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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学生(8)

  恩来中学的绿化在全中国的高中校园中应当算是数一数二的,记得我进恩来中学初,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像自己是突然闯入了亚马逊原始森林,这种感觉是千真万确的,不是我韩某人给自己的母校做宣传,恩来中学的新校址虽刚建成,但这年头毕竟有钱就好做事,有钱即使在恩来建个圆明园也是可以的,据传恩来中学光是用来购买二十岁树龄以上的树木就花去半个亿,这可见恩来的领导为学生考虑的是多么得周到,恩来的学生大多来自大都市,平时没事都要去外面旅游,到恩来中学刚好可以边学习边旅游。

  

  我刚进恩来中学那会儿就已经发现在教师公寓和学校的浴室之间有两棵参天的桂花树,本来现在正值十月,这两棵恩来中学树木中的老寿星应该报效恩来领导的知遇之恩了,可不幸的是就在我们放假的那个周末这两棵老寿星却被恩来的某位领导间接地给屠戮了,两具尸首在毙命当天就被消尸灭迹,据目击证人所说,当时的那两具尸体还是先被分了尸(毕竟它俩已有八十高龄,体型庞大),然后被学校的领导拿去做了木料,我不清楚桂花这种植物在生前是香飘十里而在死后被做成了家具后是否还如生前一般。

  

  老桂之死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其实我当时是想写一篇《吊桂文》的,只可惜我是韩郁,不是韩愈。

  

  但当时我和钱鑫鑫同学对那两棵恩来中学用巨资买来的桂花树突然消失都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一些蹊跷,于是鑫鑫陪着我去了案发现场,可我们除了发现两个粗壮的木柱和一些未被清理完的木屑外,另外却一无所获。本来这件事我俩都把它淡忘了下去,可天网恢恢,那些卑鄙无耻的行迹总有一天是要暴露在世人面前的。在某一次我和鑫鑫从浴室的二层下来时,鑫鑫突然对我说:“这浴室怎么和教师公寓面对面的呢?”

  

  “这有什么?”我问。

  

  “拿个望远镜就能偷窥到浴室里面的情况了。”鑫鑫很随便地说。

  

  “啊?”我甚是惊讶。

  

  结果我们观察了地形,心中的迷惑顿时解开,老桂的命运惨烈如此正是因为它生不逢地,原来这两棵参天的桂花树长在浴室和教师公寓之间,它们的存在刚好挡住了公寓向浴室望去的视线,而那幢教师公寓恰好住着掌管恩来财政大权的财务主任,世上还有更巧的事,财务主任虽已年过半百但色心却未减半点,尤其是面对上高中十七八的妙龄少女更是具有无可言语的冲动,但从财务主任的房间朝浴室望去刚好被两棵老桂给挡了视线,其实当初财务主任并没有动杀戮的念头,可这幢公寓里住满了像陆小俊这种未婚的对性充满欲望的男青年,还有一批已婚或离婚的反正是男教师都竭力怂恿财务主任“做”了那两棵碍眼的桂花树。终于老桂命伤黄泉;终于财务主任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每在月色刚升起之时逢单数女生洗澡之际,操起他那架瑞典军用红外线望远镜乐此不疲,一边观望一边玩弄他那已经萎缩的阳物;终于那些未婚的已婚的离婚的男教师们在看腻了枯燥机械的三级片后,来欣赏朦胧之美。

  

  一时市场上望远镜畅销非常,害得台湾潜在大陆的军事间谍分子连连向陈水扁传递无数的错误情报。而恩来中学的男教师们却多了一项娱乐消遣活动,还时不时在办公室里各自交换看到的精彩场面和交流各自的经验心得。

  

  当时我一知此事件的真相后,就动笔想写一篇揭露性的报道,但还没开始动笔就被钱鑫鑫阻止了,他告诉我,国内有一个记者因爆料某高官的无耻行迹,报道还未见诸报章,那报社的主编就通知了那被爆料的高官,结果那记者被高官叫来的一批打手砍去了十指,记者永远失去了自己的职业,而那官老爷却没有因此失去花天酒地的日子。

  

  我听后为此而发指,但我无能为力,还是这鲁迅小老头有言论自由啊,呜呼!老桂你还是瞑目吧,反正在我有生之年是不可能为你洗冤了。我所能做的只有写下以上一点文字,纪念你曾经在恩来中学存在过。恩来的校友看到我这些文字能够记起曾经在教师公寓和浴室之间有两棵参天的桂花树。恩来中学曾经被那群禽兽不如的男教师们偷看过的女生们请不要张扬家丑。如今还在恩来念书的黄花闺女们以后都请穿着衣服洗澡。如此而已,呜呼哀哉!

  

  进入恩来中学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没有多深的印象,记得在考试前的一天我还在看海子的诗好像还读了宋词,接着又写了几首小诗,对于诗歌我感觉自己实在是很有天份的,我在恩来有限的时间里获过两次校园诗歌创作一等奖,但很无奈的是这年头诗人们不是饿死街头就是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都自杀而亡了,期中考试我根本没有花时间去复习,我真不知怎么了,当初进恩来的雄心壮志全都烟消云散,记得那会儿很郁闷的我把期中考时自己的境况写成信寄给了我当时还在浙江海洋学院学汉语言文学的表姐,但我现在实在无法再复述我那时的心情。

  

  中国自隋杨创办科举制度直至光绪末年废除,科举从先进科学到落后愚昧,吴敬梓作《儒林外史》,描写了科举下读书人的命运,但吴老头却不料几朝之后,读书人仍被变相了的科举束缚,中国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被父母拿来当赌注,社会经济越是发展,这赌注越是押得大。然而下赌的人又有几个是赢主?可怜的永远是孩子,但孩子长大了他就又拿自己的孩子去赌一回,这样的循环何是才能停止,如果这样下去,是否哪天会突然恶性?其实像我这种连自己也养不活的人也只有发发牢骚的份。事情有待解决,教育机构需要思考,中国的孩子们还是老老实实忍受吧,等你有自己孩子时,请多给他们点自由!

  

  恩来中学的教室里不但配有空调,而且还都装着摄像头,不过这摄像头只是用来吓吓人而已的,它们跟空调一样,即使到了祖国最需要它们的时候仍然是不工作的,所以在恩来中学考试只要你胆子够大脸皮够厚,只要你不被监考老师抓住罪证,只要你没素质,无论你怎样作弊,那监考的傻逼老师就如同天安门前挂着的那幅遗像只是供游人欣赏用的。中国社会自古胜者王侯,败者寇,人的好坏只有他的成就能决定。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这不是一般的失眠,在我的意识中应该是整夜的。第二天我来到考场时都是模模糊糊的,幸好考的是语文,我对语文的喜爱并不是我对文学的爱好而产生的,恰恰在很大程度是因为我的语文老师。她是白羚。直至如今想起白老师,我总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愧疚,我离开恩来那时我简直想杀了全中国的衣冠禽兽,但对白老师,我宁愿付出我的一切,去换回白老师那份安定的工作以及将来的幸福。“韩郁,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白羚没哭,而我却哭了,泪,湿了夜、湿了我的衣襟、湿了笔记本的键盘。

  

  考场外乱糟糟一片,绝大多同学都信心十足,聊游戏的、谈女人的、讲NBA的、论孔子庄子的、品三国的,各路神仙都有,当然也有个别女生还在记文学常识,而我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尽管我的手上也拿了本语文笔记,可我没心思翻一下。

  

  进考场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抬头发现是陆寅瑾,我并没有生气,那时我还朝他笑了一下,毕竟他没有杀了我的双亲,我跟他之间是没有深仇大恨的。

  

  但他却是用鼻孔朝我哼了一下,声响清晰(寅瑾的鼻子里应是堆积满了鼻屎)。我们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我坐在最后排,而陆寅瑾却是坐在中间位子。

  

  我并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做完了卷子,看时间竟然多出一个小时,我没有迅速离开试场的打算,我开始观察监考老师和试场里的同胞们,爱观察人这种动物是我从小就有的习惯,小时候小朋友总爱屁股朝天蹲着看蚂蚁搬家,而我却爱站在高处远处观察像小虫子一样过家家的小伙伴们。监考老师的脑袋瓜儿已经是个地中海,想必是特爱思考的,这在他托着油兮兮的下巴走路可以看出,整场考试他都装成苏格拉底低头深思。此君如此作为,让考生更加猖狂,陆寅瑾看监考老师是个傻逼,把自己身子探上去偷看还嫌麻烦,索性直接拿了前面的试卷抄了起来,监考老师看见后朝他点头警告,陆寅瑾以为监考老师认识他,还想通过他搞他爸的关系,他也朝监考老师点点头,谁知这时监考老师向陆寅瑾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开口说:“你在干什么?”

  

  “嘿嘿嘿,没干什么啊?”陆寅瑾边说边不慌不忙把试卷递还给了前排那同学。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监考老师愣愣地看着陆寅瑾这一动作,却没有去阻止,“叫什么名字?”

  

  陆寅瑾用长者的语气把自己的名字给监考老师介绍了一番,不料监考老师却给了寅瑾最合理的评论:“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狗日的!”

  

  “什么,你骂我?”陆寅瑾站了起来,“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管你爸是谁,像你这种学生我见多了。”监考老师说着就去抢夺陆寅瑾的试卷,陆寅瑾一个机灵把试卷藏到了身后。

  

  “你倒是给不给?”

  

  “不给又怎样?”

  

  监考老师瞪大了眼珠,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想到了自己是老师,他看了一眼陆寅瑾桌子上的贴着的考生序号,“好好,我不能给你怎样?”监考老师在迅速在纸上写下些什么。

  

  这时陆寅瑾才突感事态不妙,而正在此刻陆小俊提着热水瓶走进了教室来给监考老师倒水,于是他忙向班主任打招呼,“陆老师……”

  

  小俊也发现了寅瑾,忙向书记家的少爷点头问好,监考老师一听陆寅瑾在叫年段长,就问:“陆老师,这是你的学生?”

  

  “是啊,我们的班团支书,县书记的儿子。”陆小俊把目光转向了监考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监考老师一听是县书记的崽,慌了神,声音颤颤地说:“问题,问题,”监考老师挨近陆小俊,低声说:“陆老师,你出来一下?”

  

  小俊和监考老师走出了教室,等他们回来后,两人都面带笑容,监考老师走到陆寅瑾身边轻轻嘀咕了一句,我没能听清,我也不想知道那监考老师跟寅瑾说了什么。我交卷出了教室。

  

  下午的思想政治考试,陆寅瑾没有早上的语文考试那样明目张胆,开考后他先睡了个午觉,然后趁监考老师打瞌睡之际,掏出手机,查看了已经发送来的短信,他颇为轻松地抄完了选择题的答案,后面的简答题和论述题他是自己动脑做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很有政治头脑的人,以后报考国家公务员如果申论部分没得满分,那就是批卷老师脑瘫。后来期中卷发下来时我还看了他答的这份政治试卷,前面的选择题他竟然只错了两个,后面的简答论述批卷老师都给了他辛苦分,所以他的成绩还是及格的,但他答的有一个论述题特有个性,一般来说政治试卷的论述题是没有什么答题范畴的,那题目是这样的: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生产者应该生产出怎样的商品才能适应消费者的需求?(题目好像与政治无关。)陆寅瑾的答案是这样的:第一,洞房花烛夜;第二,金榜提名时;第三,久旱逢甘露。答案和问题根本套不上关系,但寅瑾还是得到两分。这思想政治批卷老师没有脑瘫,只是个阿木林而已!

  

  接下来的几门考试,陆寅瑾几乎用尽了各种作弊手段,当然这是我孤陋寡闻,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而已,后来听陆寅瑾自己说,他的用的作弊方法只不过是当今市场上比较科学的几种,考历史和地理的时候他用了无线对讲机,化学和物理的考试他用了红外线望远镜。

  

  黄昏的晚霞映入教室,透着淡淡的红,前排的日光灯已打开,所以霞光就显得有点模糊,期中考试已过去一个星期,同学们并没有把自己的成绩放在心上,教室里仍如往常,乱哄哄一片,班长赵楚齐无奈地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接着轻叹一口气,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书。教室的广播里好像播放着什么,听不清楚,像是周传雄的一首老歌。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开车行驶在公路无际无边有离开自己的感觉……无聊的日子我又这样过完一天我在想,但那时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

  

  “寅瑾,上次跟你打的赌还没忘记吧?”陈名坐在他大哥陆寅瑾的后排,他向寅瑾搭讪。

  

  陆寅瑾放下手中的《花花公子》(此杂志是寅瑾同学的英语教材),转身向陈名,“赌,什么赌?”

  

  “瞧你,想赖是吧?你不是说要在期中考试前泡到那个妞吗?”陈名向景婧努努嘴,“我们可是赌了两包中华的哦?”

  

  “谁说我没泡到她,”陆寅瑾从练习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慢条斯理地折成“心”型,抛向了景婧,“哈,她的心里啊,早就有我了,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哈哈。”

  

  (那纸落在景婧桌上,她愁了一下眉头,低着头,她怕被班级里其他同学看见,他韩郁他看见了吗景婧把陆寅瑾扔过来的纸挪下了桌。)

  

  “哼哼,寅瑾啊,她的心里有你了?”陈名半带揶揄地说,他和陆寅瑾都看着景婧刚才的一举一动。

  

  “你他妈给我闭嘴,你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的事。”陆寅瑾朝陈名怒骂道。

  

  “我……好好好,我只是开一下玩笑吗,你不会真发火了吧?”陈名想挽回自己的面子。心里一个“娘希匹”。

  

  “开玩笑,开我的玩笑,老子的玩笑也是你开的?”

  

  “噢,不不不,我不说就是了。”陈名夹起了尾巴,“人奉世,狗奉屁”,说句人话,陈名也算是一条很听话的狗。他心里骂出两个“娘希匹”。

  

  “妈的,我就不信有老子泡不到的妞。”陆寅瑾操起桌子上一张试卷,揉成一团,扔向了景婧,但由于陆寅瑾最近手淫过度,体力有点不支,他扔向景婧的纸团没有击中目标,却刚好砸中了我,“什么事?”我转过身问。

  

  “老子高兴,怎么,有意见?”陆寅瑾露出一副无耻的嘴脸说。

  

  本来我也不想说什么,只要我不说话,陆寅瑾他也不可能硬惹到我头上来的,但不料我的同桌韩柳婷却杀了出来打抱不平,“陆寅瑾,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呦呵,没过门的媳妇就这么向着婆家了?”

  

  “你——”韩柳婷语塞。

  

  “我,我怎么了?”陆寅瑾得意地奸笑。

  

  “陆寅瑾,我一定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跟班主任说的。”韩柳婷明知自己说的话对眼前这位官宦子弟不会起作用,但她还是提高嗓门说。

  

  陆寅瑾故作惊吓状,“哦,吓死我了,韩大小姐,求求你,请把我的罪状写到竹简上,嗯,最好呢,还要到校广播里去播放一下,那小弟我感激不尽呀!”

  

  “陆寅瑾,你……”

  

  “哈哈,”陆寅瑾甚是得意,“怎么,你的伶牙俐齿,昔日风范到哪儿去了,还要到班主任那去告我状啊,不是吧,老班会听你的话,我堂堂一个团支书,县书记的儿子,难道怕你不成?笑话!”

  

  我拉拉韩柳婷的衣角,说:“算了算了,他有班主任撑腰,我们斗不过他的。”

  

  “你,你还是不是男人啊?”韩柳婷把怒火都喷向了我。但我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我没有计较,只是低头不语。

  

  陆寅瑾静静地观看我们,突然来了劲,“喏喏喏,小两口吵架了不是?”

  

  韩柳婷二话不说,从桌上操起一本书砸向了陆寅瑾,接着爆出两个响亮的字:“无赖。”

  

  正在此时,班主任从前门突然闪出身:“铃声有没有听见,铃声,都成什么样子了,猪圈啊?”(“啪”,把手中的试卷拍在讲台上),“这是期中考试的数学试卷,你们看看的你们的成绩,”陆小俊把试卷甩在地上,“你们倒是说说,半学期来都干了些什么,别把客气当福气,”小俊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一张试卷,“我说寅瑾啊,你看你的试卷,前面选择题做得多好,只错了一个,可后面呢,一塌糊涂啊,你可别辜负了你爸爸对你的一片心思啊。”

  

  陆寅瑾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了,陆老师。”

  

  陆小俊温和地说:“你看你,用功点啊。”

  

  陆寅瑾点点头。

  

  突然陆小俊这厮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愠怒,“赵楚齐。”吓得班长大人从自己座位上跳了起来,“到!”

  

  “你怎么管班级的啊,把刚才吵闹的同学给我把名字记下来。”班主任命令道。

  

  班长有点为难地说:“我……我,好,好的,陆老师。”

  

  这时陆寅瑾转向了我和韩柳婷,他朝我俩轻蔑而得意地一笑,这神情特像布什抓住老萨时一样,似乎在说:“你也不过如此啊,最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但寅瑾对陆小俊说:“老师,我帮班长记好了。”

  

  韩柳婷听此,(急),“不行,陆……”

  

  “小陆,小陆,出来一下。”韩柳婷的话被门口一声音抢了去。

  

  班主任闻声,匆忙走出了教室。

  

  “怎么,还跟我玩吗?”陆寅瑾对韩柳婷说,“哈哈,如果向本帅哥求个情,帅哥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一马。”

  

  “呸,猪仗人势。”柳婷这妞说得比刘胡兰同志还要坚决。

  

  “哼,煮熟的鸭子还嘴硬。”陆寅瑾说话的语气显然跟鬼子被刘胡兰同志吐了一口唾沫时一样。

  

  韩柳婷毫无惧色,转过身说:“还帅哥呢,也不照照镜子,长得比犀牛还丑陋。”

  

  “我看你真是不进棺材不掉泪啊,好——”陆寅瑾听到了柳婷的话,他从练习本上撕下一张纸,拿笔写了些东西。

  

  “你写好了,我就不相信班主任真的一点不通事理。”韩柳婷说得很无所谓。

  

  “没什么,待会儿就见分晓。”陆寅瑾把纸一拿欲出教室,班主任却走了进来。

  

  陆小俊亮出一张成绩单,嗓门顷刻提高:“你们吵的结果,你们好啊,给全年段垫了底。”小俊说着声音变得沙哑,大家都以为他要哭出来了。但他却不作声了,同学在班主任保持沉默的时间里才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给全年段垫了底,惨啊,整整三十七个班级压在我们高一(四)班上面不死也要残废了!后来我回忆起学生时代这件事,其实我们高一(四)班第一二两个学期的两次期中、两次期末考试均给年段垫了底,虽然这样的家丑再提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意思,尤其对于像我这类差生(也可以叫问题学生),但一切都会过去,荣辱爱恨,所有的事情忘记它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还有我记起了凤姐儿曾美丽老师说过的话,“现在这么高兴啊,一个月后,期中考试有你们哭的。”那次我们班很吵(其实高一(四)班从来如此),但我要说的是期中考试后我们让凤姐儿失望了(注意:我说的不是成绩),凤姐没有看见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哭过,而令她更失望的是我们变得更加高兴,我不清楚曾老师会不会在背后摇摇头,然后长长地叹一口气说:“这群孺子啊,不可教也!”我忘记凤姐是理科出身,不读太史公,但我想即使她没有把此话说出口,心里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陆老师,”陆寅瑾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把纸递给了班主任,“这是刚才吵闹同学的名单。”

  

  陆小俊眼睛瞥着我们,伸出一只手拿过了名单,(怒),“韩柳婷,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还像个男孩一样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不,老师,这是陆寅瑾乱记的。”韩柳婷申辩。

  

  “乱记?寅瑾做事我放心。”陆小俊摆出毛主席当年的模样。

  

  韩柳婷欲开口,却被陆小俊的话给劫住了:“好,你说是乱记的,那么反正这么多同学在场,叫他们说好了。”

  

  “是啊,同学们,你们可都是证人哦!?”陆寅瑾斜着脑袋朝同学们点点头。

  

  众学生低头,假装看书。

  

  “陆老师,我可以作证……”我话还没结束,“你——你算了吧?”陆小俊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几分怀疑。

  

  陆寅瑾看着我奸笑。

  

  我肯定了语气:“对,我可以作证,刚才的确是……”

  

  “的确是你和韩柳婷在吵,是吧?”陆小俊猛地把自己的分贝提到最高点,“这纸上就你俩的名字。”

  

  “不不不,陆老师,这是陆……”这回是我自己把话给掐断了。

  

  “你不用说了,我相信寅瑾。韩郁啊,韩郁,平时看你闷声不响的,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你看你,这次都什么成绩?”陆小俊转身想去找成绩单,却没有发现成绩单的影子,其实单子就在他自己手上。

  

  我感到委屈,又低下头。沉默。

  

  “陆老师。”这时景婧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向班主任。

  

  陆寅瑾一惊,但更多是有些好奇。我抬起头。

  

  “你有什么话说?”陆小俊托了托自己的眼睛,打量眼前这个白净的处女。

  

  “老师,您刚才进来时听到的应该是乱哄哄一片,如您所说吵闹声把铃声都给掩盖了,可两个同学的嗓音哪有这么厉害?”其实此时我并没有注意景婧说的话,她没有说我的名字,也许她——景婧,和我同钱鑫鑫是一模一样的性格。

  

  “你……”陆寅瑾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大家似乎都没有听到。

  

  “赵楚齐,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班主任向班长发话。

  

  “我,我,”赵楚齐害怕似地看陆寅瑾,又看我们的眼神,“我刚才一直在看书,没,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班主任狐疑。

  

  “嗯,真的没有去注意。”

  

  “那你总该听到些什么吧?”

  

  “对啊,听到什么,老实说出来,这里没有人(停顿)会欺负你的。”陆寅瑾说。

  

  “老师,陆寅瑾在恐吓班长。”韩柳婷忍不住说。

  

  “恐吓?”班主任回过脸,“谁恐吓谁了?楚齐,你还是老实说吧?”

  

  “我……”班长急得要哭出来,“刚才乱哄哄一片,我分不清谁的声音。”

  

  陆小俊被班长气得要咬舌自尽。

  

  “陆老师,您还是不要为难班长了,我们班的纪律,您又不是不清楚,这是您的责任,还是班长的责任,或者是其他同学的过错,我们都没有必要再去追究,如果我们高一(四)班想在接下去的学期中取得好成绩,那么应该是从现在起大家一起努力。”景婧的话很有道理,但《理想国》也只不过是柏拉图的一厢情愿。

  

  “我,可是……”陆小俊弯腰去捡地上的试卷,“把试卷发了,赵……赵楚齐。”班长很乐意做这种事,疾步上前接了过来。

  

  “陆老师,陆老师。”门口又有人喊。

  

  “又有什么事?”陆小俊不耐烦地说,但他找着了台阶下,心里甚是高兴,“赵楚齐,先把试卷发掉,把纪律给我管好……”他搭讪着离开了教室。

  

  “唉唉……”陆寅瑾想喊班主任,“他妈的,连应都不应我。哼,什么东西,以后叫我爸给你几分颜色瞧瞧。”他回过身,斜着头瞟了我们一眼,气乎乎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韩柳婷朝陆寅瑾“哼”了一声,接着转向景婧,“景婧,谢谢你啊,今天幸好有你,不然我们也要学窦娥指天为誓,以明己冤了。”

  

  若是我窦娥委实冤枉刀过处头落一腔热血休半点儿沾在地下都飞在白练上者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窦娥委实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窦娥尸首我窦娥死的委实冤枉从今以后着这楚州亢旱三年

  

  景婧莞尔一笑,她把自己的垂下来的头发捋到了耳朵后面,说:“没什么。”她向我望了一眼。大家都没发现。

  

  我有一个小学同学叫骆峰,绰号骆驼,好几年没见了,来恩来中学时,听说他已经在此混了三个年头,骆驼上初一那会儿就转到恩来中学的初中部学习,本来他跟我们一样应该上高一了,但他爸硬是逼着他初三重读一年,说什么“世上没有煮不熟的猪头”,无奈骆驼的脑袋比猪头还要宁死不屈,即使再煮个十年八年也不可能被煮进泽东中学,我和骆驼在读小学那会儿是像宋刚李光头一样的兄弟,恨不能穿一个裤裆撒尿,但这几年却断了联系,一直没能见上一面,早时听说他在恩来中学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哥级人物了,想必他公务繁忙,江湖上有很多事都要他出面去摆平的,而像我这些孩提时的玩伴也应当差不多忘记了,正当我也打算把骆驼在记忆中抹去时,我们却在恩来中学的食堂里邂逅了。

  

  “你是,你是韩郁吧?!”我进食堂时突然有个瘦小个拍了一下我的手臂。

  

  “你是?”我起先没能认出来,骆驼发育后变化很大,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像潘金莲,骆驼的变化趋势却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像武大郎,骆峰没有变成骆驼,却如驴儿一般,咋一瞧这小子竟越长越小了,“骆峰?”我不敢确定地说。

  

  “亏兄弟还认识。”骆驼又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臂膀,我能感觉出这厮个头虽小,狠劲却一定不亚于火云邪神。

  

  “好几年不见了?”我想找些寒暄的话头。

  

  “是啊,你小子跑哪去了,好像有十年没见了吧?”骆驼胡乱的言语,我想,十年前咱俩还没见过面呢。

  

  “没跑哪去啊,在镇中读书呗,没有你幸福啊,初中都能进恩来来读。”我说。

  

  “幸福个鸟,他妈的半个月放一次假,害的老子每晚都得翻墙出去。不说了不说了,嗨,韩郁,吃饭了没,一起吃吧,走。”说着骆驼托上我就走。

  

  骆驼甚是客气,我当然以为他要请我吃饭,不料到了打饭的窗口时,骆驼却突然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说他没带饭卡。我问他,那你带人民币了吗?他说,刚打完球,什么都没带。

  

  “算了算了,没什么,今天吃我的。”我慷慨地说。

  

  这时,从骆驼身后窜出两人,他们叫:“峰哥。”

  

  骆驼朝我笑嘻嘻地说:“呵呵,我兄弟,你看?”

  

  “一起吃一起吃。”我略有点不高兴,但语调仍很客气。

  

  “噢,好哥们,谢谢了,”骆驼对我说,接着又转身对他的两个小弟说:“你们少吃点。”

  

  骆驼和他的两个小弟并没有少吃点,他们各自点了两荤一素,荤的是生炒牛肉、红烧鸡块,这生炒牛肉名不副实,原材料都是从猪的前腿肉割下来冒充的,而那红烧鸡块实属鸡肋烧成,这鸡肋虽说食之无味,但弃之也可惜,无奈恩来中学的厨师神通广大,不但没有弃之而且让它食之有味,想当年杨修若尝过这有味的鸡肋的话,也不会给曹阿瞒摘了脑袋,厨师在烧此菜时加了大量的大麻,所以这道菜成了恩来中学学生食堂难得的一份有味道的菜,自然这红烧鸡块的价格也就不菲,另外那个素菜是西芹炒肉丝,虽然看不什么肉丝,就连点油星也不能瞧出来,但食堂给它定的却是荤菜的价格。恩来中学的学生食堂是校长、校书记等校领导以股份制形式建立的,更由于恩来是封闭式管理,所以无论食堂的饭菜如何难以咽下口,如何的天价,我们还是得眼睁睁被他们这批人民禽兽敲诈勒索,共产党黑就黑在这里,强盗还要蒙起脸来自己动手抢劫,共匪却是光天化日之下伸出双手高呼一声“给钱”就行。

  

  不过这回真正敲诈我的是骆峰他们三个鸟人,三个人实实足足吃了我四十块钱。

  

  我心痛不已,却不料骆驼却说:“都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热,这狗天气。”我不发言,低头吃自己的两个素菜。

  

  “韩郁,你小子挺节约的吗?”骆驼说。

  

  “噢,我减肥。”我摸摸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已经很胖。

  

  “呵呵,吃水果减肥的,”骆驼诡秘一笑,我没料他话中有话,“来个水果拼盘吧?”

  

  “啊?”我欲哭无泪,拒绝又不好意思。

  

  “叫我小弟去买,你的卡?”骆驼向我索要饭卡。

  

  骆驼的小弟拿着我饭卡兴奋地跑向了买水果拼盘的窗口。

  

  后来在食堂门口分别时,骆驼告诉我他住的寝室楼号和门号,叫我有空去找他玩。他妈的,我还敢去找你啊,不过我很庆幸他没问我住的楼号和门号。

  

  从这次后我就很害怕再见到我的这个小学同学了,有时远远看到他,就绕道躲开。骆驼在恩来中学混得不错,也就是骗吃骗喝的功夫混到了家,有时靠帮别人打架或替人摆平了事儿抽几包中华或大红鹰,而他从家里带来的生活费每次都是还没有到学校就花得差不多了,他有一个癖好就是很喜欢去逛红灯区,几乎每个地段的野鸡都和他有性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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