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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虹舞伴 第二十一章

  

  “谈姐,好久不见,我和连细月又来了。咦,龙霏兰你也在这儿呀!”

  龙霏兰和谈旖旎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刚进门就打招呼的陆霓宸,狄清瀚终于看到了谈旖旎的脸,谈旖旎也注意到了狄清瀚。两个人的目光一接触,狄清瀚的脸上留下了冷汗,惶恐地说:“旖旎,是你,你现在做了美发师,你变瘦了好多呀!”

  谈旖旎楞了一秒之后,阴阳怪气地说:“狄清瀚,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差不多快两年没见过你了,你的长发去哪儿了,你不是特别爱惜头发的吗?竟然把长发剪了。”

  连细月认真观察着谈旖旎与狄清瀚的表情,心里有了答案,看来章思锐说的都是真的。半小时前章思锐讲了很多关于狄清瀚的事情,连细月半信半疑,为了验证事实,决定带狄清瀚来见谈旖旎。虽然现在他们两个没有提起往事,但从他们惊愕的神情来看,他与她绝对有过一段情感纠纷。为什么,伤害谈旖旎的男人,偏偏是追求自己的狄清瀚呢?

  陆霓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谈旖旎,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狄清瀚,疑惑地问:“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呀?那不用我介绍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好像狄清瀚还没来过这儿吧!”

  狄清瀚小声地说:“我们早就认识了。”

  坐在理发位置的龙霏兰笑道:“他们当然认识了,谈旖旎和章思锐早就认识,以前呆在同一个舞团。狄清瀚跟章思锐也是在同一个工作室学舞的,两年前就认识,狄清瀚与谈旖旎当然也是老相识了。”

  狄清瀚转过头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连细月,无精打采地说:“你好好弄头发吧!我有点饿,先去吃饭了。”

  连细月看着狄清瀚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狄清瀚来到这家有韩国菜的饭店,纪登皓看见狄清瀚来了,笑着问道:“师傅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脸色好难看呀,不会是跟连细月闹别扭了吧?”

  “没、没什么,伊蕾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们口中的谈姐就是谈旖旎。”

  穆伊蕾答道:“嘿,你们果然认识呀!我早就猜到了,老朋友忽然见面,这样才有惊喜呀!你今天见到她,一定和去年开学时见到燕清雨一样,非常激动吧!”

  狄清瀚沉默了,没想到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女人还会出现,她还跟自己追求的连细月是朋友,跟自己的徒弟竟然也认识。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连细月、陆霓宸还有龙霏兰也来了这家饭店,连细月坐到狄清瀚身旁恶狠狠地说:“那个谈旖旎真的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呀!你曾经冷落过她,欺骗过她,伤害了她,对不对?”

  听了连细月的话,穆伊蕾、龙霏兰、陆霓宸都睁大眼睛看着狄清瀚,纪登皓用调侃的语气说:“那个看上去像个女强人的谈旖旎,是师傅以前的女朋友,真的假的?”

  连细月看了看纪登皓,冷笑着说:“看来他没有勇气面对过去,不好意思回答你,我来告诉你吧!那个美发师谈旖旎,就是你师傅的初恋情人,他们两个曾经一起在上海打工。因为她丢掉了工作,花了你师傅一点钱,你师傅觉得自己太吃亏,无情地抛弃了她。”

  “不是这样的,细月,你把问题想简单了。”狄清瀚面如死灰,凄凉地说:“本来我不想再提了,可现在你就知道维护她,我也只好把过去的事告诉你,希望你不要误会我。”

  狄清瀚谈起了他和谈旖旎的往事,在上高中的时候,由于新的教材与老版的教科书有所差异,老师要求学生去找那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借书,因为老版的教材完善一些。谈旖旎与狄清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当时狄清瀚上高一,谈旖旎上高二,其实两个人年龄也差不多,谈旖旎特别聪明,上小学时跳过级。狄清瀚当时在二年级没有认识的人,幸好有个同班同学认识谈旖旎,在这个同学的介绍下,谈旖旎和狄清瀚相识了,借书给狄清瀚。

  过了一段时间,狄清瀚无意中发现,那些还书的同学们,都会写纸条夹在书里。狄清瀚也学他们写了张小纸条夹在书里,约谈旖旎在学校附近的教堂门口见面,听说谈旖旎是个天主教的忠实教徒,所以把地点选在教堂。到了第二天,谈旖旎真的出现了,伴随谈旖旎出现的,还有一场小雨,两个人只好进教堂躲雨。两人在教堂里谈了很久,狄清瀚意外地发现,谈旖旎和自己一样,是个舞蹈爱好者,对街舞很有兴趣,同样也擅长国标舞。

  雨过天晴,彩虹乍现,两人就在彩虹之下跳了一段伦巴。虽然这里没有悦耳的音乐,没有前卫的舞衣,也没有华丽的舞台,但狄清瀚非常投入,把自己的伦巴水平发挥到了极致。谈旖旎也非常认真,没有半点折扣,两个人牵手的那一刻,狄清瀚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眼前的舞伴,好像对自己非常重要。谈旖旎,这个彩虹下的舞伴,是第一个陪自己跳国标舞的女人,真的好想跟她在一起,永远留她在自己身边。

  后来的高中岁月里,狄清瀚和谈旖旎一直保持来往,狄清瀚真的非常在乎谈旖旎,谈旖旎也感觉自己离不开狄清瀚了,两个人的朋友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学校有过规定,不许谈恋爱,当时老师管得很严,只要是有嫌疑的男女同学都会叫进办公室。狄清瀚与谈旖旎也被教导主任找过两三次,但两人还是没有断绝来往,谈旖旎快要高考的时候告诉狄清瀚,她想去北京的某个舞蹈学院上学,学习国标舞。狄清瀚表示,一年之后他也会考上那个学校,到时候两个人就能无忧无虑地在一起,因为大学不会限制男女交往。

  高中的校园没有了谈旖旎的身影,狄清瀚感到一阵失落,上高三的那年,清瀚没有再跟别的舞者比试舞技,每天都在认真学习。清瀚当时真的下定了决心,考上名校后,永远放弃街舞,学习国标舞,经过了一年的努力,终于考上了梦想中的学校。然而,就在准备报名交学费的那几天,债主忽然来讨债,赖在家里不肯走,没办法,清瀚的父母只好把家里剩下的钱还给了债主。清瀚当然不愿意放弃梦想中的大学,只好找亲戚借钱,可几个有钱的亲戚没有一个愿意借。

  因为清瀚的父亲欠过他们的债,一拖几年才还,他们都不想再跟狄清瀚这家人有债务纠纷。绝望中的清瀚考虑了很久,恨由心生,最后决定跟父母脱离关系,永远离开家,去上海打工养活自己。来到上海之后,通过老乡的介绍,来到一个酒吧当吉他手,每天晚上在这里上班,白天的空闲时间就跟当地的舞者比舞较量。虽然一年多没有跳街舞,可清瀚的舞技没有半点退步,因为他的基础实在是太好了,凭着过人的天分与坚强的意志,清瀚在舞场上几乎从来没有输过。

  也是在这个时候,狄清瀚认识了志同道合的乔亦楠,听说有很多舞者败给狄清瀚,乔亦楠也对这个长着六根手指的外地人来了兴趣,决定见一见他。本来是想找狄清瀚比舞的,但见到狄清瀚的那一刻,乔亦楠却对这个外地人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交流了两个小时后,两人成为了好朋友。因为两个人有一样的经历,父亲都是入赘女婿,都随母姓,母亲都承诺过考试考好了买这买那,结果真正兑现的概率却很小。不管考试成绩有多好,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买,两人一见如故,有那种相见恨晚的悲哀,也有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慨。

  乔亦楠对狄清瀚毫无保留,把自己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狄清瀚,他现在在一个名牌大学上学,空闲时间都在一个小有名气的舞蹈工作室学舞,这个工作室叫做双色鹰。狄清瀚跟着乔亦楠来到了双色鹰,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是在这个工作室认识了章思锐,对狄清瀚不满的学员,一个接一个向他挑战,结果全部惨败下来。只有一个看上去有点深沉、不爱说话的韩晔龙没有挑战狄清瀚,狄清瀚与韩晔龙也相处得很愉快,韩晔龙和狄清瀚有同样悲伤的回忆,韩晔龙考上了名牌大学,也是因为父母没钱交学费最后没上。

  在双色鹰工作室学舞的前半年,清瀚认识了一生当中最欣赏的异性朋友,看上去高贵文雅私底下俏皮活泼的洪曦月。清瀚与工作室的学员们都交流过,在他们那里了解了洪曦月以前的一些事情,原来,洪曦月和韩晔龙很早就在这里学舞,在大家眼里是公认的一对。由于工作室的教练反对学员之间有男女交往,所以他们也没把关系发展到那一步。由于韩晔龙不善言辞,狄清瀚来到双色鹰之后,洪曦月渐渐地疏远韩晔龙,与狄清瀚走得越来越近,两个人经常一起上台表演。

  在双色鹰工作室呆了大半年,清瀚忽然意识到,也许当初去不了北京那个舞蹈学院,是上天善意的安排。如果当初放弃了学习街舞,就没有机会跟洪曦月做搭档,无法一起上台跳舞了,每一次和洪曦月上台表演,台下的观众都非常热情,为两个人精湛的舞技喝彩。清瀚呆在上海打工的第二年,谈旖旎忽然出现了,谈旖旎告诉狄清瀚,她去北京的那个一流舞校上了两年学,发现所谓的名校也不像她幻想中的那样好。学校里的学生,大多都是一些玩世不恭的富二代,学校对于一些活动的安排也非常不公,只有交赞助费才有机会当领舞,否则永远没机会。

  尽管谈旖旎拥有一流的国标舞水平,擅长拉丁舞的所有舞种,精通摩登舞的全部舞步,却没有得到一次当领舞的机会。在大学念完了二年级以后,谈旖旎的母亲由于心脏病要动手术,交了手术费,家里再也拿不出钱给谈旖旎交学费了,谈旖旎因此辍学了。与狄清瀚不同的是,谈旖旎并没有怨恨家人,反倒觉得轻松了,辍学之后谈旖旎也来到上海打工,通过朋友的介绍在一个大商场当售货员。

  离开了学国标舞的名校,谈旖旎决定重新学习街舞,于是来了双色鹰工作室,没想到自己的初恋情人也在这里。在上海第一次见到谈旖旎的时候,狄清瀚感到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初恋情人来到了身边,难过的是谈旖旎的外形发生了变化。两年没见,谈旖旎长胖了不少,婴儿肥越来越严重了,那个原本骨瘦如柴、身材高挑的谈旖旎消失了。狄清瀚最初还是决定跟谈旖旎继续交往,暂时与洪曦月保持忽远忽近的关系。

  狄清瀚与谈旖旎合租了一间小屋,各自睡一张小床,除了工作以外,空闲时间两个人都呆在双色鹰工作室,就这样共同生活了半年多。有一次,应赞助商的要求,双色鹰工作室要派出七个人参加一次舞蹈表演活动,经过投票选出了七个舞技优秀的学员。按票率依次是:韩晔龙、狄清瀚、洪曦月、谈旖旎、乔亦楠、章思锐、米桦。韩晔龙作为双色鹰代表队的队长,把编舞的机会给了狄清瀚,韩晔龙心里清楚,狄清瀚不光是个跳舞斗舞的狠角色,同样擅长编排舞蹈。

  清瀚呆在工作室苦思冥想了很久,究竟该编一段什么样的舞蹈,这次商业表演有很多优秀的舞团都会参加,不能在同行面前丢脸。正当狄清瀚在为编舞的事烦恼时,忽然发现很多学员都匆忙地往外跑,清瀚也跟着同伴的脚步走到门口,看了看亮丽的天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一天本来是雨天,大雨下了半天终于停了,现在的天空异常晴朗,天边还挂着一道非常明亮的彩虹,大家都是跑出来看彩虹的。清瀚睁大眼睛看着绚烂的彩虹,忽然有了灵感。

  几天之后,双色鹰代表队的表演获得了巨大成功,不仅观众叫好,就连参加表演的其他舞团也赞叹不已。清瀚编的这支舞,叫做《彩虹下的舞伴》,与其他舞团不同的是,双色鹰代表队的这段舞蹈,没有一个固定的领舞,七个舞者每人都有半分钟当领舞的机会。七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但颜色不同,依次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代表彩虹的七种颜色。这段节奏轻快充满动感的舞蹈,展现了街舞活动关节与身躯的七种风格:屈伸、旋转、绕环、振动、摇摆、波浪、倒立。

  当音乐快要结束的时候,身穿红衣和蓝衣的舞者站到台前,背靠背使出了一招双人波浪。两个人非常默契,给观众造成了一种错觉,就像有一股电流穿过两个人的身躯与四肢,从手掌到手臂,直到最后停在双方的脚上。红与蓝,是代表双色鹰的两种颜色,今天穿红衣的是洪曦月,穿蓝衣的是狄清瀚。或许是因为这段舞编得太好,七个人又跳得太完美,活动结束后,很多舞者表示愿意加入双色鹰,记者也来采访,还有一些街舞爱好者也围了上来,强烈询问《彩虹下的舞伴》究竟是谁编出来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紫色短裙的少女很显眼,她的头发染成了浅紫色,看上去十五六岁左右,她伸手拦住了清瀚,想跟清瀚交流几句。

  现场一片混乱,七个人好不容易才从人群当中跑了出来,狄清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还是跟那个紫发少女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当时天已经黑了,打不到公交车了。附近的酒店实在是太贵了,七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去录像厅过夜,在录像厅只要出十几块钱就能看一夜碟片。七个人坐成了两排,韩晔龙、米桦、章思锐、谈旖旎坐在前排,洪曦月、狄清瀚、乔亦楠坐在后排,最先选择的一部影片是日本的《七武士》,由于是五十年代的老片,所以画面与武打场面都比较一般,颜色也是单调的黑白。

  狄清瀚本来有点后悔选了这么一部时间太长、寓意深奥的老电影,可当剧情进入高潮以后,狄清瀚还是被黑泽明大师的拍摄手法迷住了。七位武士为了保卫农民的财产与安全,跟山贼展开殊死搏斗,在武士与农民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有同仇敌忾的团队精神,也有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然而,等到山贼被消灭,对武士的一切崇拜都消失了,农民们继续种田,对活下来的几位武士并没有任何感激,他们只有选择再次流浪。死去的那几位坟前无限荒凉,没有得到农民的祭拜,与武士缠绵的女子,最后也只给情人留下了一个忧郁的眼神。

  本来已经感到疲惫不堪的狄清瀚,欣赏了这部华丽绝伦的剧情片,精神又回到了身上,看完了《七武士》,决定选别的老电影看看。老电影虽然制作得有点粗糙,但故事性很强,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洪曦月已经睡着了,头就靠在自己的左肩上。狄清瀚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温暖,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坐在前排的章思锐和谈旖旎好像也睡着了,韩晔龙与米桦略显精神,韩晔龙站起来换碟片,回头时楞了一秒,狄清瀚冲韩晔龙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在谈旖旎来到上海的那天,狄清瀚下定了决心,以后要跟洪曦月保持距离。可是今天,在舞台上的最后十秒,与洪曦月背靠背跳舞的时候,狄清瀚忽然发现,跟她搭档表演,自己的舞技可以完美发挥,内心也感到无比满足。其实自己真正追求的,是精湛超群的舞技,可是现在,更在乎的却是洪曦月这个女人,想要拥有她的一切。渴望与她手牵手,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同甘共苦永相随。

  漫长的夜晚过去了,天亮之后七个人离开了录像厅,准备去搭公交车。在半路上讨论了很久,觉得《七武士》这部电影拍得实在是太好了,赞叹武士的英勇与忠义,又为他们的凄凉结局感到悲哀。最后洪曦月提议,我们这个团队,代表双色鹰舞蹈工作室的七个舞者,就叫七舞士,擅长斗舞跳舞的七位勇士。确定了七个人的舞士称号以后,乔亦楠又决定给狄清瀚取一个响亮的绰号,这一次的表演,狄清瀚编的这一段舞,《彩虹下的舞伴》大获成功。狄清瀚不是一般的舞者,应该有个和韩晔龙一样霸气的绰号,就叫舞神。

  回到双色鹰工作室后,七舞士受到了同伴的热烈欢迎,七个人就在工作室的大门口,许下了共同的诺言,一生一世都不许忘记曾经呆在这个工作室学舞,永远铭记七个人一起上台跳舞的所有活动。以后七舞士中某一位有跳舞的活动,受邀的人也必须参加,作为舞者要互相鼓励,公平竞争,七个人的共同诺言就叫做……七舞士之义。许下诺言之后,七个人以双色鹰的名义参加了很多商业活动,每一次的表演,都令观众拍手叫好。狄清瀚的虚荣心也一次又一次得到了满足,六指舞神这个绰号越来越响亮了,甚至盖过了斗舞霸王。

  在06年的秋天,七个人参加了一次很盛大的街舞比赛,把《彩虹下的舞伴》重新编排后再跳了一次,凭这支舞拿到了团队表演的冠军,韩晔龙与狄清瀚也分别拿到了个人表演的冠军与亚军。这次比赛的结果似乎预示了韩晔龙比狄清瀚强,但狄清瀚还是不觉得自己比韩晔龙弱,在狄清瀚看来,跳舞与斗舞是两个概念,跳舞表演他是第一,并不代表斗舞较量也是第一。就在这几天,谈旖旎辞掉了工作,由于她上班的地方老板不喜欢外地人,所以她总是受到同事的排挤,最后决定辞职。辞职后谈旖旎每天都守在电脑跟前,上网查阅关于美容美发的知识,这段时间完全由狄清瀚供她吃喝。

  狄清瀚在酒吧当吉他手一个月也赚不到多少钱,参加一些舞蹈表演的活动才能弄点钱,但又不好意思不管谈旖旎,这段时间狄清瀚在街舞界很风光,心情非常好,也没有对谈旖旎表示任何不满。由于双色鹰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前来挑战的舞者非常多,这些挑战者不是输给狄清瀚就是输给韩晔龙。时间长了,来的人多了,狄清瀚也对他们没兴趣了,拒绝跟那些二三流的舞者斗舞,把赢的机会全部让给了乔亦楠与米桦。直到那一天,霓光舞团出现了,来自郑州的五个一流舞者。

  霓光舞团的人来到双色鹰工作室的那天,狄清瀚最初没有留意他们,这几个人外貌和那些手下败将差别不大,估计也就是给自己热热身的货色。章思锐认识他们当中惟一的女性,一个充满英气声音很洪亮的舞者,她叫蒋如琦,韩晔龙似乎认识他们舞团的核心人物,一个体型跟韩晔龙一样,发型跟狄清瀚一样的男子,他叫孟骁军。狄清瀚站在旁边听了听韩晔龙与孟骁军的对话,孟骁军是专程来挑战韩晔龙的,他们霓光舞团的人都想知道,霓光与双色鹰,究竟哪个团队的舞技更精湛?他们想要跟双色鹰的舞者来一次团队较量,所以一共来了五个人。

  韩晔龙代表整个双色鹰接受了孟骁军的挑战,韩晔龙表示,明天会请三位上海的权威教练来当裁判,见证这场团队斗舞的过程。霓光舞团的人刚离开,韩晔龙立刻把工作室所有优秀的舞者召集起来,商讨第二天的斗舞计划,因为章思锐与蒋如琦是好朋友,不想与她比试,所以章思锐决定不参加这次斗舞。韩晔龙最后决定,除了他以外,狄清瀚、米桦、乔亦楠还有洪曦月明天必须出场,五个人除了狄清瀚以外,都在那天晚上苦练舞技。狄清瀚认为,霓光再强也强不过双色鹰,用不着太紧张,只不过是一次不痛不痒的斗舞而已。

  到了第二天,天空下起了大雨,韩晔龙提议拖延一天再较量,但孟骁军与蒋如琦都不同意,斗舞终于开始了。双色鹰与霓光的团队斗舞在大雨中展开了,当孟骁军出招的那一刻,狄清瀚惊呆了,没想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能使出如此完美的技巧。乔亦楠与米桦同样感到震惊,孟骁军,被称作霓光舞器,他真的就像一件斗舞的武器,无比锋利,惊讶过后,狄清瀚更多的是兴奋。遇见这么优秀的对手,自己的舞技才能发挥到极限,跟他们斗舞,内心才会有快感。

  狄清瀚与韩晔龙都毫无保留地出招了,这是狄清瀚有生以来头一次在斗舞中感到疲惫。不知道斗了多少个回合,双色鹰这边只剩下韩晔龙与乔亦楠还能出招,霓光那边只有孟骁军还保持镇定的状态,孟骁军终于主动叫停了。三位德高望重的知名教练统统判双色鹰胜利,对于这个结果,蒋如琦表示可以接受,在她眼里,双色鹰确实是块金字招牌,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厉害。面对裁判给出的结果,孟骁军沉默不语。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狄清瀚回到租住的小屋就睡着了,这天晚上谈旖旎没有回来,狄清瀚也并不怎么关心她了,谈旖旎一直是个忠实的天主教信徒,空闲时间都会去教堂呆一会儿。每当狄清瀚跟别人斗舞的时候,谈旖旎都会在教堂的圣像面前祈祷,希望上天能保佑狄清瀚,保佑他在斗舞的时候不要受伤。由于头一天在大雨中斗舞,淋雨的时间太长,狄清瀚一觉醒来,感觉四肢无力,头晕目眩,身体很不舒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到了大白天,还是不见谈旖旎的人影,打电话也不接,狄清瀚只好无奈地等待,希望她快点回来。

  一个小时后,忽然听见了敲门声,狄清瀚感到很奇怪,谈旖旎应该有钥匙呀?为何一直敲门了,难道来这里的人不是谈旖旎。狄清瀚使出浑身力气勉强站了起来,开门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两个人是乔亦楠与洪曦月,见到发高烧的狄清瀚,乔亦楠连忙背着他跑到了附近的医院。在医院输液的一个小时,洪曦月守在狄清瀚身边照顾他,陪他闲聊,给他买食物,到了下午狄清瀚才感觉身体好点了,精神又回到了身上。这件事狄清瀚后来一直念念不忘,假如那天洪曦月与乔亦楠没有出现,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那一天的傍晚谈旖旎终于回来了,似乎非常高兴,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发现洪曦月也在小屋里,谈旖旎感到很疑惑,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洪曦月。洪曦月连忙告诉谈旖旎,狄清瀚今天身体不太好,四肢完全动弹不得,她与乔亦楠碰巧来这里,发现狄清瀚病了于是带他去医院输液,现在又送他回来。洪曦月与谈旖旎交流了几句之后,匆匆离开了,谈旖旎无奈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狄清瀚,急切地问他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要在大雨中跟别人斗舞。

  对于洪曦月的热情照顾,狄清瀚觉得非常感动,可对于谈旖旎的嘘寒问暖,狄清瀚只感到一阵恶心,好像一只苍蝇在头上飞来飞去一样。狄清瀚沉默了很久,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要跟谈旖旎分手。听到狄清瀚提出分手,谈旖旎流下了眼泪,表示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以改,希望狄清瀚能再给她一次机会,这一个月花过他的钱将来也一定会还给他。面对谈旖旎的哀求,狄清瀚更恼怒了,这才想起来谈旖旎这个月花了他不少钱。

  “实话告诉你吧!我要跟你分手,不仅是因为你这个月靠我养,最重要的是你这个人没有上进心。丢了工作不快点再找工作,整天就知道上网看头发,有什么出息。”

  “哼!”面对怒不可遏的狄清瀚,谈旖旎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当我是白痴呀!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事,工作室的那些朋友都告诉我了,我没来上海之前,你就跟洪曦月走得很近了。今天我不在,你竟然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幸好我回来了,如果今晚我没回来,你打算对她提什么要求?”

  狄清瀚楞了两秒后,阴沉地说:“你……是的,就是这样!我就是欣赏她在乎她怎么了,都是因为你,本来我早就该和她在一起了,你忽然来了上海,我还是选择了你,后来几个月一直跟她保持距离。这段时间我才发现,原来我真正想要的女人是她,她是那么高贵冷艳,有修养有气质,跟我有共同语言。你了,你是这么庸俗平凡,你除了在教堂为我祈祷,斗舞的时候不要断手、不要断脚,你还能为我做什么?今天我发高烧,打电话你也不接,如果不是她和乔亦楠碰巧过来看看,我都不知道会病成什么样。”

  “我今天去了一个美发培训中心上课,那里的老师都是高级美发师,能跟他们学习理发技巧是我的荣幸,我哪还有时间管别的。”

  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没过多久,狄清瀚就离开了这间合租的小屋,谈旖旎也彻底告别了双色鹰工作室。那场雨中斗舞过后的第七天,孟骁军再次来到双色鹰工作室,这一次,他要一对一挑战双色鹰的一流舞者。面对气势汹汹的孟骁军,双色鹰的舞者没人敢应战,就连七舞士中的米桦与乔亦楠也站到了一边,最后还是狄清瀚大胆地走到了孟骁军面前。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只大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狄清瀚回头一看,打算阻拦自己与孟骁军斗舞的人是韩晔龙。

  “你前几天发高烧,现在身体还不算太好,孟骁军不是一般的舞者,你这样草率地跟他决斗一定会惨败。给我站到一边去,他是我的对手,我是队长你必须听我的!”

  狄清瀚只好站到人群中看韩晔龙与孟骁军斗舞,前几个回合两人不相上下,可韩晔龙越斗越勇,一招比一招有气势,最后孟骁军表示他输的心服口服。孟骁军的失败,刺激了狄清瀚,狄清瀚想过要当双色鹰第一。可一个月前的那场街舞大赛,韩晔龙得了冠军,自己就得了个亚军,在很多同行眼里,自己已经显得不如韩晔龙了。现在,韩晔龙又赢了自己渴望战胜的孟骁军,当着同一个工作室这么多学员的面,他又威风了一把,狄清瀚终于在内心把韩晔龙当成了最在乎的对手。

  跟谈旖旎分手之后,狄清瀚与洪曦月天天来往,洪曦月偶尔也会询问谈旖旎的去向,洪曦月一直都把谈旖旎当成好朋友,现在在工作室看不到她了,洪曦月也感到有点悲伤。对于谈旖旎的离去,狄清瀚却没有感到半点难过与内疚,相反,生活中没有了这个初恋情人,狄清瀚感觉轻松了好多,少了一份烦恼。苦练了一段时间,狄清瀚恶补了自己不擅长的那些技巧,然后挑战韩晔龙,狄清瀚约韩晔龙私下见面谈了很长时间,狄清瀚告诉韩晔龙,想跟他公平公开的比舞。赢的那个,拥有双色鹰第一的称号,输的那个,必须远离洪曦月。

  到了那一天,双色鹰所有的学员都到齐了,都来欣赏工作室最优秀的两位舞者决斗,斗舞霸王与六指舞神,究竟谁是双色鹰第一呢?其实了解韩晔龙与狄清瀚的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两个不只是争夺第一的头衔,也是争夺洪曦月的交往权,对于两个人较量的规则,大家定的是三局两胜,先赢两回的人才算赢。由洪曦月、章思锐、乔亦楠、米桦四个人当裁判,投票决定胜负,如果票率一样就算平局。

  斗舞开始了,第一局纯粹是试探,狄清瀚只拿出了七成实力,韩晔龙也并不认真,几个回合下来,韩晔龙略占上风。四个裁判的投票完全一样,第一局赢的是韩晔龙,狄清瀚没有感到压力,因为第二局他不会有任何保留。然而,到了第二局,韩晔龙使出的每一招都霸气十足,直到这个时候,狄清瀚才明白自己与韩晔龙的差距,怪不得别人都把他称作斗舞霸王了。韩晔龙,真的就是一个斗舞的霸王,孟骁军那么优秀的舞者都会输给他,自己的舞技跟孟骁军差不多,当然也斗不过他了。

  第二局结束后,投票结果三比一,韩晔龙赢了,竟然有一票投了自己。狄清瀚木讷地看着四位当裁判的同伴,两行热泪潸然流下,那一瞬间虚荣心忽然消失了,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输给韩晔龙之后,狄清瀚颓废了几天还是振作了,可这时候别人看狄清瀚的眼光变了,因为他现在是双色鹰第二,所以不能像以前那样风光了。碰巧这时候,双色鹰的教练应赞助商的要求,决定清理门户,把一些跳假舞、斗假舞的学员开除。由于跳假舞的人一多半是外地人,赞助商忽然改变了要求,希望以后双色鹰工作室少接纳外地人就行了。

  作为外地人,狄清瀚开始受排斥了,作为公认的第二,愿意请狄清瀚参加活动的赞助商变少了,就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狄清瀚感觉自己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沉思了很久,狄清瀚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离开这里,回家乡。最后一次约洪曦月见面,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狄清瀚告诉她自己打算离开双色鹰,离开上海,洪曦月感到很伤心,送了一双舞靴给狄清瀚。临走之前,狄清瀚来到双色鹰工作室的大门口,把自己心爱的长发剪了。随手一扔,秀发被风吹起,散落在双色鹰的标志图案上……

  在回武汉的火车上,狄清瀚回忆了过去二十个月在工作室发生的一切。乔亦楠,这个自己最在乎的朋友,跟儿时的玩伴燕清雨一样,好像是自己的亲兄弟,难以忘怀。洪曦月,她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热情的异性朋友,纯洁善良而又高贵文雅,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她,只是为了甩掉谈旖旎这个包袱找个正当理由而已。对比一下,自己最在乎的同伴还是乔亦楠,他给自己的感觉是那样刻骨铭心。最难忘的,是那个斗舞霸王韩晔龙,他是自己的克星,有生以来头一个在斗舞场上击败自己的人,赢他,就是以后的人生目标。

  回到家乡后狄清瀚才知道,那个让自己无比怨恨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坦白说,狄清瀚真的是一点都不伤心,感到有点痛快,可是来到母亲坟前时快感消失了。为什么,为什么小时候总是承诺要给我买玩具,买好看的衣服,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买?在母亲的墓碑前呆了很久,狄清瀚觉得自己最大的追求还是舞技,既然回了家乡,就在家乡与同行较量,让别人都知道自己的存在。然而,下定决心要在家乡打响名号的狄清瀚,第一场重要的斗舞却是惨败,而且败得心服口服。

  离开上海回到武汉的头一天,狄清瀚去母亲坟前呆了很久,第二天去了黄鹤楼,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但厚厚的积雪还是没有融化。在这里,邂逅了一位深藏不露、舞技超群的舞者,后来成为了爵士魂舞王的他,雪恺华。跟雪恺华斗舞的时候,狄清瀚感到每一招都有输的可能,没想到除了韩晔龙以外,还有人能给自己带来这样大的压力。当时定下的规则是,谁先倒在地上就算谁输,斗了十几个回合,狄清瀚终于无力地倒在了雪恺华面前。倒在雪中的一刹那,狄清瀚的内心感到无比耻辱,自己竟然在半个月内遭遇了两次惨败!

  当时的狄清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雪恺华的一位女性同伴走过来扶起了他,没想到一年之后她会在蓝梦翔再次出现。第二次重大失败,狄清瀚表现得镇定从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软弱,在韩晔龙的面前,狄清瀚流过泪。这一次也输了,但狄清瀚却笑了,有这样强大优秀的舞者存在,狄清瀚感到有点畏惧,同时也感到很满足,想要赢的对手又多了一个。那天过后,狄清瀚给自己定下了两个人生目标,一是要以团队斗舞的形式赢韩晔龙,赢他领导的双色鹰工作室,二是要赢雪恺华,要在舞台上一对一击败他。

  狄清瀚虽然狂妄自信,但头脑还算清醒,凭自己的天分与身体素质,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赢韩晔龙。如果是团队之间的较量,就有可能赢,既然想要组队,那就得选择队友,狄清瀚把中学时的一些街舞发烧友约了出来。见面切磋之后才发现,这些昔日的玩伴,舞技不太理想,凭他们的实力,不可能赢得了双色鹰的舞者。偶然的一天,狄清瀚上网时看到蓝梦翔的相关资料,这所舞校,纯粹是学街舞的院校,去那里应该可以找到合适的搭档,况且校网上写明了,高考分数很高的话可以免费就读。

  狄清瀚回家找到了自己两年前的成绩单,来到蓝梦翔免费上学,踏进校园的第一天,竟然看见了童年时代的好朋友燕清雨,狄清瀚激动不已。半年前离开了最好的朋友乔亦楠,昔日的好友燕清雨今天却出现了,这是命运有趣的安排吗?在蓝梦翔呆了一个星期,让狄清瀚头疼的事情出现了,她,双色鹰时期的同伴,章思锐,竟然也在这个学校上学。在蓝梦翔初次相遇,狄清瀚感到非常高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她,可时间一长,狄清瀚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章思锐知道自己过去的一些事,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输给韩晔龙的那一天。

  跟章思锐交流了几次才知道,原来,当初韩晔龙与洪曦月之间本来没什么,他们两个其实很少来往,只是大家胡乱配对,在背后把他们说成一对而已。直到那天自己挑战韩晔龙而且输了,他这才意识到洪曦月的重要性,当自己离开工作室后,他就对她表白了,她也默默接受了。韩晔龙与洪曦月,这对大家胡乱搭配的情侣,终于走到了一起。至于谈旖旎,离开工作室后,当了美发师、化妆师,再也不信天主教了,对教堂永远失去了兴趣,可章思锐并没有告诉狄清瀚,谈旖旎工作的地方就在蓝梦翔附近。

  最让狄清瀚烦恼的,还不是章思锐的出现,而是蓝梦翔那些学生的整体水平。来这个学校学街舞的青少年,一多半都是纨绔子弟,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打游戏,舞技都很差,根本达不到自己理想的标准。如果约上他们去见双色鹰舞团,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惨败。仔细观察了很久,终于看见了一个像样的货色,在蓝梦翔的校园内,还是有那么一位冷峻健壮的男子,舞技过人,不比自己差。可是,这位看上去比自己略高一点、强壮许多的男子,性格也跟自己差不多,目中无人,非常自信,也有点狂妄,看来很难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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