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布涩难缝,令侬十指穿。黄牛细犊车,游戏出孟津。
《丝布涩难缝》是《乐府诗集·懊侬歌》中的第一首。《懊侬歌》是南朝时流行在长江下游的民歌。据 《古今乐录》记载,为晋石崇爱妾绿珠所作,而且仅此一首。后来晋安帝隆安初年,民间流传多曲。南朝宋少帝更制新歌三十六首,现存十四首,多是情歌。“懊侬”,即 “懊侬”,懊恼、悔恨之意。
“丝布涩难缝”,写的是一个女子为情人送行,表现出的爱意和怨情。诗的前两句,写女子为情人准备行装。丝布,是用蚕丝和麻葛混织的布料,要比纯丝的布料坚固耐磨,但不光滑,缝制起来过针滞涩。诗中写女子为所爱的人治装,倾心尽力,十指都被刺破也在所不惜。这既有“临行密密缝”( 《游子吟》)之意,又有 “何惜微躯尽”( 《作蚕丝》)之情。爱意表达得淋漓尽致。“令侬十指穿”一句由第一人称抒情,情深意切。《吴声歌曲》惯用 “双关”手法。“丝布”中 “丝”,有 “思”的意思,“布”为 “布匹”,也有“匹配”、“配偶”意。思念配偶是很苦涩的,既表现了深深的爱意,又渗透出苦涩深沉,是一种含蓄委婉的表达方式。
诗的后两句写情人出游。黄牛,是牛中优良品种;“细犊车”,即黄牛拉的有帷篷的小车,是古代达官贵人常用的乘具,代表了乘车人的高贵身份。牛拉车较为平稳,特别是以“游戏”为目的的旅游,乘坐牛车更为方便。孟津,是黄河渡口,在现在河南省孟津县东北、孟县西南,为当时洛阳周围八大关之一。《吴声歌曲》是长江下游的民歌,所写内容也都与长江有关,而这首诗却以黄河为背景,便表明此曲可能是晋石崇爱妾绿珠所作。石崇是西晋的高官豪富,居国都洛阳。洛阳是繁华都市,又为达官贵族麇居之处,他们过腻了城市朱门酒肉的奢华生活,常到外边去寻欢作乐。诗歌作者有感于自身的生活,借托女子之口,表达出女性对情人的爱意之深,不惜“丝布涩难缝”、弄得“十指穿”。而后两句读起来比前两句更轻快,情人坐着轻便的旅游车,去外地嘻笑娱乐。表面看是客观叙述,也不失轻松愉快,但细细体味,这里除有上两句的苦味之外,还流露出女人的哀怨。因为男人的享乐,是以女人 “十指穿”为代价的,只顾自己的愉悦,留下女人在家孤守冷清,自然产生不平的怨气。
诗用对比手法表达思想,使简单的叙述和短短的诗句,增加了容量,耐人寻味。全诗只有四句,叙述女人公送情人远游的准备活动,但稍加思索,就能看出前两句与后两句是鲜明对比:一方面是不惜微躯劳苦,全心全意为爱人治装,是个痴情女子;一方面却是轻松愉快,无忧无虑,只顾自己轻车远游,竟是个无心郎君。爱在其中,怨在其中,确是一曲爱怨交织的情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