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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10-16)

  

  (十)

  

  事已至此,谢志强无可奈何,覆水难收了。反正已经对不住陶梦娇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志强如果不答应李萍萍,肯定要被她炒鱿鱼,同时也会连累陶梦娇,她可是无辜的啊。要是她也因为他而丢掉饭碗,那他俩又能到那里去呢?

  

  也罢,李萍萍不是只想让他陪她睡觉吗?那就成全她。管他呢,跟谁睡也是睡,谢志强决心豁出去了。她想要他作出牺牲,他也要让她付出代价,先利用她达到目的再说。只是这样一来,对陶梦娇就不公平了,但谢志强身不由己,只好出此下策。

  

  一连几天,李萍萍都叫谢志强来陪宿。

  

  白天在公司上班,李萍萍像什么屁事也没发生似的,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地吩咐谢志强做这做那,可是一下班她就让他赶到别墅来,一来就上床,一上床就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李萍萍在卧室里放了一台大屏幕彩电,还有一台超级DVD,主要用来放花碟,好让谢志强一边观摩,一边与她交媾,真是丑态百出,花样翻新。

  

  最初那段日子,谢志强还能勉强应付,后来就不行了,常常是大汗淋漓,筋疲力尽,怎么也喂不饱李萍萍。

  

  有一回,谢志强上了李萍萍的身,不知怎么的,忽然间竟提不起劲,关键时刻竟败下阵来。

  

  李萍萍见状,就下床到了一杯酒,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往酒里抖了一点粉末样的东西,轻轻晃了几下杯子,然后递给谢志强说:“你把它喝下去,喝了你很快就会好的。”

  

  谢志强正好口渴,也不问她是什么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接过去,立刻一口干了个底朝天。

  

  不一会儿,谢志强果然觉得精神猛长,体力倍增,下面那玩意儿也高高雄起,绷得像一只弓似的。

  

  李萍萍趁机把他拉到自己身上,双手用力抱紧他。

  

  谢志强一头扎进李萍萍的身子,在她上面不停地耸动。开始是一下一下的,后来是捣蒜似的,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把李萍萍那里面搅得天翻地覆,落花流水。

  

  事后,谢志强问李萍萍那是什么东西,李萍萍说是进口春药,叫“誓不低头”。

  

  谢志强这才完全省悟过来,那天晚上,他可能就是栽倒这玩意儿上的!,原来李萍萍早有预谋,他被她暗算了!

  

  此刻,谢志强仿佛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难过得像一个纯洁的少女失去贞操那样痛苦和伤心。

  

  (十一)

  

  陶梦娇从上海回来了。她在上海转了一个多月,要找那两个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正如谢志强所说,她这次上海之行的确是枉费心机。她实在寻访不到任何下落,只好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努力。

  

  陶梦娇一到公司,就直奔谢志强的办公室。可是谢志强不在,只有李萍萍坐在那里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电视剧《还珠格格》,屏幕上,小燕子正在皇阿玛面前撒娇。

  

  李萍萍见陶梦娇进来,就把电视关了,亲热地向她打招呼说:“小陶回来了?”

  

  陶梦娇说:“是,我回来了,董事长你好!”

  

  李萍萍说:“怎么刚下车也不休息一下,就急着来上班呀?”

  

  陶梦娇说:“我想找谢志强,哦,不,是谢经理。”

  

  李萍萍说:“他呀?他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经理了。”

  

  陶梦娇一愣,说:“什么?他不在公司了?”

  

  李萍萍说:“对,他已经另起炉灶,自己办公司去了。”

  

  陶梦娇急忙问:“真的呀?他在哪儿办公司啊,董事长,请你告诉我好吗?”

  

  李萍萍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走后不久,他就向我辞职不干了,我怎么留也留不住呀。直到半个月前,我见他去意已决,非走不可,只好批准了他的请求,然后他就走了。怎么,你这么急着找他,有什么要紧事吗?”

  

  陶梦娇沉吟片刻,说:“没,也没啥要紧事。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对不起,董事长,打扰你了。那我再向你请两天假,过两天我再来上班,好吗?”

  

  李萍萍说:“没问题呀,等你休息好了再来吧。不过要越早越好,你不在这些日子,公司的账目乱得一团糟,正等着你来处理呢。你既然回来了,就辛苦你一下,抓紧时间把它弄妥当吧。”

  

  陶梦娇点点头,就向李萍萍告辞。她心里感到有些奇怪,谢志强干吗要离开公司?他真是自己开公司去了吗?那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她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件事呀?这才相隔一个多月,他哪里来的钱办公司呢?

  

  陶梦娇越想越觉得蹊跷。她不信李萍萍不知道谢志强的行踪,莫非她走以后,谢志强和李萍萍闹矛盾,被李萍萍赶走了?可这也不大可能呀,李萍萍一直对谢志强不错,谢志强也不是那种不讲良心的人啊,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李萍萍的事情嘛。

  

  从办公室出来,陶梦娇为了证实李萍萍所说的话,又到其他部门去打听了一下,结果他们说的也和李萍萍说的完全一样,都讲谢志强十天前确实辞去了经理职务,是李萍萍当众宣布的,晚上,她还特意请了全体员工在附近的酒店欢送谢志强,为他饯行。谢志强也在酒席上作了一通诸如感谢各位同仁与他共事,并且合作愉快之类的讲话。至于他的去向,他自己不说,大家也不便问,所以他到底是干什么去了,的确没人知道。

  

  陶梦娇感到好落寞,好失望。她太想念谢志强了,分别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甚至被这种强烈的相思之情缠绕得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她早就盼着自己快点回到谢志强身边,谁知他却失踪了,一句话也不给她留下,这叫她如何不生气呀。

  

  陶梦娇真的太难过了,她可以没有自己的亲爹娘,但不能没有谢志强,现在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却见不到他一面,她在心里焦急地喊:“志强,你到底去了哪儿呀”。

  

  (十二)

  

  其实谢志强哪里也没有去,而是躲到了李萍萍的别墅中。

  

  谢志强不敢面对陶梦娇,李萍萍就跟他出了这么个主意,让他暂时回避。

  

  谢志强无奈,只好按她所说的做,于是就在公司上演了那一出戏。

  

  李萍萍煞有介事,接受了谢志强所谓的辞职,搞得像真的一样,外人不知内情,也就信以为真了。

  

  谢志强成天呆在别墅里无所事事,甚感无聊,就连连催促李萍萍,问她办公司的事筹备得如何。

  

  李萍萍说:“急啥子,这事我会张罗,你就安心休息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她当然养得起了,别说一个谢志强,就是十个她也照样能养。可谢志强在她这里好吃好喝,饱食终日而又无事可干,心里闷得慌啊。

  

  这天,谢志强实在坐不住了,就对李萍萍说:“我想出去走走。”

  

  李萍萍说:“可以,但不能在外面过夜。”

  

  谢志强答应道:“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谢志强正要出门,李萍萍忽然又叫住了他。

  

  李萍萍说:“干脆你去见见陶梦娇吧,当面跟她说清楚也好,免得你成天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办法。”

  

  谢志强说:“那我跟她说什么?怎么说啊?”

  

  李萍萍说:“怎么说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谢志强怏怏地垂下头,叹着长气走了。

  

  (十三)

  

  谢志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李萍萍的话仍在他耳边回响。

  

  知道陶梦娇回来的消息后,谢志强很想立即去看她,可是又觉得没脸见她。他也知道陶梦娇见不到自己的那种心情和感受,她一定非常痛苦。

  

  最后,谢志强决定还是去见她一面,好歹也算是个交待。他振作了一下精神,转身走到老板街上。

  

  陶梦娇在电话里听到谢志强的声音,真是悲喜交集,爱恨交加。她匆匆来到谢志强所说的这家咖啡屋,这是他俩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谢志强正在里面等她。

  

  一看见谢志强,陶梦娇就很委屈地哭了。她说:“志强,你这阵子跑到哪里去了?找得我好苦啊。”

  

  谢志强的表情很复杂,显得心事重重,悔恨的神色写满了整个脸上。他内心充满了内疚,欲言又止,不知道怎样开口诉说自己的过失才是个好。

  

  陶梦娇见他的神色不太自然,便惊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吗?”

  

  谢志强连忙说:“没事没事,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你找到生身父母了吗?”

  

  其实他明白陶梦娇这次是无功而返,却又明知故问,没话找话,想避重就轻罢了。

  

  陶梦娇淡淡地摇了摇头,情绪立刻低落下来。

  

  谢志强说:“没找到是吧?没找到就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志强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陶梦娇发现情况有些不妙。她说:“志强,听说你自己出来开公司了,这是不是真的?”

  

  谢志强不禁一怔,该来的问题终于来了,想躲是躲不掉的。他吞吞吐吐地说:“啊,是这样,有这个打算,但时机不够成熟,还没开始办起来。”

  

  陶梦娇又问:“那你是怎么离开雄威公司的,现在做什么?住在哪儿啊?”

  

  谢志强说:“我正在筹措资金,所以时间很忙,你回来也没及时来看你,对不起了。”

  

  陶梦娇摇着头:“我不需要听你这个,你还没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现在住哪儿?”

  

  谢志强尽量装得很平静的样子说:“暂时租了间房子,在和平路。”

  

  陶梦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越来越不对头。她想他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她说:“那你为什么不给公司的人说一声,也不留个地址给我?”

  

  谢志强心虚地望着她,言不由衷地辩解道:“啊,因为走得仓促,再说当时也没找到房子,不知道是住在哪儿,所以就没跟谁打招呼。”

  

  陶梦娇突然说:“志强,你好像出了什么事吧?”

  

  谢志强仍在抵抗:“没有啊,我没出什么事,真的,我能出什么事呢?”

  

  陶梦娇带着哭腔道:“你别再闪烁其辞了,你从不撒谎的,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谢志强沉默无语。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陶梦娇顿了顿,用安慰他的口气劝说道:“你就说出来吧,我太了解你了,你心里藏不住事的。你说呀,不管是什么事,哪怕是天大的事,你都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如何帮你分忧啊。”

  

  谢志强慢慢抬起头,忽然叹息道:“梦娇,我怕说出来你受不了这个打击呀。”

  

  陶梦娇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说:“快说,我能受得了,只要不是骗我,不管是什么事都没关系,我都会承受的。”

  

  谢志强说:“是的,我不想骗你,那我说老实话吧,我对不起你了。我们有缘无份,我们分手吧。”

  

  陶梦娇立刻泪如泉涌,她隐约担心的事,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呆了半天,半天才说了一句:“为什么?”

  

  谢志强说:“没理由。可我真的不能再和你相处下去了。”

  

  望着陶梦娇那张带雨梨花似的脸,谢志强顿觉心如刀搅:“你骂我吧,打我也行,只是你不要太难过了。我知道你很爱我,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不是个男人,我没有好好对你负责任啊……我不求你原谅,也不求你宽恕,只求你今后好好生活下去,重新找个比我更好的男人,那我就安心了。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

  

  谢志强哽哽咽咽,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最后,他像一个罪犯在等着法官宣判一样,静静地等待着陶梦娇的回答。

  

  陶梦娇快要伤心死了。她曾设想过谢志强有可能犯的许多过失,但就是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个样子。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命么?她先是被父母亲遗弃,现在又被男朋友抛弃,上天对她为什么一点就不公平呢?

  

  陶梦娇悲哀地望着谢志强啜泣,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她悲哀地说:“要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到上海去,要知道这样,我不该去到上海又回来……我才离开两个月,事情就走到今天这一步,真不知道是我的错还是老天爷的错……”

  

  突然,陶梦娇停止了哭泣,她抹抹泪水,迫使自己完全镇静下来,一反常态地,用一种极其陌生的口吻对谢志强说:“好了,我没事了。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无话可说了,那就让我们结束这段感情吧。从今往后,我们就互不相干了,我认不得你,你也认不得我,你不能再来缠我,我也不会再去缠你,你我从此形同路人,咱们各奔前程吧。”

  

  说完这句话,陶梦娇站起身子走向门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大街上。

  

  谢志强仰头悲痛地喊了一声:“梦娇啊!”喊完便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藤椅上。

  

  咖啡厅里飘响着一支歌,是那首《飞天》:

  

  如果沧海枯了

  还有一滴泪

  那也是为你等待的一千个轮回

  蓦然回首中

  斩不断的牵牵绊绊

  你所有的骄傲

  只能在花里飞

  嘿

  大漠的落日下

  那吹箫的人是谁

  让岁月剥去红妆

  无奈伤痕累累

  荒凉的古堡中

  谁在反弹着琵琶

  只为我来来去去今生的相会

  烟花烟花满天飞

  你为谁妩媚

  如果是醉眼看花花也醉

  流沙流沙满天飞

  谁为你憔悴

  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十四)

  

  李萍萍从雄威公司的账户上拔出五百万元借给谢志强,谢志强紧锣密鼓地作好前期准备工作后,他的公司总算开业了。他给公司定名为“顺丰”,取顺利、丰收之意。

  

  顺丰公司是个食品公司,专搞肉食原料深加工,主要生产牛肉罐头,产品销往东北地区。

  

  谢志强经营这个项目一开始似乎很对路,不到一年就获利一百多万元,可望两年之类抓回成本,以后就是纯收入了。但是他的心太大,在此基础上又增加了什么绿色食品开发项目,于是便惹出麻烦来,顺丰公司就不再顺风了。

  

  谢志强把全部资产投入到绿色食品的开发上,他又是盖厂房又是添设备,并从国外引进了一条据说很先进的生产流水线。谁知这套设备却是某国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淘汰产品,安装后不能正常使用,他花了几十万元买来的洋机器也就成了一堆废铁。

  

  新项目不能按计划实施,原有的市场又受到同行业的挤兑,大有把谢志强驱逐出境之势,顺丰公司由此陷入严重困境,四面楚歌,弄得谢志强焦头烂额,纵有三头六臂也缺乏回天之术。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李萍萍,只有她才能挽救得了。

  

  李萍萍说:“哪个叫你当初一意孤行,不听我的劝告,这回晓得了吧?你打算怎么样?”

  

  谢志强说:“你以雄威公司的名义向银行担保,再借三百万给我。”

  

  李萍萍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你还想贷款?”

  

  谢志强点头说:“是。”

  

  李萍萍撇撇嘴说:“你想得美,我的五百万都让你败光了,你还要借,不行!”

  

  谢志强说:“我实在是没有翻身的资本了,才来找你想办法,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李萍萍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一次根本就是犯了一大错误,也不作好市场调查,就盲目上马,你想一夜之间变成富翁啊?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是废话,你顺其自然吧。”

  

  谢志强绝望地叹:“那么我只有破产了!”

  

  李萍萍说:“那倒未必,就看你肯不肯依我了。”

  

  谢志强说:“你讲。”

  

  李萍萍说:“第一,你要同我结婚,我才好名正言顺地帮你。这第二嘛,顺丰公司必须跟雄威公司合并,成为雄威公司的附属,或者叫子公司。你仍然是经理,但不是法人,只有我才是。你要是答应我,我立马就去银行,否则我就不管了,而且那五百万你要马上还给我。”

  

  这下真让谢志强哭笑不得,他原希望重振旗鼓,东山再起,弄了半天又是让他回到原地踏步!

  

  李萍萍说:“你别这个样子盯着我,你听我把话讲完。其实我这都是为你好,干不干随你。听着啊,你如果跟我结婚,我们就正儿八经成一家人了,我的公司也就是你的公司,咱俩共同经营,我那五百万从此也一笔勾销,你所有的亏空都由我来填补,公司照常营业,不过需要调整,重组,否则难以起死回生……”

  

  李萍萍越说越起劲,只见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一直在叽哩呱啦,像是斑鸠日老鸹。

  

  李萍萍讲了半天,谢志强什么也没听进去,只听得“结婚”这两个字。

  

  谢志强穷途末路,身不由己,他感到窝囊极了。他大叫一声打断李萍萍的话:“别说了!我答应你!”

  

  不结婚又能怎么样?他早已经被李萍萍俘虏,已经和她有了不明不白的关系了。人一穷志就短,马一瘦毛就长,真的是这样啊。结婚就结婚吧,谢志强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他妈的,跟谁结婚不是结婚?既然跟她结婚可以换来财富,那又何乐而不为呢?这生意干得啊!

  

  谢志强要把自己出卖了,可是想想,人这一生谁又不是在出卖呢?比如歌星出卖嗓子,演员出卖技艺,作家出卖思想,妓女出卖肉体……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一个钱字,就是一个钱字作祟,就一个钱字了得!

  

  钱这东西真他妈的邪乎,既能救人也能害人啊。

  

  谢志强在它面前无能为力,只有举手投降,俯首就擒了。

  

  (十五)

  

  婚礼举行得很热闹,李萍萍梅开三度,喜气洋洋,给每一位客人都送了红包。

  

  人们为这对少夫老妻的结合感到可笑,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如今这世上比这稀罕的事情多了去了,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公司兼并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清理整顿,渐渐步入正轨。然而谢志强反倒不像以前那么勤恳了,反正有李萍萍料理,他可干可不干。

  

  谢志强名义上是经理,但职员们仅仅只是把他作为李萍萍的丈夫摆在那儿,表面上很尊重他,私下却不以为然,有事只找李萍萍。谢志强干脆也懒得过问,乐得清静,他整日游手好闲,倒也过得安逸自在。

  

  谢志强对这桩婚事本来就有十二万分不满。由于年龄的差异,文化的差异,他与李萍萍的婚姻既没有多少感情上的内容,更谈不上有一丝爱情的成分,他们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为这有人骂他吃软饭,靠女人发财,这些他也认了。

  

  可不是么,谢志强年纪轻轻的,却娶了这么个足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当太太,还要天天晚上陪她乐,想想就觉得恶心。每次看见李萍萍在床上的那副贪婪淫荡的馋相,他就想扯块枕巾盖住她那张丑陋的嘴脸。试想,跟这样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睡觉能有什么享受?简直是受罪!

  

  李萍萍却自我感觉良好,一点也不在乎谢志强怎么看,她只图自个儿快活就行了。她经常去美容院,拼命使用各种进口化妆品,妄想遮住她那身原本并不光洁的皮肤和眼角上的皱纹,可是没有用,土豆再打扮还是马玲薯,充其量也不过叫做洋芋罢了。她不擦脂抹粉还好一点,一收拾更适得其反,整个脸就像裹了一层霜的马粪蛋。

  

  谢志强越来越怕和她同床,可又不得不尽义务。而李萍萍又偏偏喜欢暴饮暴食,尽管谢志强身强力壮,也常常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得不借助诸如什么“誓不低头”、“印度神油”之类的东西来对付她。实在厌倦的时候,谢志强只好装病,有时也能蒙混过关。

  

  有一次李萍萍来例假,谢志强也跟着放假了。这回她的经期较长,一周时间过后仍在回潮,谢志强好不容易获得解放,就在双休日独自出门玩耍,来到郊区的桂家湖度假村。

  

  桂家湖是新近开发的旅游胜地,有溶洞,有瀑布,风景秀丽,游人如织。其实,所谓到桂家湖来旅游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游,他们只是来猎艳罢了。因为这里实际上是个红灯区。

  

  自从社会上又出现妓女以后,她们无孔不入,不管是城市还是旅游区,到处都有她们的宿营地。桂家湖风景区一建立,她们就闻风而动,纷纷跑到这儿来安营扎寨。

  

  这些鸡一惯昼伏夜出,白天看不见,晚上到处扑。她们以某个宾馆或旅社等公共场所为据点,要么守株等兔,坐等猎物上门,要么主动出击,寻找目标兜售自己。尽管政府年年扫黄,可不知为什么越扫越多,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谢志强是开车来的。和李萍萍结婚以后,谢志强着实收获不小,身上穿的、脖子和手腕上戴的都是名牌,只差武装到牙齿了。除此之外,李萍萍还送了他一辆“奔驰”。没事的时候,李萍萍就让他带着她到处兜风,旅游一番。

  

  谢志强这天是来钓鱼的。桂家湖里有不少鱼,鱼是自然生长的,却长得又肥又大。

  

  谢志强拿出钓杆,挂好铒料,然后放线。放完线,他便坐在岸边,聚精会神地望着水面,等待鱼儿上钩。

  

  近来谢志强特别喜欢钓鱼,而且技艺还很不错。他感觉钓鱼是一种莫大的乐趣,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迷上这种消遣方式后,他几乎每到周末就来桂家湖垂钓,以此打发百无聊赖的时光。

  

  不一会儿,钓杆动了一下,线轴继而开始旋转,且忽转忽停。

  

  凭经验,谢志强知道这是鱼儿上钩了,而且是条大鱼。他赶紧起身把住钓杆,慢慢地摇动手中的轮轴,钓线愈收愈短,且越绷越紧,果然是条大鱼!

  

  谢志强兴奋地盯着远处的水面上,那里正激起一团水花。

  

  “好大的鱼哟!”

  

  谢志强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他冷不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愣神竟松开了钓杆。钓杆顿时从他手里弹飞出去,掉进了湖里,很快就被那条还没露头的大鱼拖入深水中。

  

  谢志强懊恼地回过头,正想发脾气,可一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孩,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谢志强轻轻瞪了女孩一眼,埋怨她说:“这下完了,鱼没钓上来,钓杆也丢了,什么也干不成了。”

  

  女孩说:“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谢志强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瞎咋呼什么呢?一个女孩家,说话怎么就不放温柔点,也真是的。”

  

  女孩说:“我平时也挺温柔的啊,只是刚才看见你钓到那么大的鱼,才禁不住喊了一声。”

  

  谢志强没好气地说:“有多大?我都没看见,你就看见了?”

  

  女孩说:“唉呀,别生气嘛,这样好了,鱼钓不成了,我陪你呀。”

  

  谢志强见她一脸歉然的模样,便存心想逗她玩一下:“你赔我?拿什么赔呀?”

  

  女孩说:“不是赔东西的赔呀,是说陪你玩的陪呀,不明白啊?”

  

  谢志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碰上小姐了,也就是说碰上鸡了。

  

  这小姐约摸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娇小玲珑。她浓妆艳抹,一副很猥亵的打扮,小嘴巴涂得通红,样子小乖小乖的。

  

  她胆子真不小,大白天也敢来拉客!

  

  谢志强心里咯噔一下,竟然冒出一个轻浮的念头。他试探地说:“是吗?那你怎么陪我呢?”

  

  小姐说:“那要看你想让我怎么陪了,你让我陪什么都可以。”

  

  谢志强又说:“那你陪我上一次床,行吗?”

  

  小姐说:“行啊,不过这是要付钱的哦。”

  

  谢志强说:“没问题,给多少呀?”

  

  小姐说:“随便喽。我看得出来,先生你是有钱人,不用我说,你就看着给好了。”

  

  谢志强望望周围,见四下无人,说:“那你跟我到车上去吧。”

  

  俩人就在车上打了一场地道战。

  

  谢志强这些天养精蓄锐,和这位年轻的小姐玩得挺开心,挺快活。这些风流女子真会讨男人欢喜,李萍萍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她们同日而语相提并论,他对这两个女人的感觉真是不一样,比起这个小姐来,李萍萍实在是差远了。

  

  完事过后,小姐一提上裙子,就把小手伸到谢志强面前。

  

  谢志强知道她是在要钱,却故意装傻说:“干什么呀?”

  

  小姐说:“钱呀!”

  

  谢志强又拿她寻开心:“小姐,露水夫妻也是情,不要提钱行不行?”

  

  谁知这小姐比他更会讲,她小嘴巴一撇:“怕不会哟,如今哪有真情在,莫非先生想耍赖?”

  

  谢志强哈哈一笑,立即甩给她一把人民币,起码有好几百。

  

  小姐高兴得眉开眼笑,一边数钱,一边“叭”地亲了他一口说:“今天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十六)

  

  谢志强钓鱼钓到一个“红嘴鱼”。从那天起,他就以钓鱼为借口,隔三岔五跑去跟那小姐相会。

  

  小姐生得美,唱歌也好听,一见他来,就唱《真的好想你》。

  

  谢志强说:“你想我什么呀?是想我的人呢?还是想我的钱?”

  

  小姐娇嗔地捣了他一小拳头。

  

  谢志强又轻轻地拍拍她的小屁股,说:“你这小样真的逗人喜欢,我也真的好想你啊。”

  

  谢志强迷上了这个小姐,为了幽会方便,他在桂家湖度假村的宾馆里包了一个房间,平时就让那小姐住在里面。

  

  谢志强在外面养金丝鸟的秘密,没过多久就被李萍萍察觉了。

  

  李萍萍发现,最近几个月谢志强老爱往外跑,风雨无阻,夜不归宿,便心生怀疑,明查暗访。

  

  这天又是双休,谢志强又说他要去桂家湖钓鱼,便开车走了。李萍萍立马叫了辆的士,悄悄跟在了他后面。

  

  谢志强拐过花园路,就上了立交桥,径直向桂家湖方向驶去。

  

  从桃花湖到桂家湖行程不过一小时。谢志强到了那儿,就把车停在宾馆门前。一个妖冶女郎正在门口迎接他,谢志强一下车就和她有说有笑,手挽手肩并肩地钻进了宾馆。

  

  李萍萍远远地站在宾馆对面,把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心里一惊,随即气得大骂起来:“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居然敢在外面拈花惹草,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李萍萍盯着他俩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她猜那女人一定是个鸡婆,又骂道:“婊子,烂货,偷人抢人也不看看老娘是谁,等着瞧吧,马上就有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好看!”

  

  当晚,李萍萍一个电话打到桂家湖派出所。派出所立刻来人,将谢志强和那小姐逮个正着,双双被带进派出所关了一夜。

  

  李萍萍假惺惺地把谢志强保释回家。

  

  谢志强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等待李萍萍发落。不料李萍萍却绝口不提此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谢志强搞不清楚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李萍萍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了,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谢志强,让他从此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李萍萍首先对谢志强实行经济封锁,公司的钱他再也不能支配,家里的钱也不许他再染指,连日常费用的每一笔开支都得经李萍萍许可。李萍萍还把谢志强的存款收缴一空,搞得他除了身上穿的,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哼,没有钱,看你拿什么去嫖!”李萍萍恶狠狠地说。

  

  接着,李萍萍又限制谢志强的活动,不准他再走出家门一步,出入社交场合也必须有她作陪。

  

  这使谢志强大为恼火,他成天呆在别墅,终日望着李萍萍那张老气横秋的脸,差点快要疯了。

  

  难道他真的就这样把这一生交给这个俗不可耐的女人了么?

  

  谢志强开始反省自己。他卖身投靠李萍萍,结果得到了什么?幸福吗?非也!事业吗?可他至今仍一事无成。李萍萍所能给他的不过是金钱,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然而他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他不仅牺牲了青春,还牺牲了爱情,甚至牺牲了男人的尊严。他其实成了李萍萍花钱雇来的性伙伴,与男妓没甚么不同啊。

  

  谢志强最终警醒过来:不行,他得尽快离开这个老巫婆,决不能让自己毁在她的手里。

  

  在谢志强生日那天,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谢志强对李萍萍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李萍萍说:“什么事?你说吧。”

  

  谢志强说:“我要和你离婚。”

  

  李萍萍又是一惊,问:“为什么?”

  

  谢志强说:“不为什么。”

  

  李萍萍又说:“总得有个原因吧?”

  

  谢志强说:“要说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丈夫,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面首,一个性奴,不是你心目中的爱人,我不能再跟你生活下去了。”

  

  李萍萍说:“要是我不答应呢?”

  

  谢志强说:“你要是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只有到法院去起诉你了。”

  

  李萍萍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她瞥了谢志强一眼,慢吞吞地说:“你不能和我离婚。”

  

  谢志强问:“那又是为什么?”

  

  李萍萍说:“你要是和我离了婚,那就等于是你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你将变得一钱不值,生活就会很不好过,那时你不要后悔。”

  

  谢志强说:“我决不后悔。”

  

  李萍萍说:“你要晓得,你真的和我离了,就什么也得不到,我的财产你休想拿走一分,这房子、车子也都不再是你的了。你会露宿街头,度日如年,甚至讨口要饭都有可能。”

  

  谢志强说:“我知道,我空手而来,也空手而去,不会要你任何东西的,这一点请你放心。至于后一个问题,我想我即使当了乞丐,要饭也会走远点,决不会要到你门上来,这一点更要请你放心。”

  

  李萍萍仍不甘心:“你考虑过你出去的后果没有?你一旦走出这个家门,你将流浪漂泊,居无定所,就会重新回到以前那种下三滥的日子,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

  

  谢志强说:“我想过的,可我不怕,而且我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

  

  “哈哈哈哈……”李萍萍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好了,既然你非离不可,我也不拦你了。不要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世上的男人又不光是你一个,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立马再去弄一个来,你信不信?”

  

  谢志强说:“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不过那只是你的事情了。我们办完手续,就谁也不是谁的了,谁想管谁都管不着。”

  

  李萍萍说:“你实在要离,我同意。不过你得滚远点,以后别让我在老板街上看见你!”

  

  谢志强说:“好,别的不敢说,这个我完全能做得到。”

  

  一切终于结束了。这对谢志强来说无疑是获得了新生。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这比任何财富都珍贵。正如李萍萍所言,他离开她也许会流浪街头,日子会更艰难,可是有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西部已经大开发了,他相信天下之大,一定会找到自己施展才华的地方。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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