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蜗牛, 并不把它的硬壳屋时时扛着, 走路象蟑螂一样轻快。现在的蜗牛, 半天爬不出一寸路, 老是扛着一座沉重的硬壳屋。其实这苦是它自己招来的。
蜗牛原来的屋子并不象现在的这么漂亮。那时的它也大方一些, 胸怀宽阔一些。 它经常离开屋子到外边跑动,让没有屋子的蜻蜓、 蚂蚁到自己屋子里来避雨、 乘凉。后来, 他对自己的屋子不满起来, 就一次又一次精心整修,变成了一座光亮光亮的新屋,屋顶镂着美丽的花纹, 阳光下金光灿灿的。 蜻蜓、 蚂蚁见了, 都赞叹说:“多么美的屋子呵!”
可是蜗牛已不愿过去的朋友再进他的华屋了。也不愿再到外面野跑。他担心房子被别人偷空子占了去哩。他在不得不走动时就把屋子背在身上, 一丝一丝地爬, 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放下。不管到什么地方,也不管晴天雨天, 都是这样。 日子久了, 身上的肌肉就和房屋粘联起来了。所以现在的蜗牛, 只好一辈子扛着沉重的硬壳屋。
——壮族寓言(节选自《中国民间寓言选》)
蜗牛的硬壳就是这么来的——民间传说和寓言故事总是喜欢把生物的生理特征附会成善恶行为导致的结果。这并非事实,但很有意义, 以不真实的虚拟的形式完成了真实的哲理命题。
寓言里隐含着一层善恶因果报应观念: 仗义疏财,慷慨待人, 轻视“硬壳屋”般的财利,就会生活得自由愉快, 昔日的蜗牛便是这样; 自私悭吝, 防人如贼,对财利只愿独享而不与他人分享,财利便成为枷锁,生活无自由轻松可言,现在的蜗牛就是如此——这样看起来,这是一篇劝善的寓言。
但这篇寓言有更深的意义存在——揭示了一个深刻的人生悲剧: 不少人一生就象蜗牛, 辛辛苦苦地劳动,处心积虑地创造,获得了财富,取得了成就,赢得了荣誉,但不过是建造了一个个令外人羡慕的“硬壳屋”。它是美好的享受,也是沉重的负担;它是长期求之不得的,得到后却发现不是长期所求的,但这时人已被困在这自造的硬壳里,想要突破出来已不可能了……
寓言为了阐述哲理,将蜗牛的密不可分的肉体与外壳,想象成原本是可分的,如同人与屋子的关系。这种想象是十分大胆而有趣的。并且采用了前后对比手法,将蜗牛过去的慷慨大方与后来的自私悭吝、以前的自由轻松与现在的艰难沉重进行对比,很好地说明了主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