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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少年变形记(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杨玉洁刚来两天就领教了肖博霆的顽固。幸好人家心里素质不错,才没被气到吐血的地步。

  那都是今天上午的事了,文化课上,杨玉洁要求所有人写一篇敬老院社会实践心得,所有人都写了,就肖博霆没写,没写就没写吧,在办公室还和杨玉洁斗气。

  我准备去办公室,刚到窗边时听到肖博霆说的话,听着我都来气。

  “关于这次敬老院之行,你有什么感想?几句话也行,也不需要长篇大论。”杨玉洁语气平和。

  肖博霆可是语气充满火药味,宛若齐天大圣在世:

  “干嘛要写?不写不行吗?做就做了,还写什么心得,写这些有什么意义?”

  “做任何事都有它的意义,即使是玩耍也能从中收获到乐趣吧?你说是吧?”

  “为了追求意义而做事,那,谁还愿意做事?”

  “说得好,非常棒!之所以有意义,我们才鼓动大家去做,谁会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呢?正如学习,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因为学习的意义深刻,学习到的知识够我们一辈子去使用,做公益也是学习,是踏入社会的开始,所以,想融入社会,还得学习,因为学习有意义。”

  “和罗老师一样,都是满嘴大道理,无非就是一句话,人生的意义就是学习和实践,不学习就没有实践的机会,不实践,人生毫无意义,是吧?”我可以想想肖博霆说这话的表情,要么冷漠,要么飞扬跋扈。不过,他说得还是有道理。

  “你这么聪明,说得句句有理,想必对于我们要写的心得早就胸有成竹,好吧,我等你酝酿好了再检查,给你三天时间。”

  “明天就交。”肖博霆语气坚定,招呼都不打就径直出了办公室,差点就和我撞在一起。

  这孩子不是一般的飞扬跋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仿佛我的无意就是故意。看了我几秒就直接走开。这也不怪,换做是我,我也会那样认为。

  “领教怕了吧?”

  我走进办公室,杨玉洁正审阅一些作业,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把视线重新回到作业本上,以她的不屑面对我那夹杂着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态度。

  “还真没有能让我轻易举手投降的学生。”杨玉洁说,“你看看,这些同学写得真好,尤其是武凌浩,洋洋洒洒一千多字,句句在理,每句话都说到人们心坎里。但是,欧乐乐可没有其他人认真,二百字,跟记流水账似的。再说这个肖博霆,让我有一丝丝头疼,不过,轻易妥协就不是我。”

  “我昨天傍晚去肖博霆家了,他奶奶怪可怜的。”我说着去拿杨玉洁办公桌上的作业本,被她叫住:“胡老师,你的手怎么了?好多小口子,粗糙得跟干粗活的一样。”

  “我还真干粗活去了。”我卖着关子,顺便把话题转移,“武凌浩本来就学习不错,就是不能集中精力认真学习,一旦刻苦起来,那是妥妥的学霸一枚。”

  “想必你也听到了吧?肖博霆保证了,明天交作业,我还真期待他的成果。”

  堂堂心理学硕士研究生幼稚起来也是蛮可爱的,我不禁轻笑说:“他也不是轻易就妥协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苦恼到现在。”

  “好了,别感慨了,卯足了劲好好做工作吧,如果暑假结束,还有人丝毫没有变成最好的自己,不仅你会遗憾,我们也会感觉到遗憾。”

  “那是一定的,做教育的没有方向,家长哪来的方向?孩子们哪来的动力?所以说……”

  “相互配合,打造教育界的美好未来,交给孩子一个完美的明天。”

  “对,我赞成你说的,思想觉悟是关键,加油吧。”

  “赞成。”

  我和杨玉洁跟说相声似的,一个逗哏,一个捧哏,外加快板说唱,天衣无缝。

  我看了武凌浩写的作文,确实句句精辟,逻辑严谨,具有说服力。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看完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慨。

  我最期待的还是肖博霆的作文,他似乎成了这次敬老院之行中的主角。

  杨建飞进来,直接走向我,嘴里“啧啧”有声,我愣了,心里嘀咕,是不是我不在,机构又出乱子了?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谁说书生百无一用。对,就是这句,胡老师,受苦了。”杨建飞握住我的手,“肖博霆奶奶打电话来表扬你了,雷锋精神的传承!好样的!”

  杨玉洁一脸郁闷:“杨教官,能不能不要卖关子?到底什么事?”

  “胡老师昨天去了肖博霆家,硬是帮老人家把院子拾掇得亮堂堂的,老人打电话来一个劲地夸,说还要亲自送锦旗来表彰。”

  “送锦旗表彰就不用了,老人家行动不便,病了,”我连连摆手,“再说,这有什么值得表彰的?谁看到老人的处境,都不会袖手旁观。”

  “谦虚,”杨建飞故意停顿,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同意老人来送锦旗,他看出我的心思,呵呵一乐,说,“我拒绝了,咱们做好事可不是为了得到表彰。”

  我吁了口气,说了句:“走了,还得在肖博霆身上下功夫,这孩子不能再这样了。”

  我在寝室找到肖博霆的时候,他正从一本书里拿出信笺一样的纸张,看到我,又放回去,把书塞进书包。

  “门没有关。”

  我有点局促,今天怎么总是把不经意演变成故意?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肖博霆一直看着我,我有些语无伦次。

  “请进。”肖博霆一脸冷漠。

  我该怎么说?我总不能一开口就让肖博霆回去看他的奶奶吧?这招我用过了,不管用。然而,自从杨建飞和我说过,教育不是靠口若悬河,我也知道大道理让人反感。自从我改变了方法,我发现我越来越惜字如金。

  “其实,敬老院之行,教会我们的是换位思考。”这句是我简短的道理,多说无益。

  “知道,谁没有迈向老年时期的可阶段?都别劝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肖博霆说,“胡老师,我发现你们就跟媒婆没什么两样,都在费尽心思撮合,图的什么呀?”

  “图的就是和谐,家庭的和谐,社会的和谐,仅此而已。”

  “哎唷,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金光闪闪?”肖博霆撇撇嘴,“你是不是应该说,为了国家的安宁?”

  我微笑不语。

  其实,肖博霆已经写好了敬老院社会实践心得,就在他的书里,那张信笺,肖博霆拿出来,我才发现是两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我写了,但是只是写给自己看的,不是让所有人欣赏我的悔意。”肖博霆说。

  “敞开心扉,才能接受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肖博霆不语,摆弄着手里的书。

  “其实你也很痛苦,是什么让你痛苦?恨,就一个恨字让你忍受内心的折磨,恨,会让你失去更多,妈妈走了,恨让你失去奶奶,失去爸爸,失去幸福。”

  “我不想让我妈妈成为牺牲品,我不止一次地劝自己,放下所有的不公平,和她在一起其乐融融,让她享受到儿孙承欢膝下的幸福。但是我忘不掉妈妈的眼泪,还有她的委屈。我放掉不公平就是把所有的不公平强加给妈妈,”肖博霆红着眼睛,用力眨了几下,盯着我,“胡老师你刚刚也说换位思考的问题,那你可不可以站在我的立场思考这个问题?”

  “你这样,妈妈会不会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别人都不能承受的压力,我只是怕你……”

  “怕我不快乐是吗?妈妈不快乐,我就不快乐!”肖博霆抓起那两业信笺,撕碎,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恨恨地说,“什么心得?见鬼去吧!”说完摔门而去。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喜怒无常,看来还真不能直接开导。

  我发现,教育存在诸多的麻烦,有些事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事情有它的多面性,每个人同样如此。就像蔓延的洪水逆流而上的,它满怀决心,连大坝阻拦不住。

  操场上展开各种运动,每个小组的人员都充满活力,虎虎生威,这是我难得一见的景象,当然这一切都是杨建飞的功劳。自从他和杨玉洁的到来,才让我从焦头烂额中脱身而出,一门心思做好“耍嘴皮子”的工作。

  但是,关键是你“耍嘴皮子”得有人听不是?面对肖博霆,我像失去八成的“功力”,剩下的只有焦头烂额。

  ……

  起床的号角划破凌晨的天空,寝室的灯陆续亮起,杨建飞第一个到达操场,双手环抱站在操场中间。我不敢怠慢,小跑过去站在他身边。睡意正浓的孩子们眯着眼打着哈欠,边把衣服往身上套边一路小跑,以梦游的姿态在操场上排好队。杨建飞冷不丁一声咳嗽,孩子们一个激灵,原本歪歪扭扭的队伍迅速排列整齐,孩子们个个挺直身体,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自报名字!从左到右!”

  杨建飞的训练别具一格,从正规的报数到自报名字,还是第一次见。

  大概过了三分钟过后,最后一名同学自报完姓名,气氛陷入沉默。杨建飞目光锐利,扫视面前的队伍,沉声喝道:“肖博霆出列!”

  气氛依然沉默,杨建飞扫了眼手里的点名册,在肖博霆的名字的名字下面画了个圈,表示他没有参加晨练。

  “武凌浩,肖博霆去哪了?”武凌浩和肖博霆在一个寝室,我只有问他了。

  “报告老师,没有看到他!”武凌浩响亮地回答,“但是他昨晚还在寝室,集合之前我迷糊中见他去了卫生间。”

  一直在卫生间,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猜测,于是朝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卫生间里没有人,门口的花圃边沿有带了泥土的鞋印,像是刚踩上去的,花圃里的泥土上同样印着一个浅浅的鞋印,和花圃上的印记完全吻合。花圃边的围墙上是半截鞋印,围墙的顶端上还有一撮泥土。

  围墙很高,一般人不可能轻易就攀爬上去,即使上去,下来也是个难题。看到围墙上的那只鞋印,可以想象到肖博霆以“一步登天”之势蹿上墙头。我不禁唏嘘,莫非这孩子拥有武侠小说里的轻功?

  这孩子,想出去说一声,谁会不批准呢?还真把这些高墙深院当做笼子吗?

  不容多想,我和杨建飞说明了情况。

  “事情不容小觑,你先去肖博霆家看看,没有结果就给我打电话,对了,保持联络!当务之急必须报警!我马上向领导汇报!”

  事态严重,气氛紧张,杨建飞神色严峻。

  “是!”我响亮回答,一刻也不得停留,便飞快出了门直奔大门而去,绕到肖博霆翻墙出来的地方,墙上是长长的两道痕迹,垂直向下。可以想象肖博霆下来的时候有多艰难。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肖博霆要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逃离这里?逃避?恐惧?受到逼迫?

  我满脑子的问号。

  他能去那里?唯一的去处就是自己家。

  我当即驱车前往肖博霆家,结果是我失算了,肖博霆家的门紧锁,邻居貌似刚从外面回来,他告诉我,老人昨天晚上突发哮喘,被送进了医院,是老人自己叫的救护车,邻居声称,是他跟着去的医院,肖博霆的爸爸接到电话后凌晨才赶来。

  我问邻居要了老人所在的医院地址,打电话向杨建飞汇报了情况,电话话里我听到领导大声命令着“报警”之类的话。我不敢怠慢,当即驱车直奔医院而去。

  我面对的是一道难题,拿起试卷就不能放下。我大可以坐在办公室,泡着香茗看着报纸,孩子们的问题大概了解一下,假期结束他们走人就行。

  如果是那样,我不配做一名教育工作者,虽然我只是私企的。

  到了医院,我找到肖博霆奶奶的病房,床边坐着一个中年人,是肖博霆的爸爸,他送肖博霆去机构,我们见过的。

  当务之急,我顾不上买礼品就两手空空而来,踏入病房时,我有些不好意思。肖博霆的爸爸看见我,急忙站起来招呼我。

  “胡老师,辛苦了,百忙之中您还亲自来看望家母,这让我情何以堪?”肖博霆爸爸忙上前握住我的手,忙招呼我坐下。

  “医生怎么说?”

  当务之急我居然在扯其他,其实我神经绷得快断了。

  “住院观察,昨晚下了点雨,突然降温,哮喘发作了。”肖博霆爸爸说。

  我站起来,示意肖博霆爸爸到外面,他一脸疑惑跟我出来,我进入正题:“我有必要告诉你,肖博霆在今天凌晨私自离开机构,现在下落不明。”

  正如我所料,肖博霆爸爸陡然翻脸:“怎么回事?还不快去找?你是来找我推卸责任的吗?”

  “肖先生,我们已经报警了,我在发现肖博霆离开机构之后,就出来找了,领导那边也非常重视,已经联系了警方。”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只想看到肖博霆安全地站在我面前!”肖博霆爸爸无比激动,“不然!我上法院告你们玩忽职守!”

  “好,我们会尽力找到他,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必须让你知道的好,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照顾好老人,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系。”我尽力安抚。

  “等等!”肖博霆爸爸叫住我,目光锐利,“他在你们机构是不是受到欺负?要不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会逃离?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他不会私自离开。”

  “奶奶生着病,我开导他,让他回家照顾奶奶,他一直抵触,今天晨练之前,他翻墙离开机构……”

  “我交了学费,就是要你们负责教育好我的娃娃,不是让你们充当家庭调解员!”肖博霆爸爸戳着墙面,怒发冲冠之势。

  “好,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肖先生,时间不能再耽搁,你知道他平时爱到哪些地方?”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就自己去找了,还有时间在这里听你废话?”肖博霆爸爸眼珠突出,每根视觉神经都爆满血丝。

  “保持联系。”我说完转身就走,身后是肖博霆爸爸的咆哮:“当然要保持联系了!不然我找谁算账去?”

  我顾不上颓然,顾不上自责,坐进车里,启动了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前行,我开得很慢,恨不得两只眼睛能具备摄像头的功能,不要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我给杨建飞打了电话询问情况,得知警方已经在监察每一条街道时,颇显欣慰,但是绷紧的神经不得有丝毫的松懈,最起码在没找到肖博霆的情况下。

  我突然想起肖博霆说过,他为了找到妈妈,会在网上登寻人启事。机构切断了一切可以上网的设备,肖博霆没有机会得知妈妈的下落,只会寻找机会上网,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离开机构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网咖。我立即收索,在收索结果中得知本市有三十多家网咖,我决定了从网咖着手。于是我通知了杨建飞,领导立即下达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全市所有的网吧都找一遍。

  我果断行动,从附近的网咖开始排查,一个多小时以后,在一家网咖和杨建飞碰面,得知所有的网咖都找遍了,就是没有肖博霆的身影。

  我们依然顾不得沮丧和颓然,接近中午,我们几乎把市里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其中也包括了车站,几处有水源的地方。最后我们一无所获,倒是满腔的担心填满心脏的每个角落,塞得满满的,透不过起来。

  “先去吃点东西,”杨建飞说,“别弄得人没找到,把自己累垮了,到时候哪有精力再找人?”

  杨建飞说得不无道理,我们必须保持体力,才能找人。我看到街边一家早餐店,当即下车走过去。

  吃早餐的时间已经过了,店里没有什么东西可吃,我只买到五个冷冰冰的小笼包,回到车里,我递给杨建飞三两个,自己把剩下的两个胡乱塞进嘴里,囫囵吞枣般咽下去,又猛灌几口水。几口水下肚,吸收快得超乎想象,全都涌到眼眶里,模糊了视线。

  杨建飞扭头看了我一眼,把小笼包塞到嘴里,吧唧几下咽下去,再扭头看我,问道:“是不是颇有感慨?”

  “这个时候就别感慨了。”我说着开车上路。

  我承认我口是心非,确实,我心里酸溜溜的,想到曾经离家出走的我,再看看找不到肖博霆的我,突然想起我的父母。

  肖博霆只是离开机构几小时,我就急得不得了,想想当初我离家好几天,老爸老妈该急成什么样子?

  我不得不佩服杨建飞有双洞察立不一般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着军人的敏锐。

  “那边有个人!快看!像不像肖博霆?”杨建飞指着街道拐弯处的身影,“那边,转过去了!跟上。”

  我瞄了一眼刚才的身影,确实和肖博霆有几分相像之处,于是边打着转向灯,边迅速拐向人影消失的那条街道。

  “是不是他?白色半袖T恤,牛仔裤。”我问杨建飞。

  “对,刚才看到的就是他。”

  接近那个身影的时候,我把车停靠在路边,才解开安全带,杨建飞早就下车奔到那个人身边。不过在他的表情看来,我们找错人了。只见杨建飞一边道着歉一边跑过来。

  “找错人了。”杨建飞满心的失望挂在脸上,“走吧。”

  我启动车子的瞬间,只见那个被我们认错的人指着我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很愤怒。

  “被骂了,活该。”杨建飞自嘲说。

  “再去一趟车站,”找不到人,只能靠直觉,我说,”他有决心逃离一切,有可能要逃离这个地方。”

  “去车站是个好主意,不过,那里已经有警员在监察了,”杨建飞说,“车站确实是我们逃离现实的最佳渠道,我也感同身受,记得小时候的我们,不止一次地想着要逃离周边的一切,不是说你,我也有同样的经历,那种渴望得到解脱,奔向向往中的自由的那种急切,我们的挣扎最终如愿以偿,但是后来才发现,所有向往的自由折射出的却是我们年少轻狂的无知。”

  “对的,后来,所有的向往都不切实际,在外面纵然是伫立在困扰中任由风吹雨打,内心那种渴望亲情庇护的心理还是强烈过所有。”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

  我心里也是未知数,只能这样回答杨建飞的问题:“尽力,不管去哪里,找到为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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