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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壮

                                                              小壮

村里人都知道“小壮的父亲是个贼,连村里人的东西都要偷,太不要脸了!”。

小壮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甚至等于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当小壮在三岁以前时,他有一个十分疼爱他的妈妈,然而与此同时,他的父亲早已走上不归路。年轻美丽的妈妈想带着孩子逃离这个恐怖的家庭,她以经受够了这种生活。如果不是因为孩子需要父亲,她也不会直到现在依然呆在这个家庭,这个恶魔一般的家庭——

这个家庭的二位尊老就是旧社会的顽固派,完全是冷血的动物。满脸布满了深深的沟壑,看着就让人恐怖,尤其当这位女的老家伙笑起来时,尽然会让正常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男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一个残疾人,左脚早已跛了,据说是曾经犯了什么事,最后才落下这个后果,看起来也是罪有因得。他们得不到别人的同情,但是,任何一个臭皮匠,都有他的两个臭皮匠;一旦这群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时,嘿,恐怕要胜两个诸葛亮。小两口和他们的好搭档往火炉堆一坐,一杯茶,一杯酒,“哥俩好啊”就是一天。此时,大门依然是紧闭着,咋一眼看去,仿佛就是一个鬼屋,给人一种荒凉之感,和周围的现代砖瓦房的喜色比起来,气氛显得格格不入。这间瓦房是就时的三角顶结构。虽然墙壁顶沿只比其他平房高一些,但由于此种结构原因而和他的门比起来,显得十分怪异,门就像两块石碑大小合在一块,年代悠久,木质都褪去了几层。

年轻的母亲终于要逃离这个魔爪了!就在前些天,自己的好朋友前来探望。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搏一搏,年轻的母亲偷偷地托这位朋友买了两张火车票——如果被发现,不仅她要被毒打一顿,甚至朋友也免不了一阵阵的诅咒。“壮儿,你是喜欢和妈妈在一起还是喜欢和爸爸在一起啊?”,年轻的母亲把孩子抱在怀里亲吻着,“我喜欢和爸爸在一起,爷爷奶奶,还有美妈妈,小妈妈”。这一稚气的回答,年亲的母亲看了孩子身上穿着的新衣服,孩子手上还捏着的小东西,心里一阵痛:孩子,妈妈真的舍不得你,妈妈真地想带你一起走,妈妈没用,是妈妈没用,给你买不了新衣服,给你买不了糖,给你买不起玩具……你要和你爸爸在一起,和那些人在一起,妈妈没办法,希望你爹能够好好带你,妈妈在这里活着也没有任何意思了,妈妈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希望他能看在你是儿子的份上能好好的对你,还有他爹他妈不是就喜欢孙子吗!儿媳妇就是条狗,只是给他家生儿子的……母亲抱得更紧了,亲了手又亲脸,一遍遍的。

孩子睡着了,这一睡和母亲就是永别了——

半年后,不无意外的事终于发生了。三更半夜中,一阵哄闹声惊醒了邻家的猫啊狗啊,各种喧闹声更加沸腾起来。周围变得亮起了,有的人家身上的衣服都还穿得歪歪斜斜的,但无疑个个都精精神神地看着穿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们。一个男的和几个衣衫不整的女的被拖出来,这个男的不停的闹腾,这些女的一阵阵的怪叫;男的被狠狠地打了一阵乱棍后,不再反抗了,而女的也安分地跟着走进闪着红蓝灯的大盒子里。一行车迅速地离开了,一阵喧闹声响起,很明显是在欢呼,不管是受过害还是未受过害;就在这一会儿,如雷雨般袭来,无任何征兆,这个原本在刚才就应该出现的声音,现在才轰隆隆地响起了,夹杂着各种邪恶,又是诅咒离开的红黑盒子又是诅咒黑衣男人们又是街坊邻居,“妈的卖*,什么没见过啊,老娘早八百年就***,什么大官没见过,就你几个娘舅、龟儿子老娘还*不过,妈的卖*,……”手舞足蹈的在那儿前俯后仰,各种跳,搔首挠耳,本来就散乱的头发在这种情况下,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了“妈的卖*,有什么鸟*不起的?不就是披了几张尸囊皮嘛,妈的卖*”,人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就只见一个鬼魅一般的人跪在地上,又是拜又是咒,絮絮叨叨的,听不太清楚是什么了。天也微微泛明,一个瘦而高挑的骨架一抖一耸地跳出了,大骂一句,“你这臭老娘们,还让不让睡觉的,鬼哭狼嚎的!”,一脚扫了过去。不乐意了,老女人的声音又高响起来,到现在,本来如此美丽的村庄,早应该有了鸟儿的歌唱,却只有一只乌鸦的怪叫,公鸡土狗都默不作声了——一派死寂的样子。

日子一天过去,就在一杯茶一杯酒之间。两个怪物似乎活了千年似的,尽然岁月对他们已经失去效用,脸还是老树皮一般,没有丝毫起色,也没有一点一点血色。然而,此时的小壮六七岁了,虽然日子不似从前,却长得结实健壮,这都得益于于日复一日的打骂;比同龄人矮一小截,黝黑黝黑的,鼻涕还一把一把的,脸也不洗,头发都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油垢。

小壮也的开始劳动了,不然他对这个家有何用处?每天也跟在牛屁股后面,穿得比牛粪看起来还糟糕,难怪有他在后面牛都不拉屎了!他也学得快,没多久,自己就能一个人牵着牛儿满上跑了。反正牛儿自己会认路,随便让它爱吃哪吃哪。牛儿也可能和他熟了,爬到牛儿身上去,牛儿也不闹腾他,任他在背上胡思乱想——他的思绪早已飞到远方,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父亲的轮廓也不太记得清楚了。他只知道,他是有妈妈的人。每当挨骂挨打的时候,他就会大喊大叫“爷爷奶奶别打了,爷爷奶奶别打了……”。有一次,他突然间喊道“妈呀——”。“你会喊妈了?哟——翅膀长大了,嫩雀儿要飞了哎!你要找那个贱货了,你要飞了,你要找你的媳妇了哎!你要找你妈了,找你的媳妇了,喔唷!”声音扬得更高了,“……”。从那以后,每次挨骂挨打,小壮都不再叫“|爷爷奶奶别打了”而是“妈妈”,尽管这样只会被骂得更惨,骂的更严重!但他知道,他不是野孩子,他是有妈妈的人。放牛时,他也总会早早的起来,然后很晚很晚才回来——然后又是一顿打骂。

小壮每天脏兮兮的,骑着牛儿满山跑。看着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的学生娃,总是不免骂上几句,把学生娃骂跑了,然后得意的哈哈大笑!

不知是哪方远方亲戚,这三脚架底下比平时更闹了。一会儿像是欢乐,一会儿像是吵架,打闹……“小壮都八九岁了,我家小凤都二年级了,他一个老大都这么大了,也该读点书了。”“让他认得几个狗脚迹有什么用啊?我们老两个大字不识一个,大半辈子都要过完了,还不是一样活得潇洒,小酒儿一杯,猪一宰,照样喝酒吃肉,嘿嘿!”这个女的又说起来“嘿嘿,嘿嘿”……

今天天气格外好,万里乌云。小壮头发长了,他的头发一直都是那个老男人剃的,每逢这个时候,小壮都不高兴,别的孩子会叫他是劳改犯。昨天,头发剃了,小壮特别地高兴,他从来没发现剃头发是如此高兴的事,清清爽爽的。小壮穿得整洁,前几天他就把衣服给洗了一遍又一遍,背着一个新书包,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这是他开学的第一天,晚上回来兴奋的睡不着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同学们也开始熟识起来,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疏远他。他总是被大家逗着玩——一天,他抱着金灿灿的奖状回来,“爷——我得优秀班干部奖了,老师讲我表现好,我当劳动委员当得好”。“不就是个扫地的,不要在那点丢人现眼了,一点出息本事都没有,天天给人家添屁股,嚯——多大点啄木官啊?嚯,了不得了,嘿嘿——”。

“他爸回来了,他爸回来了,我妈讲的,叫我们不要和他玩,他爸是贼,连我家的鸡都偷”;“嗯,还有,我爸讲他爸打麻将输了钱就不认账,人家输给他他就马上要钱,不然就要杀人,”,“我家爸也讲……”,……

“哟,几年不见我儿子长这么大了哎,来,爸拿钱给你买东西,这个是你妈,这个是你的妹,你带他们出去玩,我有点事给你叔叔他们说”,周围作者几个嘴脸各不一的人,其中一个说“这个就是你大媳妇生的娃,喔都张这么大了,看不出来了!”“你小子有本事得狠,搞了这么多,居然连小张幺妹儿,这种正正规规的人还跟你生了这么个小幺姑娘”。他得意的向同伴说道“你也不是?你以前也到处逛,大哥别说二哥!”“不一样,不一样,那些地方你也去过,就只有你这个龟儿子,出了那里后,居然和小张这种长的标致的姑娘在一起,虽然小丽丽不是你的亲姑娘,还不是一样跟你姓,叫你‘爸’”。站在一旁的小张不觉中皱了一下眉头——

“哟,你人家小壮壮家好有钱,他家都修二层楼了,你看,好大,上面都贴起瓷砖了”。不远处,就在那三角瓦房旁边,一个二层楼的平房在施工过程中,白瓷砖也已经覆盖了一半多丑陋粗糙的水泥表面。在这个新建的二层楼平房正东面,与此热闹气氛不同的是这儿只立着一个背影,看不出是悲是喜——

小壮的爸爸之后没有改邪归正,当小壮的爸爸在的时候,没人在正面说不好听的话。但之后,大家都成了料事如神的活神仙。“我早就知道他会有这种下场的”,“我前几天看他气色就不太对,印堂发黑,我还以为会怎样,原来出这茬子事”,“呃,你就不要瞎扯了,你看人家现在这么有钱,恐怕我们一辈子都难得挣得到这么多的钱”,这句话一出,大家一致赞同,不缺乏羡慕的表情。“有钱有个屁用,看他家那个贼儿子,以后也要和他一样的下场,肯定是个败家子,要吃白面儿的,骑着毛驴儿放牲口——走着瞧”。

多年过去了,小壮又来到这个小馒头堆前,尽管时隔四五年,一座新坟,再怎么糟糕,没人打理,也还是相对较新的。小壮的思绪又飘向了远方,那个永远的未知——

自从他回来以后,没有像小壮所想的那是他的爸爸,会照顾他,会关心他,那层隔膜是无比坚硬的城墙,没有亲情温暖将永远无法融化的坚冰。他依然坐着曾经干过的勾当,但一段时间后,政策十分紧,也容不得他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小张是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自己认为自己是嫁过人的,一个男人不嫌弃照顾自己,不管这男人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她也会一心一意地跟着这个男人过完以后的日子,把他的儿子带长大,也把自己的女儿抚养成人,以后嫁个好人家。但是,天不遂人愿,日子一天天过着,他对她也开始暴力起来;看着观景严峻了,男人又做回了她第一次见时的场景。她为他感到高兴,终于可以安稳的过日子。于是,她央求着所有以前疼爱她的长辈亲戚们。终于,女人让男人有了一份正当的工作,让他进了矿井上班。

几天过后,“你让老子怎个过?矿井里又黑又脏去,他妈的什么狗屁还讲我没文化,老子好歹也是读过小学的,有小学毕业证的,……”,女人的头发被拽着,哭泣着“你又喝酒了?发什么酒疯?”,“啊——”声嘶力竭的女声。在黑夜里,女人带走了在被子里瑟瑟的女儿,就这样走了——

小壮的爸爸一个月的班都还差几天才满,矿难发生了,其中一具男尸头完全被压成熔融状,只能从某些特征和人员登记辨别。

由于此次矿难,小壮无父无母,还有两位“古老”,索赔过程中得到双倍补偿。

此事过后,小壮上完了这个学期的课,辍学了!耳畔想起那句话“读书有个屁用,嘿嘿,你给老娘回来放牛,老娘赏你两大碗饭吃,嘿嘿!”,洋洋得意的。索赔补偿过程中她可是做了重大贡献的,左一句“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让老娘怎么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是,老邻居老街坊都知道她的肚子里怀的是什么,是什么?大家都知道的。

从那以后,小壮离开了——他找到了自己的信仰。现在,对着这最新坟,小壮的思绪飘向了远方——思念着远方那模糊的印记,那个印记不知道是否安好?

后记——

  最恐怖的不是一个人的无知,而是一群人的愚昧;一个人只要找到自己的信仰,就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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