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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再重逢(第四章)

  天还未亮,就已经完全清醒了,听见大姐也辗转反侧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大姐立刻应声,两人同时问到:“你也睡不着啊?”彼此一笑。

  离酒店叫早的时间还早,聊起家长里短来。

  大姐的儿子已经有十八岁了,上高三。但魏珺从她的脸上和举止形态中怎么也看不出她是已界四旬的人来,皮肤仍然光洁得如同稚子般,没有一点瑕疵,完好的身材没有一丝半毫的赘肉,就连魏珺也无法阻止腰腹部不断孳生的赘肉呢。

  想起白天她披着在蝴蝶泉边的商铺挑选的一件红色披肩的样子,领口上有些泛着微白的绒毛,只有一颗扣子,热烈的红优雅的裹着她高大挺拔的身躯,仍然是一个绝顶的美人胚子,无人能企及。而且时时面带微笑,永远乐观向上的一种精神面貌,永远信任家人的宽广情怀,似乎看不出经历了任何岁月的沧桑。点数不尽的优点,让魏珺无比的自惭形秽。

  但让魏珺更加钦佩的是,大姐总会不失时机的赞赏别人,让人很快树立自信心,对方的心情也即刻好转起来。这便是影响力了,一种无形的伟大的力量。

  魏珺始终相信,能够吸引人的,既不是外貌,也不是钱财,而是从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的人格魅力,而大姐便是这种人格魅力的典范,这也正式年轻的自己的不足之处。但同时却很庆幸,自己终于找了多年以来想要描画的完善自我的楷模。

  天色还很早,在微亮中就已经启程前往这次旅游的腹心城市丽江了,让自己怀着一颗感激和期待的心,感激世界给予她的这一切的美妙,并期待让人悸动的未来岁月,默默地,向风花雪月的大理告别。

  虽已是入秋时节,蔚蓝的天空让人感觉秋高,但并不气爽,因为车环绕着山峰盘旋而上,逐渐增高的海拔和险峻的悬崖峭壁真让人眩晕,心阵阵悸动。但一路经过许多美丽富饶的古镇和新镇,满山遍野的红的、黄的、白的,诸多不知名的花,偶尔夹杂着一缕蓝,在万绿丛中尽情的绽放,让人心旷神怡。

  身着蓝装,腰系黑带,头戴高顶帽,一妇人坐在小凳子上剥玉米,身旁火红的类似牡丹花一样的花朵锦簇;男人叼着长大的竹竿烟袋,坐在门槛上氤氲着,一口一口地吞吐,还有一条灰白两色的狗躺在旁边,偶尔摇动一下丰腴的尾巴。

  惬意之至,羡煞众人。

  这么美丽的大自然,这难道不是宦海沉浮的人们所向往的生活吗?这难道不是拥挤的城市人四处寻找的终极生活目标吗?我们爷爷辈的人大概就是这样生活的吧,那人类究竟需要的是进步还是倒退?潮流永远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流转着,就像祖辈衣柜里遗留下来的衣服,在经历了漫长的轮回之后,发现那种陈旧,才是旷世的期待,才是人生的终极,才是时下的潮流。而这潮流才是历史对人狂躁思想锤炼之后,锻造出来的一块钢铁,擦一次亮一次。

  人的思想,说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这一路上并没有导游,只有司机偶尔穿插一些极其简单的讲解,任大家思绪自由驰骋。车上又少了些熟悉的面孔,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到了一个很大的玉器加工厂,银都玉府,玉器雕琢品琳琅满目。

  一个特价区层层叠叠的翡翠手镯突然诱发了魏珺的购买欲,从五十到三百,价格并不高。敲击、观色、比对,一个个让魏珺爱不释手,索性一口气卖了一挂五只,心满意足地回车上了。

  突然,惊宏一瞥,张云祥胸前戴着一个观音,坏坏地冲她笑着,似是在召唤着,又似是在游离。眨了眨眼,再看时,只有观音和营业员而已。愣愣的伫立在原地,无限欲罢不能的惆怅,让人嚎啕大哭的冲动再次萌生。

  到达丽江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新导游安排大家住下,305房,环境比先前住的要好很多,格调有些似曾相识。一开门就感觉到了被双手抚摸着的温暖,太阳透过天蓝色玻璃透射进来大片斑斓的光芒,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里往来穿梭,像男人唏嘘出来的气息。

  将之前洗过的湿衣服挂起晾晒,也趁机晾晒一下自己的心情。来这里之后,魏珺就背负着这一包湿漉漉的东西,越来越沉重,发霉的味道像她的怨尤之情,似要慢慢长成华丽的绿色的绒毛。

 

  重新摆弄DV,屏幕却意外的亮了,一阵欣喜。

  导游召唤大家在大堂等候,去巡游丽江古城。但却与那位带着德国女孩的女孩吵了起来,女孩要求导游等他们去兑现旅游支票回来后再去,但导游执意不从,说行程里没有这项安排,而且时间也不够。态度之坚决,让大家始料未及。

  三个女孩还是走了,导游也带领大家巡游,众人皆劝解,但当数魏珺劝解得最多。刚开始导游并不作答,已到一幅巨大的壁画前,说是古城与新城的交汇处了,魏珺还在劝解,导游才说了一句“你真烦”,但却噗哧一笑,露出了黝黑皮肤下掩藏的洁白的牙齿。指挥团友停下,等待女孩们的到来。

  导游已经开始详细讲述丽江古城的历史了,语言冼练,铿锵有力,且不乏风趣。

  “这里便是丽江古城的入口处了,但大家是不是很疑惑没有看到类似大理古城那样的城楼呢?这里是云南唯一一座没有城墙对游人全面开放的古城,整个丽江仍然以纳西族文化为主,仍然保持着母系氏族的光荣传统,女人养家糊口顶天立地,男人却可以琴棋书画优哉游哉,如果想要入赘纳西族的男同胞切勿错过好机会。”

  “哈哈!”众人爆笑如雷。

  “大家可以看到这幅黄褐色的巨型壁画,就是融会了千百年来,纳西族人勤劳耕作的景象,画面中央以结伴劳作的妇女为主,男人却都在旁边打下手,或者在家带孩子研究琴棋书画。纳西族以胖为美,因此将女人叫做胖金妹;以女人将男人养胖为贵,因此管男人叫做胖金哥。画中的各种符号代表了纳西人对自然界的图腾敬仰,这整幅画面被我们誉为纳西族人生活的交响图。”

  带领我们往前三百米,是一个视野开阔的广场,但仍然在女孩子们能够找得到的视线范围之内。

  一个巨大的风车永不停歇地翻滚着一轮清澈的溪水,发出潺潺的声响。彩石为地,白云为天,街道杨柳依依,柳枝垂吊下来,像往来穿梭的游人身上各色的披肩一样,飘散着闲情;百花在随眼望去的任意一个角落绽放,像是给或停或走的游人的亲切的笑脸。倒颇有几分江南古镇的神韵,但比江南古镇多出了几分自然的和谐,以及少数民族文化的底蕴。

  “大家抬眼朝前方看,这就是融入了汉、白、藏民居的传统纳西典型的民居,通常没有你们汉族人那样高高的围墙,主房、厢房与壁自然围合,形成‘三坊一照壁’式民宅,自然和谐,古朴纯真,是不是大家所向往的理想家园啊?”

  众人皆答:是。比起途中看到的妇人剥玉米图中的原始景观更让人羡慕,毕竟这种富饶中秉持的古朴自然,更适合现代人的生活需求。

  “整个古城是一个八卦型的地图,由十二条街道分支成二十四条街道,再由二十四条街道分支成三十六条街道,那时至今日,分支成了多少条街道我也不知道,哈哈。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在这里大家绝对迷不了路,因为每一条街道都有一条溪流,大家顺流而出,逆流而归,走远了的同胞只需要顺着水流的方向,就可以找到这个中心位置了。而且,整个丽江古城经常以水洗街,所以才有这么干净整洁的环境。”

  这时三个女孩兴高采烈的归队了,导游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说:

  “你们这几个丫头,如果以后再来云南旅游,切记要带足现金,这里比不了欧洲和沿海发达城市,旅游支票不好使,而且一定要带足纸质的零钞,很多地方硬币不通用的,这里很有地方特色的。”

  众人皆愕然,人民币不是全国通用的嘛!嗨!

  “大家可以低头看一下那个下面是一窝什么东西?”

  在一个小型闸道边,光线被闸道上的圆柱挡住了,只看到密密匝匝聚集了一群游动的东西,很是壮观。

  “这就是享富盛名的金鳟鱼,大家可以继续朝下游看,可以选择一条你喜欢的,跟随它直至我找不到的尽头。”

  哇,整个溪流中满是浮游的金鳟鱼,有的成群结队朝下游,有的只身逆流而上,见人不惊,逐之不变。溪流清澈得没有一丝尘埃,除了鱼,还有随波流摆动的水草。但大家都发现没有跟上几米远,就已经找不见那鱼的踪影了,只得打住。

  魏珺无由的欣赏起这个纳西族导游来,琴棋书画的熏陶总该让人的气质有所不同,浪漫诙谐犹如法国男。

  右拐,到一个坡度较高的街道上,一串串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在苍翠的柳枝掩映下,像江南娇羞带笑的小妇人站在巷口迎接夫婿归来,但纳西族的女人却是另外一种风情。

  导游把众人带入了一家古色古香的幽幽茶店,年轻的老板娘亲自接待众人。端坐中央,一幅扇形字画为背景,演练并讲解纳西族特有的茶道。民族服装上套着一件乳白色的针织衫,柔顺的长发捋到耳后,却并不黑,也不胖,不失柔媚,外貌与众人没有多大差别。但将每句的尾音都稍微拉长一点,音量也稍大,方显出与其他女人不同的干练和豪爽之气。

  “与大理的三道茶不同,纳西族的三道茶:

  第一道:普洱茶。整个云南海拔较高,大米煮饭多为夹生,导致肠道消化通畅不好,普洱茶良好的通肠润便之功效,成为云南人惯用茶。来,喝茶。”

  小啜一口,清香甘甜,一饮而尽。

  “第二道:雪山茶。采摘于云南高海拔雪山地区,实际上是许多岩石上生长的早春无毒植物芽尖,经过手工加工,做成茶叶状,色黄味苦,有明目清肺的功效,是云南茶品中的上品。大家喝的时候不许皱眉头,皱了眉头要在我这里当三个月苦工的。”

  众人皆一饮而尽,强忍要起皱的眉头。

  “第三道:玫瑰花茶。在座的男男女女都要注意了哦,在内陆及沿海地区是不是都以为这个茶是专供女人饮用的?但在我们纳西族,这种茶都是纯天然野生茶,实际上男人饮用得比较多,因为它有调节肝脾、理气和胃的功效,更有研究发现有增强肾脏的功能。纳西族男人在琴棋书画之时品上一壶野生玫瑰花茶,是惬意之至的事情。”

  说到此处,众人七嘴八舌的插起话了,有一个东北口音的中年男子大声到:

  “老板娘,我们汉族的男人可不可以入赘到你们这里呢?”

 

  “请尊重的叫我胖金妹。入赘可以啊,不过吃饭的时候要等女人小孩吃完了才能上桌,女人商量事情的时候不许打岔多管闲事,干就立刻办仪式,不干就别跑得比兔子还快!!!”

  “哈哈!”有人将滚烫的茶泼在了裤子上,一声惨烈地嗷叫,众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出得门来,手中都多了个环保袋子,里面盛装着或多或少的茶叶。众人嗟叹:销售高手原来都隐匿于此呢!

  再往前,就是享负盛名的酒吧一条街了,悠长的街道,在溪水的弯弯绕绕中,沉淀出亘古的宁静。各色的游人在这里舒展着各自最原始的形态:有光着脚在石头上走路的、有带着电脑在原始森林一样的酒吧上网的、有凝神静思棋盘对弈的、有横卧在长椅上酣睡的、有边走路边亲吻的、也有在饰品店尝试制作的,亦有清理阻滞的喉咙引吭高歌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黄皮肤的人,有的往来穿梭有的闲庭信步;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与、日语、阿拉伯语,像这河两岸的歌者般此起彼伏;唐装、运动装、时尚装、各民族装、印度装、波西米亚装,各色各朝的服装让人的眼球数倍放大。

  这似乎不是地处中华大地般,而是置身于融汇多国家多民族多语言的世界村,汇通中西,传承古今,让人的思绪往返穿梭数千年……

  而导游早看出大家的心思,说这里大概是世界上最悠闲的城市了,很多名人雅士来到这里之后,毅然决定定居与此,并列举了一长串名人清单。

  看来这里是世界上最悠闲地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这里的确像是心灵闲适的港湾,企盼永远依偎在她闲适的怀抱中。微闭双眼,让此时此景永远存留心间!

  已是四点多钟了,有些酒吧门口已经有身着民族服装的女孩在招徕客人。蝴蝶园,门口的柳树旁逸斜出着,齐腰高处正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园盘。一个十八九岁模样俊俏的胖金妹,身着手工织的粗布衣衫,浅浅的蓝,绣了很多色彩斑斓的图案,脖颈和头顶以及手臂戴满了银饰,据说这样家传的配饰有造价高达百万人民币的。手支在园盘上托着下颚,身体倚靠在树上。叫了魏珺一声姐姐,内心顿时融化了一般,休要说惜香怜玉的男人了,相信无人能够抵挡得住这样让人酥软到了骨头里的甜美。

  问她可不可以合影,她欣然应允,说已经有好多人跟她合过影了,摆出几个经典POSE,让人一见倾心。脑海掠过电影中欧美红灯区女人的影子,只是闪念,但已经让魏珺很自责了,这样纯真的女孩,何况是在这么古朴的地方,怎么会生出这么卑劣的念头呢。

  大姐的惊异之情似乎比魏珺更多些,对各种事物的体悟更加精细,时而顿足,时而凝目。两个美丽优雅的女人,一长一少,漫步此间,格外引人注目。已有两个中年男子接过了帮大姐拍照的活,将魏珺隔离出来了。而大姐却只是微笑以对,并不作答,两个男人揣测不透她的心思,却处处殷勤有加。魏珺暗自佩服大姐成熟的聪明。

  而纳西导游一路对魏珺很是关切,询问行程。但很惊讶她将要一个人前往泸沽湖。魏珺内心泛起了几分狐疑,已经不是一个人对她一个人前往泸沽湖惊讶了,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令人期待的美好还是令人失望的沮丧。但向几个人询问那边的情况时,众人都三缄其口,只说不错的。

  已经来到四方街了,比刚才大风车前的广场稍小,但数以千记的人手牵手合围起来,跟随着身着蓝白褂腰系黑带头戴黑顶帽的几十个女人,有节律的跳起舞来。说到这里,想必大家都以为与大理或其他地方一样,尽是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非也,基本上都是年长者,亦不乏弯腰驼背的古稀老人。他们载歌载舞尽情欢唱,浑然天成。虽说节奏不快,但在这样的高海拔地区,也足够消耗游人的许多体力了。大家都加入其中,累了就在旁边的石墩上小憩一会;热了,就在溪流里洗一把脸,清凉入脾。

  这定然是整个古城最热闹的地方了,除了欢欣的舞者,还有头戴毡帽身着厚实镖服的马帮,以及点数不尽的银店、饰品店、披肩店、木雕店、皮质店……整个茶马古道景观跨越时空展现在众人眼前。

  魏珺灵感一现,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拍下了自己的左脚,企图晚上泡酒吧的时候再在酒吧一条街补拍下自己的右脚,想必这一举动也是前无古人但必后有来者,就算创了一次先河吧!一条慢跑而过的小狗也被她抢拍下来了,在古镇奔跑的小狗呢!

  导游说后面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大家可以尽情的逛街或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根据统计,来到丽江,有三样东西是游人必买不可的了:

  一、披肩。游人大多轻装出行,但走到这里时着实感受到温差起伏的巨大,而丽江手工编制的各式各色披肩,着实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且价格并不高,所以大凡是女人,人肩一件;

  二、驼铃。因为这里是古代茶马古道要塞,有众多蜚声商界的马帮为各种货物保驾护航。而马帮最显著的标志就是悬挂的驼铃了,哪个帮的驼铃最清脆悦耳,就代表着哪个马帮最有信誉,生意最红火。游人基本上都带着好奇之心,将此物带回家以作风铃之用,或赠予童真的小孩。

  三、雪花银。因这里的雪山之上,蕴含这种高纯度的银,稍加锻造,就可以制作成含量达百分之九十二点五至九十九的精美银饰,所以当地人有”无银不成婚”的习俗,但凡婚嫁之人,必先精工锻造高纯度雪花银,佩戴于女方身体,长达数月。因纳西等族为母系氏族,键硕之女为宝,而孱弱之女为草。若雪花银通体明亮,说明该女子身体键硕,则该婚能成;若变黑发暗,则该婚退之。而这些银饰做工精细,古朴的内涵却成为了永恒的时尚,是女性购买最多的物件之一,也是亲友互赠的佳品。

  魏珺和大姐见到这些银饰时,顿时眼前一亮,想要多挑选一些以备他日之需。但导游却极其殷切的说带他们到一家比较正宗的店去买,很多小店的货真假难辨,而且那边的款式也多。

  门面并不大,但跟其他店不同的是后面还有很大一片院子,胖金妹说楼上还有一层,有很多款式。的确很多,挂在强上的摆在橱柜里的手臂以及脖颈造型的,应有尽有。价格从六点八元至八点六元每克,根据纯度不同而不同,比起什么都贵的上海来说,算是很便宜了。和大姐各自挑选了十几款,让导游帮忙侃价。

  价格很合理,魏珺有想要感谢导游的冲动,问他这满街的小吃想要吃什么。导游婉言谢绝,但询问她的电话来,说以备安排行程之用,并让魏珺记录他的电话,然后告辞转身离去,浅浅的笑容里似乎隐喻着什么。

  大姐“呵呵”一笑。魏珺也“呵呵”一声,想,再也不会给在旅游途中的任何人打电话罢,张云祥不就是自己疏忽导致的吗?不知道大姐什么时候巧妙的把那两个中年男子甩掉的。

  循着溪流的方向,魏珺和大姐扫大街一样,挨个进入鳞次栉比的商店,手中的东西越来多也越来越沉。大姐看看魏珺,肩膀上多了一条粉碎花的披肩;披肩之上挂着三个包,一个来时背的红色帆布的,一个黄的土布的,一个手工牛皮的,包里已经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东西;手臂上挂了一串串银的、宝石的等闪闪发亮的配饰,脖子上也是,让人一阵眼花缭乱;头上也多了一顶蓝花布帽子,在帆布包的背带上还拴着一个土黄色的鸭舌帽;左手拿着DV,右手拿着一颗大大的向日葵。倘若不看那张俊俏的脸,活脱脱一个走街串户卖杂货的。

  再看大姐时,手上脖颈上也多了很多饰品,但更惹人眼球的是一个巨大的灰色帆布包,将所有的东西都容纳了进去,神似批发市场打货的老板娘。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噗哧”笑将出来,进而笑得前翻后滚,引得游人也放声大笑了起来,好不开心!

  人都说香港是购物的天堂,但对于擅长寻找乐趣的人而言,想必哪里都是人间天堂吧!只是魏珺去香港时,并没有体悟到在这里的这样闲适的心情。

  此时,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血的夕阳在古老城市的瓦檐之上,渐渐隐退,几句话的功夫,就只剩下半张脸了。透射过来的光线,将大姐的脸映衬得绯红,只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五官轮廓,好一个丰姿绰约的美人!

  横过去,走到另外一条街道,逆着溪流的方向,折回四方街前面的那条美食街。并没有选择最热闹的地段,而是一处稍微偏僻些的纳西人家,正宗当地风味,两人上到了幽静的阁楼上。听胖金妹介绍,纳西族最有名又实惠的特色小吃,当属鸡豆凉粉和糍粑粑了,各来了一份不同口味的,加上一杯清香的野玫瑰花茶。

  能看得见楼下的河流,之所以称之为河流,是因为比先前看到的溪流要大许多,水流发出汩汩的声响。在这条河里面游戈的鱼儿似乎也比溪流中的大很多,很肥美的样子。猫儿就在水边的石头上慵懒的翻滚着,却不伸爪。

  墙根上生长着石榴、橘树等,有的开花有的结果,仿佛直身于果农的种植园中。苔藓一直生长到窗台上,连接着窗台上的盆栽。门前藤制的秋千上有修憩的行人在轻轻的摇曳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旁一簇簇娇艳的灯笼花,也随之有节律的跳动着,不知道是被风吹动还是被秋千牵动。

  似曾相识般,如诗如画,但又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如此这般。

  对岸青灰色的门楼上,很俏皮的悬挂着一个纸质的牌子:”吉屋出租”,四楼洁白的墙上还画着一个彩色的山地车,想必是有吉车出租,商业与生活巧妙融汇,深感五体投地。

  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第次亮起来。有人吹起了芦丝,也有人弹奏起琵琶,更有人吹着萨克斯沿街慢走,家家风格皆不同,但却引人入胜。

  有游人贪念这边的好风光,不小心一脚踏空,“扑嗵”一声,掉进河里,有人高呼“再来一个”,两案品茶吃饭赏景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微风习习,已不是午时的气温了,两人准备回酒店加一些衣服再出来泡酒吧。结账走人,方如梦初醒,刚才的景象不就是儿时外婆家的巷口吗?哦,魂牵梦绕的外婆的家啊!

  拍照留念,只是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已是八点多钟了,据说这个时候是酒吧一条街开始热闹的时候了,洗漱完毕,加件厚衣服匆匆出门。看到那三个女孩在大堂争吵,年长的说要去泡吧,年幼说要去K歌,德国女孩无所适从。今天才加入这个团的一个年轻高大的小伙子说:

  “傻瓜,去古城酒吧一条街啊,那里有名的对歌的地方你们不知道啊?一举几得呢。要去的跟我走,我们拼桌子。”

  结果呼啦啦,那小伙子后面跟了一片,包括那两个中年男子,魏珺和大姐也远远的在后面跟着,但很想去刚才那个甜美少女所在的那家,不知道他们会选择哪一家。

  比起刚才在美食街的华灯初上,此时的酒吧街,家家户户高高挂起的灯笼,将整条街道印衬得辉煌耀眼了,仍然像白昼一样清晰的看得见行人的脸。溪流边的胖金妹,阁楼上的胖金哥,三五成群,你一段我一首的已经在对歌了,每唱完一段,众人都会附和一句“呀嗦呀嗦呀呀嗦”,意味给予对方礼貌的夸奖。

  走几步就有摆放着的一排排的莲花烛灯,挑了个三十元的,捧在手心,放入溪流。然后,双手合一,虔诚的凝望,任由她远去,让她带给祈祷之人美好的祝福,也让她将过往岁月中的烦忧一并带走。

  起身之时,你会发现身轻如燕,内心释然。这个古镇不是八卦型的吗?或许在溪流中哪个不经意的角落,又会看到这只莲花灯吧,那带来的,一定是无比的喜悦,和重新燃起的对未来的希望!人生,就是需要这样不断地释放,然后才能在世事的轮回中,找到心的方向。

  世人皆如此,魏珺概莫能外。

  一路走过,魏珺和大姐并没有找到刚才那个甜美少女,白天游街的时候疏忽了,并没有记下那个酒吧的确切位置,只得跟着小伙子随便进入了一家。十二人,胖金哥将两张桌子并作一张,正好坐下。胖金哥介绍说这是摩梭族风格的,店里为客人服务的多为摩梭人。魏珺想正好,反正要去泸沽湖的,可以事先了解一些风俗。

  但让大家再次开怀的是,魏珺、大姐以及另外一对情侣要点啤酒,三个女孩要鸡尾酒,小伙子要点红酒,那两个中年男子却要点白酒,还有一对新婚夫妇要点矿泉水,反复询问有没有人要妥协的,众人皆答:“不妥协”。真是众口难调,只得各点各的。结果雪花啤酒、云南红、鸡尾酒、小曲白酒、高原天然矿泉水,一桌什么都有,看起来十分丰盛但又滑稽。胖金哥打趣说待会几杯酒下肚就什么人显什么型了,现在大家赶紧装绅士淑女留下点好印象吧。

  这时酒吧的人并不多,对面阁楼上的人群已经冲这边嚷嚷开来了,说:“有胆量的对一个,没有胆量的下去喝”,到还挺压韵的。哪有不应战的道理,但有个前提条件,输了的一方每个人都要罚一杯酒。小伙子打头,放开喉咙便唱。

  这时魏珺的手机响了,是导游打来的,问大家在哪里,告诉他店名,挂断。不一会导游便出现在大家眼前了,说要加入对歌的行列,然后把店里负责招徕客人的胖金哥胖金妹都招集到了周围,声势浩大的跟对岸对将起来。

  这边唱罢那边起,不管是云南民歌,还是广西山歌,亦或是现代流行歌曲,上下几百年,横跨数万里,都有人能唱得出来,最搞笑的是那两个中年男子将东北二人转也拉上前来。真个“你方唱罢我开场”,此起彼伏,规模之空前,场面之浩大,众人今生难得一见。也学胖金妹胖金哥那样,唱完一段后,予以对方一句”呀嗦呀嗦呀呀嗦”。

  人仰马翻,笑声连成一片,整个街道在此处形成了一波高潮。歌声穿过大街穿过小巷穿过高山穿过平原,穿进张云祥微微变化的唇型中:

  我的灵魂

  曾经是游牧的民族

  移动在旷野的草原上

  漂流在银带的河流上

  永不停歇

  ……

  是谁唱响了这首熟悉的旋律?魏珺顿时惊魂,睁大双眼四处寻找,以为张云祥此刻就在人群中。可歌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呀嗦呀嗦呀呀嗦”的人潮声。先前闲适欢愉的心情顿时紧缩起来,企图躲到无人的角落独自孤独,手脚在慌乱之中打翻了小伙子的云南红。这更加让她无所适从了,说了声对不起,便飞快的奔下楼,逃窜一般。

  立定在酒吧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张坏坏地笑着的脸又挥之不去思之即来了。

  这时大姐、导游和小伙子都跟了下来,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太吵闹的原因。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该回酒店休息了,但两个男士站在跟前,都有护送的意思。魏珺却没有应付的心情,大姐立刻挡在前面说:

  “异地他乡的,咱们相识是种缘份,就先谢谢你们了,不过我跟她同住一间房,就由我送她回去好了,也比较方便。”

  谢绝了两个陌生男子的好意,但又说得巧妙,魏珺很生感激。

  气温还是很冷的,两人的衣服都无法阻挡逼人的寒气,大姐一路抚摸着魏珺的脊背,回到舒适温暖的酒店。等魏珺的心情稍微平复了,才说明天就要跟分别了,她要先回昆明办公事,完了看有没有时间接着玩。问在昆明有没有熟悉的朋友可以帮忙定到比较便宜的酒店。魏珺不假思索的回答有,但是是谁呢?却让她思忖了好久,该不该告诉她张云祥的联络方式呢?

  最后还是告诉了,而且没有翻看通讯录就报出了号码。这让魏珺心头一怔,什么时候记住他的号码的呢?难道是第一天他写在合同上的时候?这辈子大概只记得五个号码,一个父母家的,一个自己家的,一个老公的,一个自己的,最后一个就是张云祥的。

  此刻有点恨自己不争气。

  大姐向她道晚安,轻轻地带上门,只留下一阵风和回声。实际上这间房只安排了魏珺一个人住,大姐被安排到另外一个单身女子一起了。

  钻进洁白的被窝,辗转反侧,忍不住给那个人发了一条短信:已安全抵达丽江,勿念!

  冥冥中,期待那人的回音。可一夜半梦半醒之间,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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