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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是不能乱开的!(陈年趣亊之一)

             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 白头翁

  一九六八年,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混乱年代。那年我十八岁,在二轻系统一个小厂当焊工。说是“厂”其实是一个仅有几间门面房的“五金机修门市部”,承担一些外加工和维修的零活。我们的厂不大,领导班子却不小——厂内职工有四分之一是领导:二十来个人的单位,领导班子(那时叫“革命委员会”),居然设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仼、两个委员

一天下午,我蹲在门市部外边人行道上埋头干活。离下班还有个把小时,耳边突然传来两个小孩的对话声:

“俺院的‘平哥’是这个厂的领导,听大人说他是革委会‘委员’。”

委员?那是多大的官呀?”


“我也不知道。不过毛主席在井岗山大伙都喊他‘毛委员’,‘平哥’这个‘委员’肯定也是大官!”

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在闲聊。其中一个胖胖的男孩眉飞色舞地向伙伴眩燿他的‘平哥’。我知道这个男孩所说的‘平哥’就是我们单位的革委会委员、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马。要说我对文静的小马并无恶感,甚至因为我俩比单位其他人的“学历高”(我的同事特别是那些打铁的、修自行车的同亊基夲上都是小学文化,唯有我俩上过高中)而存在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只是觉得仅有二十来名职工的小单位的革委会委员实在算不上什么大角色,但在这个男孩眼中,竟把“马委员”与毛主席他老人家当年那个“毛委员”的职务相提并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决定开个玩笑,吓唬一下这位以认识“马委员”为荣、且对“老人家”不恭的胖男孩。

我故做神秘的问胖男孩:“你说的‘平哥’是不是我们单位的革委会委员小马?”

男孩自豪地回答:“对!俺平哥就是你们单位的革委会委员,是你们的领导”。

我假装关心地小声对男孩说:“你可千万别说认识小马,更别‘平哥’、‘平哥’的叫得那么亲热”。

“那是为啥呀?”男孩不解地问我。

我说:“你还不知道吧,小马刚刚被抓走了。听说他组织了一个反革命集团,手下还有不少成员,当心人家把你当成小马的同伙抓走!”

胖男孩听了我的“好心”劝告,脸上得意的表情不见了,立马换成一幅惊恐的面容,而我的脸上却浮起了得意的神色,暗想:小屁孩,这下你不会因为认识当‘委员’的‘平哥’而自豪,也不敢拿“马委员”跟“毛委员”相比了吧!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男孩悄悄地走了。而我也把这吓唬小孩子的恶作剧忘得一干二净,聚精会神地继续干自己的活,压根也想不到我掀起的一场风暴正在酝酿当中……。

原来,两个男孩于傍晚回到家中,胖男孩忍不住拉着伙伴跑到小马家,贼头贼脑地向内张望,看到小马的父母若无其亊又说又笑地做晚饭,感到十分不解。而小马的父母也看到了胖男孩的动作和神情,就好奇地笑着问道:“胖孩!鬼头鬼脑地想干啥?”

胖男孩不屑地说:“平哥被抓走了,你们咋还这么高兴?!”

“你说啥?小平被抓走了?你听谁说的?是真的吗?”小马的父母一下子急了,连珠炮似的发出一串追问。

胖男孩看到小马父母着急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嗫嗫说道:“我们下午…出去玩…路过平哥他们厂,听他厂里的人…说的,不信…你问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伙伴。

“真的,我和胖孩在平哥他们厂门口听他厂里的人说的,说他组织什么……,哦,想起来了——是组织反革命集团。人家就把他抓走了”。胖孩的同伴在一旁证实了“小马被抓走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我哩个…儿呀…呀…呀——,放…着…好好的日子…你…不过,偏要…背着我们去当…反革命,你要是…被…枪毙了,我…和…恁爸爸…可咋过…呀…啊——。”老太太鼻涕一把泪一把,呼天喊地的嚎啕大哭起来,引得邻居们把小马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听说小马是“反革命集团头目”,只有少数几个邻居上前解劝,多数人都怕与“反革命家属”交往受到株连,只是围观、议论、看热闹。

突然听到“……欧”的一声,哭声嘎然而止,原来老太太哭得太过伤心,背过气去昏倒在地。小马的父亲和要好的邻居们七手八脚地抢救起来。

  正在这时,春风得意的小马哼着小曲回到自家居住的大杂院,只见人们把自已家围得严严实实,就不耐烦地训斥道:“围着门干啥?看耍猴的呀?!”

听到小马的喝斥声,围观的邻居们转过身来,惊奇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小马身上,大家象看动物园逃出来的老虎一样警惕的审视着他,看得小马心中直发毛。

尖刻的人忘不了他刚才的喝斥声,不怀好意地回敬他—— “快去看看吧,里边耍猴哩!”;

   厚道的人关切地询问他——“你不是被抓走了吗?!人家咋把你放出来啦?!”                       

  问得小马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起来家里出事了!”小马顾不上细问原因,慌里慌张地穿过人群闪开的通道进到屋里,只见母亲在父亲和邻居的扶持下斜躺在地上,急忙蹲下问母亲“出啥亊啦?”刚刚苏醒过来的母亲发现儿子就在眼前,喊了一声“我哩儿啊——”,一把揽过儿子痛哭起来。等到哭够了才想起问儿子咋回事。看看儿子的手腕——没带手铐;望望儿子的身后——没有押解人员,她不解地问道:“平儿,人家咋把你放了?是不是抓错人了?!”

小马惊奇地反问:“谁被抓了?”

  父亲插话说:“胖孩听恁单位的人说——你因为组织反革命集团被抓走了!”

“胡说,哪儿有这亊。这是单位有人装孬,明天我到单位追查这亊,看看到底是谁干的,要是坏人搞报复就批斗他!”小马斩钉截铁地对众人说。

善良的母亲从地上站起来劝导小马:“算了,算了,没亊就好。找着那个人说他几句,就别批斗啦。”

  围观的邻居看到是一场误会,就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做饭去了。

  第二天早上,小马一到单位就追问起来:“昨天是谁对两个小孩说我组织反革命集团被抓起来啦?”

  我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是我说的。我听那小胖孩说是恁院哩,还说他‘平哥’是‘委员’,和‘毛委员’一样都是‘大官’。我就开玩笑说‘恁平哥是反革命,被抓走了,你喊他平哥,小心被当成同伙抓起来’。咋样——俩小屁孩害怕了吧!”

  看到是我说的,小马一下子楞住了。因为我们比较投缘,不会有意对他装孬;再说我这人性恪内向,不爱说话。小马怎么也想不到这“活”是我做的。他哭笑不得地数落我:“你老弟真办事儿,轻易不开玩笑,一开就惹大祸。”我着急地追问:“咋拉?”小马说:“胖孩对俺妈说了你告诉他的话,老太太信以为真,哭得昏倒在地。邻居们也都以为我真的因为组织反革命集团被逮捕了,全院乱成了一锅粥。”

  我这时才明白——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假如小马的母亲急出毛病又抢救不过来咋办,想想真是有点后怕。想到这些我诚心诚意地向小马连连道歉。

  从此,我增添了一条生活经验: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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