那干裂的唇。有几个老人在树阴里下棋,看着在太阳下走来走去的我们大发感慨:“年轻真好,有活力啊。”而我却在想在树阴下下棋的悠闲日子多令人向往。

  

  中途休息五分钟,我去了厕所。把那菜花蛇一样的军训服解开,我全身汗淋淋的,像受什么束缚很深。在单格的卫生间里,我锁上门,摘了帽子挂在勾子上,现代人什么都想得周到,每格卫生间都有个挂勾,我突然想把脖子挂上去。脱了外衣,小衫,解开胸罩的搭钩,我看见自己圆润的乳房,裤子也像避瘟神一样脱个精光。终于轻松了,我抚摸着这具躯体,想着不知哪天它也不复存在,手腐了,脚腐了,令人迷醉的脸庞也成了骷髅。我扒着墙哭了起来,哭着又停了下来。穿好衣物,把那枷锁套上却套不住灵魂了。来到方阵里,已经训练多时了。“刚才那同学,出列。”他一脸的正气凛然:“去哪了?”“厕所。”他看了看我军训服也掩饰不住的窈窕身姿,我看了看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他挺高的,快一米八了吧,我突然想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受一个陌生人的训练与训斥,一转身,就是陌路人,再无瓜葛。

  

  搭上他的肩,我掂起脚,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去,舌头舔了舔他干裂的唇。“天……”耳边一阵惊呼,人群一阵混乱,有几个教官朝这边看来,他们的方阵也乱了。口哨声划过天空,我看见他瞳孔是微黄的,离开他的唇,我轻言:“看你太渴了。”“谢谢你,可以归队了吧。”他冷俊的面庞不着一丝神色。“我想离开。”说完便走了,穿过人群,我看着远方。我知道,他们都记住我了,他们都见证我来过这里了,不是吗?不消几分钟,所有人都知道路笑野强吻了她的教官。我知道很多人在看我的背影,包括他,可是我没有回头。

  

  “回来了吗?”

  

  “没有。”

  

  “都快十点了。”

  

  “应该没事吧。”

  

  “天,现在整个学校都传遍了,走在过道里人都在说。”

  

  “笑野怎么做出那种事?”

  

  “看她文文静静的。”

  

  “多事之秋!”

  

  “这不好吗?”

  

  “好,开除就更好了,拚了这些年。”

  

  “开除会死吗?”

  

  “谁知道。”

  

  “停!”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吴芦开口了:“人不知去哪儿了我们还在这儿争吵,快出去找找啊,出事咋整?”我倚着门呜呜的哭了,原来,是有人关心我的。屋里面面相觑,吴芦拉开门:“笑野,你怎么坐在这里?”她把我扶起来:“你喝酒了,还抽烟?丫头,你都干些啥啊?”她们七手八脚扶起我滚烫柔软的身驱,我却看见自己的灵魂在旁边冷眼看着。我不停的哭,扯身上的衣服,踢开她们盖好的被子,直到一丝不挂的躺在地板上。地板凉凉的气息被我吸入体内。“我泡茶吧,你们把她弄上去。”吴芦吩附道。她们像抬一具死尸一具没有灵魂的死尸一样把我放上床。我做了很多梦,看见小孩在地上滚动,天空下起了血雨,落下来却成了桑葚,于是我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有块大石压住我,我怎么也叫喊不出。“笑野我们去山上吧。”一个戴着笠帽的人说,一会儿又变成了周落璃。

  

  醒来时屋里空无一人,太阳照进来,我的心突突直跳。我打来窗户,一股热浪充进来,我光着身子在屋里晃来晃去,又坐在地板上玩自己的脚趾。看见那大约两厘米长的指甲,我用指甲刀细细的把它修成锯齿形,就是像锯子口那样的形状。像对一件工艺品,修完后,对着阳光看了一下,锋利无比。要是划在肌肤上是不是像《聊斋》里的狸猫。对着镜子,我看见自己水嫩的皮肤,手比划来比划去,终究是没敢划下去。楼道里沸腾起来,安静突然就打破了。活生生的扯破这份宁静,我突然烦躁起来。像做爱做到中途被人拽走一样,真令人丧气。把大浴巾披在身上,我记得我要对自己好的。于是开始端着脸盆去刷牙洗脸,洗得极仔细极慢,像洗完就可以收殓入棺一样。洗完慢慢回寝,遇见几个女生提着饭,用帽子不断扇风,看见赤裸的我都停了一下,然后很有默契的走了过去。我也回去把那军装穿上,却是好好的摆在桌上,心里甚是感激。

  

  “吃饭了,笑野,给你带了鸡肉米饭,还有面条,你选吧,剩的给我!”张柔枫说。

  

  “我吃饭吧!”

  

  “好。”

  

  “以后别折磨自己了?”

  

  “嗯。”

  

  “下午去吗?”

  

  “去。”

  

  “我问老师给你请假了,那教官也换了。”

  

  “这饭真香,好吃极了。”

  

  “那慢慢吃吧。”

  

  于是空气里只剩咀嚼声了,细细的把那鸡肉和米饭嚼碎,我甚至听见它们滑进胃里的声音。

  

  “我出去走走。”我说。

  

  “睡午觉吧,下午还军训呢!”

  

  “长眠吗?睡好久了,我下去了。”

  

  “随你了。”我走下楼去,看了看指甲,刚刚洗脸时若不是用毛巾隔着,­此时该伤痕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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