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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记忆:“红小鬼”在走出草地前倒下

 

  人物小传:伍生荣,江西石城人,1917年3月出生,1934年4月入伍,红军长征途中任红一方面军干部团特科大队工兵连班长。

  一个夏日的午后,我如约走进了位于兰州军区机关大院的一幢旧式二层小楼,拜访了兰州军区原顾问伍生荣,听他讲述长征途中最难忘的故事。

  那是1935年盛夏,当红一方面军行进至毛儿盖大草原边缘时,先遣部队正紧锣密鼓地为横穿草地做最后准备。听当地人说,草地中心十分可怕,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妖魔,如果地形不熟,人是根本走不出去的。战士们听了哈哈大笑:红军战士生来就是斩妖除魔的!

  不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先遣部队的领导心里十分明白,当务之急是要寻找一名“通司”担当向导,可跑遍了周围所有的村寨,只要一提起这个季节横穿草地,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后来,部队费尽了周折,才总算找到一名“通司”,开始浩浩荡荡地向草地进发。

  伍老的班上有个战士,大伙都学着首长的口气管他叫“小鬼”。那天一大早,本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可一转眼就阴云密布,暴雨倾盆了,“小鬼”在队伍中一边哆嗦一边叨叨:“这老天爷的脸怎么变得比蒋介石还快,刚才还喊着国共合作呢,可一转脸就反目成仇了!”大伙听了都夸赞“小鬼”的比喻十分形象,伍老也说:等革命胜利了,你说不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作家,就好像苏联的高尔基那样。“小鬼”搔了搔细如枪管的脖子,不好意思地问:这“高尔基”是什么鸡,下蛋能赶上俺家的芦花鸡吗?

  几天之后,草地变得泥泞不堪,十分难行。团领导不时从队伍前面传话下来,要大家踩着向导的脚印谨慎前行。

  正说话间,队伍中已有战士陷进沼泽,连队干部按照之前拟定好的预案,把手中的长枪在沼泽上搭成一个十字形,陷进去的战士双手握着十字的交点慢慢向上拉,在周围同志的帮助下,总算还能死里逃生。但大多数人却没这么幸运,常常会一不留神连好心搭救的战友也一同拽进去,被沼泽吞没。每当此时,伍老的心里就跟刀割一样难受,而“小鬼”也拉着伍老的手一边流泪一边说:班长,我真害怕就这样死了。在即将走出草地的那天清晨,吹过起床号很久了,但“小鬼”却仍然靠在一堆柴火上不肯起来,伍老尽管有些不忍心,可还是唬着脸故作生气地说:赶快起床,红军战士是不能睡懒觉的!谁知,当其他战友去拉“小鬼”时,却发现他的身体早已僵硬了。他的表情十分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清瘦稚嫩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紫色。后来,大伙才知道因为连日的疲劳行军加上高寒缺氧,特别是沼泽里散发出的大量有毒气体,使这个年仅15岁的红军小战士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说到这里,伍老表情显得特别凝重,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他两眼出神地望着远方……半晌,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你知道吗,长征途中,每个连队都要准备两三只竹子做成的火把,就是这种简陋的火把,照亮了红军长征前进的方向。这些年来,我始终无法忘记那些没能看到革命胜利就倒下的战友们,他们就好像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用自己短暂的生命之光,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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