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欣然先是带着陶悦搬出了原来住的房子，找了一间比较小的房间。在收拾东西时，她发现了被母亲缝在被子里的红宝石项链。这条项链她只在小时候看到过一次，从此就再也没看到过。父亲也曾为了找到它，打过母亲无数次，可母亲却始终守口如瓶，不曾透过一丝有关项链的去处。她记得母亲告诉过她，那是陶悦的父母留给陶悦的东西，它不属于陶家。等陶悦长大了，要原封不动地交回到她手里。
欣然拿出着项链，细细地看。那条项链虽经岁月流逝却依然光鲜灿烂如新。欣然轻轻地抚着它，心里有一堆解不开的疑团：陶悦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姐姐，她多少有些模糊的印象，可陶悦的父亲，为什么她没有丝毫的记忆？难道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在自己记忆中出现过？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母亲说陶悦的父母在陶悦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很小是多小？陶悦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母亲从来就没有提起过？既然陶悦的父母已经死了，陶家一家才是她唯一的亲人，为什么母亲要说陶悦的东西不属于陶家？这一切的答案似乎已经随着父母的去世完全被埋葬，或许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既然这样，不如就不要想那么多，就照母亲说的，到陶悦成年时，把这条项链交给她……
很快地，欣然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工资虽然不高，省省却也勉强够用。两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地过着，也一样过得很开心。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陶悦顺利地考上了本市一所有名的重点高中。欣然很高兴，但高昂的学费却让欣然有些力不从心。她想到陶悦上高中后大部分时间都要住在学校，而自己的饭店也提供有免费住宿的地方。于是，欣然退了她们原来住的房子，这样就可以少了一项开支。
刚开学的前两个月，陶悦还隔半个月回去一次，回去的时候，都是和欣然挤在宿舍的单人床上。才回去过几次，陶悦就不愿意再回去了，她宁愿呆在学校。饭馆宿舍挨挨挤挤地都是人不说，还经常会睡到半夜被下班的夜班职工吵醒。也有轮到欣然上夜班的时候，晚上她要独自一人面对宿舍其他人的异样眼光，她实在无法忍受。她想不明白，她只是半个月才去住一次就已经无法忍受，那小姨呢，她每天面对的都是这样一个环境，她又是怎么忍受的呢？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小姨。为此，她也曾跟小姨提过要退学打工，帮她分担一些，可每次提到这些，小姨的脸就阴得十分难看，像是随时都会把自己活吞进肚子的感觉。后来，她就不敢再提了。
陶悦跟自己挤在单人床上的难处欣然全都知道，但她也没有办法。她那点工资，仅仅支付陶悦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已经相当困难，怎么还会有多余的钱去支付额外的房租费？只能先这样过着，欣然也知道，这不是长久的办法，现在陶悦在上学，住在学校可以这样对付，但放寒暑假呢？那么长的假期，悦悦住哪呢？
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的欣然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工作。直到吃饭的客人叫道，“水都倒漫了还倒，想淹死我们啊？”
欣然猛地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茶杯里的水漫得满桌子都是，差一点就要滑过桌沿流到客人身上去了。欣然慌了，连连道歉，又慌着去拿抹布擦桌子。
客人显得极为不满道，“什么服务员啊，去把你们经理叫来。”
欣然一听，害怕极了，连连哀求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马上把水擦干净，求求您，千万别叫我们经理。”
另一个客人也插嘴道，“徐老弟，算了吧，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水又没流到衣服上，我们又没损失什么，依我看，让她把水擦干净就算了吧。”
那个徐姓客人听他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了。他怕自己再寸步不让的话，会让人觉得自己过于小心眼了。他只得摆摆手道，“既然陈哥这么说，那这次就算了。”
欣然感激地看了陈姓客人一眼。陈姓客人对她笑着点了点头。欣然收拾好桌子后转身走了。
一阵忙碌后，欣然也没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料，那桌客人结完帐要走的时候，陈姓客人突然叫了她一声小妹。欣然走近他，他将一张明片塞到她手里。欣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收起来放进了口袋。
等陈姓客人走后，欣然拿出那张明片。确实是那个陈姓客人的名片，他全名叫陈建忠，是一家海鲜酒楼的老板。再翻过背面，欣然惊讶地发现了陈建忠写的两行字：请你在下班后，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我会一直等你的电话。
下午五点钟，欣然下班了。她还真的跑到一家公用电话，照着明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陈建忠接了电话，并说让她在上班的地方等他二十分钟，他说他会去接她，然后带她一起去吃晚饭。
欣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有些担心，她刚想说出拒绝的话，那边却不留余地地挂了电话。欣然无奈，只得在店里等他。
二十分钟后，陈建忠开了一辆桑塔那来了。欣然推辞不过，只好上了车。陈建忠问她想去哪儿吃饭。欣然想了想，就选了离宿舍不远的一家小饭馆，那里周围她比较熟，也会比较安全。
陈建忠看着她笑道，“我以为你会趁机好好宰我呢，你还真和其他女孩不一样，你会替别人着想。”
得到别人的称赞，欣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陈建忠接着说，“不过，请美女吃饭，那种小饭馆也太不合适了。这样吧，它的对面有一家牛排馆，味道还不错，你应该还没吃过西餐吧，我请你吃西餐。”
欣然没有反对，跟着陈建忠来到了那家牛排馆。
“我没吃过牛排，不知道怎么点，还是你帮我点吧。”
陈建忠也不看菜单，直接要了两份牛排套餐。
不一会儿，牛排上来了。
陈建忠熟练地拿起刀叉，慢慢地切着，吃着。
欣然看着他，想学着他的样子，却无奈盘子里牛排怎么也不听使唤，她只得尴尬地放下刀叉。
陈建忠看了欣然一眼，头也没抬地叫了声服务员，服务员应声走到欣然面前。
此时的陈建忠仍旧没有抬头。
“帮我把这位小姐面前的牛排切好了再端过来。”
“这……”服务员停顿了一下，像看外星人似的看了欣然一眼，端走了牛排。
欣然被服务员这样一看，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陈建忠边吃边问欣然。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欣然老实地回答。
“有男朋友吗？”
欣然摇摇头。
陈建忠这才抬起头，淡淡道，“那我们结婚吧。”那语气，不像是在求婚，倒更像是在跟卖东西的售货员讨价还价。
欣然一惊，这时她才注意到陈建忠的脸。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不高，头发微秃，单眼皮，小眼睛，矮塌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方形眼镜。细看之下，这副相貌实在不怎么样，即使算不上奇丑，却也多少挂得上丑字的边。更重要的是，她对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于是，欣然推道，“我们才第二次见面，都还不了解。”
陈建忠抢道，“没事，我们先订婚，过几个月才结婚，这几个月时间我们可以慢慢了解。”
“可是……”欣然突然觉得自己变得迟钝起来，这么荒唐的求婚，她竟连一个拒绝他的理由都找不出！突然，她眼睛一亮，她想到了悦悦，这么一个负担，应该会吓到他吧。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有一个外甥女在上高中，她除了我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我必须……”
“我明白。”陈建忠打断了欣然的话，“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在供养着你的外甥女，如果我要是跟你结婚的话，也必须在婚后和你一起供养你的外甥女，对吗？”
欣然点点头，“是这样。”
陈建忠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现在虽然没有什么钱，但养你们两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建忠的话让欣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条件你同意？”
陈建忠点头道，“是，而且我们结婚后，你也不用上班了，只需要在家帮我洗洗衣服，做做家务就行了。”
对于欣然而言，陈建忠的条件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如果他真的会如他说的那样，悦悦放假的时候就不用和她挤在单人床上，放寒暑假的时候，住宿也有了着落点。更重要的是，现在悦悦还只是上高中，她供她已经是相当吃力了，再过几年，悦悦上了大学，那学费更是高得惊人，自己的那点工资是怎么也供不起她的。现在既然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去供她，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虽然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没有丝毫感觉，但比起悦悦的前途，又算得了什么？
欣然一愣，惊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没告诉过你啊？”
陈建忠笑着指指胸口，“用心就会知道。”
陈建忠的这句话多少还是让欣然有些感动，或许真如他所说，他会是一个对自己用心的人吧。能和这样的男人结婚应该也会幸福吧。
“你怎么想的？”
“什么？”欣然又是一惊。
“结婚啊！”
“我考虑一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