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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在亚太的软实力较劲

  最近在国际安全事务的新闻方面,人们关注的是一年一度在新加坡举行的亚洲安全会议,这一会议又以“香格里拉对话”( IISS Asia Security Summit: The Shangri-La Dialogue,简称SLD)著名。“香格里拉对话”之所以受世人瞩目有两个原因:其一,这是亚洲地区唯一的多边防务和安全论坛,在安全焦虑和互信大有问题、热点不断升温的本地区,这样一个多边的对话机制,是营造互信和达成共识以及各方开诚布公阐明立场的唯一场所;其二,作为亚太28个国家最高国防部门首长以及军方高级负责人参与的论坛,虽然会议是非正式的聚会,参与者本身的关键性官方身份却决定了,会议的交流对各国形成各自的安全政策以及进行国防安全政策决策有很大影响。

 

  正如一般公众所熟知的,亚太当代的任何重大多边议题,如撇开中美两国的因素,则无足轻重,香格里拉对话也概莫能外。冷战后,随着美苏大规模军事力量撤出南海周边,东南亚实际上已形成权力真空,而东盟十国化的扩张则加速了推动这一冷战时期以安全为主轴的地区组织向经济区域化结构转变,因此,在中国崛起的背景下,地区各国政治家和外交家开始考虑安全焦虑的化解问题,而这一考虑又与美国冷战后新世纪之初对该地区的政策不谋而合,所以,顺理成章地,在2002年,这一多边集体对话机制应运而生。追根溯源,这一对话的前身可以上溯至1996年美国国防部长威廉·佩里与当时泰国差瓦立·永猜裕的倡议。换言之,自萌芽时期起,这一多边对话机制即与美国对东南亚的后冷战战略考量纠缠在一起,美国意图打造在新时期介入东南亚安全事务的新政策抓手和机制。

 

  无可讳言,中国力量在本地区的急遽上升带来了一定的安全猜忌,这是因为中国力量在历史上既与这一地区有诸多深刻联系,这一联系涵盖文化、宗教、政治、安全和经贸,又在近现代有很大的断档,因此,地区各国对中国的新力量有重新认知的需求;此外,地区国家中如越南、菲律宾等因为与中国有南海的主权和权益争议,因此对中国力量格外敏感和猜忌。当然,最后,美国不愿意坐视中国在这一地区失去影响力,从而被排挤出这一地缘战略上和经济上都非常重要的地区。这些因素结合起来,再加上美国目前战略收缩的态势,以及对华交流的顾忌,这就促使美国采取了一种更柔性但巧妙的介入战略,也就是希拉里所称的软实力战略。

 

  美国的软实力战略概括而言有三大要点:首先,通过加快高科技在军事作战上的转化应用,确保军事打击力量优势,其次,再次基础上,通过类似香格里拉对话这种松散而义无较少的多边论坛,确保美国对这一地区安全意义的影响和操控力;最后,通过防务伙伴计划,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派遣军力进行象征性的前置部署,从而彰显决心,而美国信用背书。所以,可以说,香格里拉对话有今日的影响与美国这一大计划的推动是有直接关系的,同时也符合东南亚国家希望在达成中国经济增长列车的同时,确保安全事务上有地区外大国更多介入有关事务,从而避免把安全和发展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种双方一拍即合的情势使得2002开始的对话迅速成为机制化每年举行的盛会,而设计初期增强地区安全互信的动机也逐步发展为话题全面性的非正式地区安全对话

 

  在这一情况下,中国作为东南亚最主要的经贸伙伴和传统毗邻大国,当然会选择参与对话机制,因为这也是自身日益发展的利益所需要的。结合上述对话本身的历史和发展,中国的参与自然带来的一个结果是,对话不仅成为中国与东南亚和其他亚太国家交流安全问题看法的场所,更成了中美在重大地区安全论坛上接触、对话、互动,甚至坦诚交锋的一个场所。

 

  中国首次参与对话是2007年,有当时副总参谋长章沁生中将率团与会,此后各届均与本届一样,派遣由副总长一级的高级军事首长率团前往;2011年,中国国防部长梁光烈首度出现在对话会场。简单回顾中国参与对话的过程,可以看到,中国体现了过去数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参与地区多边机制的热情,这是因为,中国本身已经成为地区经济和政治上影响力首屈一指的国家,就经贸本身而言,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国际主义国家,延生的复杂的国际利益和毗邻事务要求中国采取更加主动的军事外交和大外交姿态,毕竟现当代历史已经充分证明,更坦诚和彻底的对话是化解猜忌,展示愿景和表达诚意的最佳手段。就中美关系而言,中美错综复杂的共同利益和安全猜忌,以及微妙的军事较劲,参与香格里拉这样的多边场合,也是中国保证自己声音较清晰传播,避免落入被动的一个机会。

 

  本届对话更加引入注目是因为近年来,因为南海和东海的主权争端,亚太与西太平洋安全局势有很微妙却重大的变化,随着中国维护主权主张的深化,地区国家,特别是美国及其伙伴有一系列从扩军备战到酝酿新联盟的动向,美国则借机在地区显示存在,意图确保对局势的掌控,以及优势的维护,而这样的多边场合无疑是其展示决心和主导议题的机会。因此,在香格里拉的杯光交错之中,中美实际上是有很严峻的政策的较劲,这是无可回避的现实。巧合的是,几日后,中国主席将在加州与美国总统会晤,从历史上看,中美最高领导人的会晤主题从来都不仅是单纯的双边事务,而势必涉及全球战略议题和重大地区战略问题,换言之,也只有中美之间在战略上达成比较坚实的互信和合作,像香格里拉对话这样的多边机制才能真正发挥正面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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