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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萧萧

  再次和瑶走在这条林荫小道上时,心情很不一样。倒也说不准什么,就是看着四周具有标志性的青竹,听着风声,怀念着以前的事情,心里就有一股奇妙的默契荡漾开来。

  “还真怀念当年呢,瑶,”我低着头,浅浅的笑着,手里玩弄着一支竹叶。“现在啊……一切都不同于往昔了。”

  瑶沉默了一会,抬起她那明亮的眸子,像是在思衬什么,随后又陷入沉默。既然没得到回答,那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

  过了一会,她突然开口。声音里有一份悠然,一份回忆,一份向往。“还记得萧萧吧?那个和竹林为伴的女孩子……”

  接下来似乎故意要我继续说完似的。我眯了眯眼,眼前赫然浮现出那女孩瘦削的背影,提着一盏灯,孤独的徘徊在竹林中。“是她啊……我怎么会忘?忘不了呢……”

  “明明是那么乐观的女孩……”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也顺势坐下去。她用手扫了扫椅子上的蚂蚁,旁边的翠竹竹叶扫在我鬓边,痒痒的。

  坐下去后,两人倒都无话可说了。各自都在想各自的心事,像两只呆立着的麻雀,无言的站在风中。

  小道上很安静。我垂下眼帘,从背后的袋子里拿出一只翠绿鲜亮的竹笛,放在唇边。那是用上好的水竹做成的,光滑剔透,绿的像是要滴出油来。悠扬的笛声使瑶一时恍过神来,静静的听着。

  我回忆起当初是怎么遇见萧萧的。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和最好的朋友瑶去云南苗寨,那时把寨主告诫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擅自去了大山里采蘑菇。结果就是迷路了。我们艰难的在灌木丛之间穿梭,呼喊着,可是也只有离寨子越来越远。最后连狗吠人喊混合起来的模模糊糊的嘈杂声也听不见了。我们绝望的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是不会有人过往的。整整一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瑶甚至还出现了幻觉,说看到了一星灯火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我说她病了,可她坚持说看见了。就在这时,我们遇见了萧萧

  她很瘦弱,像一只飘摇在风中的细长竹枝,毫无牵挂,毫无依靠。经不起风雨似的。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她把我们带到了一处竹林里,里面有个简陋的木屋。屋里有张小床,其他的都是竹制品。她喂我们山泉水,还熬笋子汤给我们喝。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这么久以来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沉默着,隔了半天才开口说她叫萧萧。我又接着问了她的一些事情,才知道其中的一些缘由。

  萧萧八岁时就来到这深山老林里生活。她的父母早逝,其余的家人亲戚都在一场大火中被夺去了生命。当时她正在山上采竹笋,也是竹林救了她。当时,她就默默的将家搬到了山里,独自一个人生活。

  那场大火,使萧萧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深山里独有的寂静使常住在这的她变得更沉默寡言起来。每周她都会去一次寨子,向人们出售竹制品和竹笋,好而维持生计。

  她说我们很幸运,刚好在她回去的路上被偶然撞见,不然的话不渴死饿死也会被昼伏夜行的野兽给吃掉。

  在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双方不由自主的就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也许在这里碰见萧萧,既是一种幸运,也是天意吧。我们的情绪安定下来后,便说说笑笑的和萧萧聊天。谈大城市,谈马路上的汽车,和有趣的事物。她瞪大着眼睛听着,偶尔还发出一声惊叹。该她了,她就讲大山,讲动物,讲小草小花,讲竹林。她笑着说,很久都没有这样和人交谈过了,下一次,也叫我们带她去看商场,看马路,吃着那什么甜筒冰淇淋,去坐过山车……

  第二天,萧萧便送我们回去了。我们还想再和她待久一点,她却说不要让大人担心。临别时,她送了我一只水竹做成的竹笛,开心的告诉我,下一次来的时候,在大山里吹着这个,她就会听到的。我也笑着和她告别,说下次带她去大城市玩。可是,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五年后的那天。

  天地为之震撼,山河为之变色。这就是著名的5、12大地震。震源在汶川,虽然离云南还是有一段距离,可是也不远。我颤抖着举着报纸,上面记载着萧萧所处的那座山彻底崩塌,所有在上面的人和动物都不幸身亡。这是个坏消息,是个噩兆。

  “我们……去不去?”瑶的眼睛似乎有些黯淡。她似乎也忘不了萧萧的救命之恩。

  “去……去,必须去……”我的声音不停的发颤,转变为哽咽,“马上走……”

  结果,我们的车在半路上就不得不转回了。由于泥石流的原因,将一处高速公路的路面全部覆盖的严严实实。车堵得像一条长龙一样,弯弯曲曲,纵横交错,却没有挪动一步。

  回到家,我瘫倒在床上,泪水模糊了眼眶。多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她的目光是我看到过的最清澈的,好像能包容世间万物一般。可惜上天不给她面子……

  “在想什么呢?”瑶打断了我的思维。再去看她时,一片模糊。不知不觉,我已经泪水朦胧。

  瑶从我手里拿过笛子,吹了起来。清脆婉转的笛声就像是汩汩流动的清泉,深深的渗透在我的心中。

  【END】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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