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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这些事

  从此以后,就真的没关系了。

  

  我从那个新开不久的咖啡店走出来,扯扯让浑身上下都难受的齐膝连衣短裙,看着左下角因变了形而与众不同的几朵碎花,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第一次淑女风范,还是成功的。

  

  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能向我递来帕子的人。而我,也不会再接受了。

  

  在我年轻的时候,瞧,说得好像我有多老似的,其实我还年轻,脸上有精致的妆容,化妆品是店员一边羡慕我白嫩皮肤一边夸赞后推销来的名牌。瓶瓶罐罐摆在那里,忽然会感觉自己有种女人的味道。

  

  而那些时候,我还不知道电视里的香奈儿和姥姥的桂花香水有什么差别。那些时候,我的桌上有数得上名号的作家名著。那些时候,我随身的麻布包里总有笔和本子而不是眉笔口红。那些时候,我还不晓得世上有一个人,叫萧肃。

  

  在我很年轻的时候,在眼睛还没有被美瞳遮住心事的时候,我还是喜欢抱着几本书在小道上寻找安静,来放置我一颗不安的心。那时候,我还静默在时光里,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前走着。在满是书的房间里,我可以找到安心。即使小小空间是被厚实的窗帘遮去所有明亮的,即使紧闭的门根本挡不住父母新一轮的争吵,我还是可以在短暂的停歇中间感叹一下何时才能得到我心心念念的耳机,然后腾出一只手塞塞耳机,接着看手中的手——即使页数或许已经乱了。

  

  然而那一天,我走出了家门,涌进人群里。我想这是命运,我这样告诉自己。

  

  隔着一条街,看向被坚冷高墙掩去的日常,我呼出一口气。转身就撞到一个人,而起初,我还以为我撞到的是街边的电线杆。然后就听到萧肃带了笑意的抱怨

  

  “没看到有人走过来吗?突然转身……”

  

  我没说话,鼻子被他的衣服上很有特色的“钉头”磕的生疼,泪就忍不住打湿眼眶,于是朦胧间就看见花花绿绿一排人占据着不宽的人行道。大概是我泪眼捂鼻看向他们的样子太狼狈,我听见有人吹出响亮的哨声,还有女声的娇笑。

  

  忽然之间,我就哭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一方帕。萧肃,我早已不相信会有人随身携帕赠人拭泪,于是我愣了愣,抬头看向你。

  

  “对不起。”萧肃,你是多奇特,连善意的道歉都带了不诚恳的笑,却还露出一口不庄重的白牙。

  

  “这是新的,没人用过。”似乎有些急,你说着,递给我。我接过来,你就走了。

  

  后来,萧肃,你说那天是第一次,身上带方手帕,准备文雅一番,但后来碰到我。你说,那天看那姑娘哭得可怜,虽然哭得难看些,但总归是你碰的人,就给了我,这以后,你再没带过帕。萧肃,看我多幸运,得到你这一生一次。

  

  我以为不分离的人会分开,我以为不再见的会重逢。争执多年的夫妻终于离婚,在这样一场于我不痛不痒的风波后,我成了迁徙南方的北雁,于是在个中不适应下遇见萧肃。

  

  我无法去学校或是人群中,因为我在拥挤中会感到窒息,绝望寒冷像溺水的人遇到的浪潮,让人无力挣出。所以这些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而萧肃,我不会告诉你这些事。不会告诉你,我努力为你做到不恐惧,我努力为你做到很勇敢。而等我做到这些事,你就不再是我的了。

  

  迁徙,向来是一件既悲且欢的事。于我,只有乐。因为我终于舍弃了我的过去,把那些愤恨、伤心,都留在不必去触及的过去里。而萧肃,你是我唯一愿意承认的,与过去有那样一丝牵连的人啊。我愿意用本来就不大好使的脑子摒除一切回忆,只让你笑着的脸越发清晰的在我脑海里畅游。

  

  所以萧肃,这些年,这些事,都是我在用心记下的。

  

  萧肃,我记得再见你时你那头微长的发放肆地在风中扬起,像是远处音像店里放的歌挑逗着它们;我记得你把手插在口袋倚在路灯旁,看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人来人往;我记得不曾仔细看过窗外的我站在窗前忽然想要过去陪陪你。

  

  因为有那样一个瞬间,我觉得你同我一样,在茫茫人海中,孤独在世界之外。

  

  我没想到我真会下去,就像我没想过看到你那一刹会像我从来不屑的电视剧里那样——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你越来越清晰,我仿佛看到你眼睛里有不一样的色彩。

  

  我以为我看错了,但没有。因为在我脸上想要挂起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的时候,你搂着浅笑而来的穿了棉纺白裙的姑娘走远了。萧肃,这才是重逢。在我满心欢悦以为你也见到了我的时候,你已不再是一群人中独身的人,而是在两个人之间等待的那一个。

  

  而你以为的重逢,是在你结束一段恋情之后的落寞里。我记得你在笑,你只记得你那方帕。尽管,那方帕的花色谁也不记得了。

  

  “我以为你不会要的。但没想到,你真不客气。”你是这样告诉等在甜品店门口与你相遇的我的。那时我清楚的注意到你看到我那身宽大运动服的“惊艳”。

  

  我却找不到话语来回答,因为我真不知道,原来你道歉后,我需要客气下。

  

  我眨眨眼,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以表示由这番无耻言语引起的内心汹涌。

  

  “你只要在我道歉后,说‘没关系’就好。”你这样说,萧肃,然后我才发现,你一向不诚恳的笑容后,还有清清凉凉的声音。我要感谢你,因为你还记得我。我笑笑,努力镇定着。又突然有些后悔对你念念不忘。

  

  “在等人吗?”你终于问了我能够回答的问题。

  

  “没有,只是歇一下。”我怎么会说我是专门在等你呢?

  

  “那我请你吃甜点。”你露出一口白牙,仰头看你的我发现一个小洞——你缺一颗牙,在不易看到的地方,“我失恋了。虽然喝些咖啡会更好,但离这儿太远不想走了。”

  

  看啊,萧肃,你有多奇特,在我这个陌生人跟前说这么多。还有,那甜点很好吃。你的牙,是不是就因为吃了太多甜品掉了呢?

  

  有些人的缘分是注定的,就像你于我。

  

  所以萧肃,我们是不是就成了至交?欢乐悲伤,一同分享。

  

  当街边新开的咖啡店渐渐走上正轨后,我终于知晓,原来许多东西,都是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的。甜品店老板大概是对甜品没了兴趣,音像店老板也不愿在一个地方久呆,所以相邻的两个店就成了一个咖啡店。

  

  我曾孤身去过那里。哦,忘记告诉你,萧肃,那店就开在我家对面,悄悄拉开窗帘,就看得到漂亮的店员同顾客说说笑笑。而那时候,就只有装扮邋遢的老板叼着烟在柜台前发呆,满店都充斥着刚装修完的新木的味道。

  

  我不喜欢喝咖啡,但萧肃,我愿意,为你风雨无阻的陪伴。

  

  而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忘记曾经那里有个甜品店,也忘记,曾经送过我的碟片。

  

  那些歌,一首一句,我都熟记于心。而这些年,这些事,原来就我一人记得。

  

  所以萧肃,在看到你搂着长发柔柔垂在腰间的女子时,我特地换上放置在衣柜最显眼位置却从未穿过的碎花连衣裙,放下未曾悉心打理的乌发,像咖啡店走去。

  

  萧肃,你说我像个假小子。而我不会告诉你的是,那是因为我没找到值得我温柔以待的男子。

  

  萧肃啊,原来这些年,我记这些事,不过是因为,不知不觉间,我已爱你这样深。

  

  所以,在我看着你们甜蜜在无人打扰的世界里,猝不及防间,便是泪流满面。

  

  然后泪眼模糊间,我看到一方帕,听到你恍惚间温和的声音,对不起。

  

  萧肃,我看清楚了,那方帕是灰色的,用墨蓝条框分成许多间牢笼。而我只能尽量让自己优雅,即使裙摆,已被捏皱。

  

  我听到我的声音,说,没关系。

  

  于是再没下文,我走出咖啡店,那个漂亮的店员还贴心的为我开门。

  

  然而从此以后,萧肃,我们就真的没关系了。

  

  今天,父母又见面了,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厚实的窗帘遮去所有光线,纹丝不动的垂在那里,像是从未被打开过。

  

  然后恍惚间,我听到他们开始争吵。

  

  他们说:臆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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