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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李青:一个知青故事和一封未发出去的...

01

一九七六年夏,我国的政治生活风云突变,每个人的命运都象一只在疾风暴雨中漂荡的小船,忽沉忽浮,不知驶向何方。就在这个历史背景下,高中毕业的小琴与10多名知识青年,满怀着“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激情,下乡到南端一公社农场。

02:

知青点离县城57公里,位于场部与徐和公路农场路段交界处,知青们居住泥墙茅草房。由于一场火灾(不明原因)将知青点烧个精光,农场领导才决定把知青集中安置到场部三幢新旧瓦房,全体知青(含74、75、76届)20多人被安排到一队、二队。小琴因为能歌善舞,长得像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中演员李铁梅,自然成为农场的文艺舞蹈员。

小琴除了干些文艺宣传的活外,整天和社员们一道劳动,一道挣工分吃饭,社员们都当知青为自家人。工间歇气时,赶圩路上,开会前闲聊天,出工劳动中,知青们与社员建立深厚感情,他们随时将社员家庭成员、年轻人婚嫁、生意赚钱,只要公社农场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毫不保留告诉我们。

03:

一天,小琴与他人恋爱东窗事发,“男女关系”一时在农场职工和知青中象“广岛原子弹爆炸”引起强烈震动。

恋爱这两个字扰如扣人心弦的美好诗句一样,是以一种奇特的魅力,吸引着青年男女的心。但在那个荒唐“阶级斗争”岁月里,女知青琴妹的行为,却令广大知青失望。她怎敢如此大胆呀,她与那个男人之间接触过几次,那男的未婚还是已婚,如何谈心、交往、幽会、散步,确令人费解,影响太坏了。

负责知青小琴男女关系案”专案组长叫黄人呆,文革一开始,黄人呆这种人就吃得开,他举旗造反,当官掌权,把儿年前阻止他当干部的胡书记搞得底朝天,调离了农场,算是报了仇。陈副书记从来不信他的邪,照样顶撞他。黄人呆操着官腔道:“知青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乱搞男女关系是不允许的。场领导和知青点小李按理应该阻止,但事发10多天,斗争会也开了多次,没有结果,这是你们“阶级斗争”观念不强所致。若小琴不配合专家组调查,就要取消知青资格,送到堵海工地接受劳动的改造,你们还有啥话可说呢。”这几句话一说,陈副书记和我的脊梁上都淌出冷汗,我们都焦急起来,无论如何也要与黄人呆斗下去,确保知青不受伤害。

04:

春天夜晚的风雨正在肆虐,急骤的雨点和吼啸的风声撞撼着这幢破旧集体户瓦房,敲打着本不严实玻璃窗户。琴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宿舍内,寒冷、孤寂、失望征服她那冰冷的乍受打击的心。她只觉得周身上下晕眩熏滞,四肢无力,泪痕挂在她的眼角,紧紧缠扰她的心房的铁链。就着暗淡微弱的油灯光,感情剧烈起伏地给她妹妹写信:

亲爱的妹妹:

你知道吗,我遭到了不幸!因为与一个同场知青哥哥谈恋爱并怀了孩子,公社专案组对我们进行批斗,勒令我不准回家。谁料到这个重大的灾难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为了男知青前程,我一直隐瞒恋爱事,与专案组的黄组长等人抗争。

妹妹啊,这样的日子,我该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啊?妹妹,收到我的信,你再怎样想念我,也千万不要给我回信,也不要告诉家人,我们这个专案组,我的任何信件都要经检查的。这封信,是我偷偷在雨夜里写的,要悄悄地托知青头头到公社开会,才能寄给你,你要郑重保存这封信。亲爱的妹妹,也许你还没有尝到这种滋味,可我,已经尝到了,我们是响当当的红五类子女,可是一夜之间变成小资情调严重的坏分子,现在,每当我看到社员和知青们的目光盯着我的时候,我总是感到,心里好象剌上一把尖刀……

05:

信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没有结束语,没有问候祝愿,也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字和写信日期,这封信最后未发出。

第二年的春天,县知青办派来一个调查组,经过多方调查取证,认为知青点“小琴男女关系”案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将琴妹调到别的知青点。这一段不可复制的知青经历,留给了小琴曾经是伤痛,因为它毕竟剥夺了本属于小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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