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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岁月 下部(三十八)

  不一会的功夫哒哒哒……一辆崭新的农用机动三轮车便真的从那个大门里慢慢唱歌似的开了出来,阿傻的四辈哥赶紧把头远远地扭了回来,假装没看见似的面对着人来人往的公路如无其事的抽着烟,此刻他心中的那股疑虑终究还是出现了,坐在三轮车左边坐上的正是那个范燕也就是阿傻的对相,他的弟弟双手仅仅的把着方向盘,嘴角上挂着那怎么也形容不出来的笑,一边他的姐姐范燕也更是如此,那嘴角咧得都快咧到腮帮子上了,就这个样子姐弟二人随同着自己的那辆新三轮车,一块出了农机公司的大门上了公路,而后向左一拐弯在熙熙攘攘的人气群众开开心心的向着家里奔去。

  

  “呃?还真的是买了车了,这钱来的还是真方便啊?”

  

  定睛远远的看着那辆崭新的三轮车渐渐的消失在了人群深处再也看不见了,阿傻的四辈哥这才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在心理暗暗地想了又想,最后把手里还没抽完的那半截香烟,拿定注意的往地上一扔,而后又拿脚将其使劲的踩碎踩灭,接着他这才又抬起头再次向着公路北头,那人群的最深处不确定的望了望,之后便再也来不及考虑的推起自行车也像刚才的那辆三轮车似的钻进了那拥挤的人群。

  

  “呦!燕儿……买新车了?多少钱买的呀?还是巨力的挺好的呵呵!”

  

  “是啊!和俺家那个一样的也是巨力的,真好哇!哈哈!”

  

  “是啊……能不好吗?刚定了亲借着就买上新车了,能不好吗?”

  

  “说的也是……这个插口上买车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能让人家那头的亲亲泛嘀咕的,唉!真实的!”

  

  说那第一句话的不是别人,她正是王楼村西头那个呱呱鸟的姐姐,她和甜辣椒的家同住一条巷子,并且还是斜对门,她平生不怎么爱说话,这一点与她的妹妹截然不同,她的那个妹妹爱说爱笑逢人拉起来就没完没了,可她呢?即便是说句话你不是仔细听都听不清,不是她故作姿态让人看,而是她本性就是那个样子:心地善良不善言辞,因此逢人打招呼的时候她的脸上才多了那一个个让人难忘的微笑,此刻她正从庄乡的家里借了一辆自行车笑呵呵的出来,准备去一趟王楼看看好长日子都没见面的妹妹,这不正好在这甜辣椒的门口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于是她便旁敲侧击的说了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之后便骑上车子上了公路走了。你说也是巧了,正当她骑着车子走在张虎村村口的时候,在她的身后赶上来了那个爱说爱笑又唉打听事的收音机,收音机是去赶阳信集了,这个插口也是刚刚回来,没成想竟然在这个时候看见呱呱鸟的姐姐,于是她便脚底下加快了速度使劲的从后边撵了上来,收音机是自己妹妹家里的常客,和自己也更是不陌生,一见是她呱呱鸟的姐姐便也没有在意,直接把自个儿刚才在自己村里看见的那一幕都一五一十当着收音机的面说了出来,而后两人便一块骑着车子聊着天,在收音机那嘻嘻哈哈笑声中朝着王楼赶去。

  

  前段时间咱们说过,王楼村一共有前中后三条街,除了中街是条公路之外,其余两条都是老土路,而呱呱鸟便是住在那条前街的最西头,到了那个钉子口处,呱呱鸟的姐姐便提前下了公路,顺着那条老土路一直向西朝着妹妹的家里慢慢的赶去了。

  

  而收音机则继续顺着那条公路向北走,因为她的家就在那条离着中街不远的地方,也是由于关心她远远的看见阿傻的大伯母的时候,便一下子的想起了呱呱鸟的姐姐给自己说的那些话,于是她便像往常一样的扯着个大嗓门的冲着阿傻的大伯母最先的喊了起来。这一喊可不要紧竟然把周围那好几个乘凉的老太太一下全都给招了过来,也就是因此才有了后边那一连串的故事。

  

  放下呱呱鸟的姐姐和收音机暂时不提,咱们转回头来继续再说破崖村的甜辣椒一家门前的那些说话人。

  

  “你们这是瞎嘀咕啥呢?人家买不买车跟咱们有啥关系吗?咱在这操的哪门子闲心呢?真是的!”

  

  “大妹子说得对,咱们啊就是操心不嫌老的快,快都别说了!”

  

  “不管咋说我是看不惯,这钱……也来的有点她娘的太方便了!”

  

  “唉……行啦!大兄弟别说了,人家自个儿的事咱还是少说两句吧!”

  

  “就是啊!管这些干啥?真实的!”

  

  范燕的新三轮车刚刚停靠在自家的院大门口,同村里的人们不管是男女老少,一下子便围上了一大帮,七嘴八舌的一个个都啧啧的咂着自个儿的小嘴巴说啥的都有,有好听的有难听的还有不好不歹的,总之乱七八糟的也来不及让你自己去细细的分辨,只是那么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行了,当时的范燕就是这样,她很是小心的从车上跳下来,面对着眼前的这些不请自来的冷言冷语,她的嘴角仍旧还是那么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翘,本来就不是很大的两只小眼睛也随着的那么极其轻蔑的一眯缝,接着那一声人们根本就没听见的一声哼便从她的鼻孔里轻轻的喷了出来,随着那轻轻的一哼刚刚收尾,她便挺直了胸脯把头昂的高了又高,迈大步在众乡亲的脸前爱理不理的跨过,直接的朝着院子里走去。

  

  “呦!妮儿……回来了!快上屋里喝点水去,这么大热天儿的可别热坏了呵呵!小——快点儿把车开进来吧!别放在外边啊!呵呵!”

  

  范燕的母亲甜辣椒正在外屋里忙着往暖瓶里装开水,忽的便听见门外响起了自己那个做梦都想听见的声音,于是她便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份高兴和愉悦了,放下手中的暖瓶和水瓢,迈步便从屋里笑呵呵地跑了出来,正好在院子里碰上自己的大闺女范燕儿,应该是关心吧?她便喜形于色的说了那些一个母亲应该说的话,之后便一路小跑似的一边朝着大门外边使劲的喊着,一边便继续着嘴角上的那份难得的高兴和开心,是啊!应该开心,毕竟家里添了新车了,这能不让自个儿高兴吗?那些平日里很难见到的笑容便像是永久停留在了她的眉梢似的,好长时间的都不曾见到离去,致使的她甜辣椒整个人从里到外就像是重新被改装换过的一样,就是刚才的走路都带着风。从此后自个儿在村里人前人后的说话办事也就开始有面子了,再也不会有人为此儿看不起自己了,在这个时候这车便是自个儿一家人的大救星,这车便是一家人的主心骨,只要有了它自个儿往后不管是干啥都能顺顺当当,这是自个儿的梦也更是自个儿小儿子的梦,梦是最真的在一定的时候它比闺女还要亲。

  

  “快开到院儿里边去吧!别放在这外边儿,等到下午找个人去把药机子装上,到时候也好用啊!小心点儿啊!呵呵!”

  

  站在大门口的一边,甜辣椒对着三轮车上的小儿子,那一番拉着长音短炮的嘱咐,让人听起来真的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不光是这样那一双绣花针般宽窄的小眼睛,还不时的向着周围的人群不屑一顾的斜视着,随之那双手轻轻往腹前交叉的一按,鼻孔里也同样和女儿一般的眯着眼睛的一哼,那样子就像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欠了她家多少东西似的,真的是能以让十五个人轮着班的看半拉月的。

  

  “走!走!走!快回家去!还在这呆着干啥?没看见吗?那架势就像是人家一辈子没见过三轮车似的,啥玩意儿?哼!”

  

  “就是!穷神经!”

  

  “哼哼!不光是穷神经,这钱哪还不知道从那来的呢?哼哼!”

  

  “人家这钱从哪来的咱总算是管不着,但有一点可以看定,这往后哇可有热闹看喽!呵呵!”

  

  “咋滴?啥热闹?”

  

  “啥热闹?哼哼!自个儿想去吧!呵呵!走喽!”

  

  “呃……呃……明白了!明白了!走哇!走哇!回家去!别在这里沾上麻烦!唉!”

  

  议论纷纷的人群总算是离开了。

  

  “哼!”

  

  儿子把车已经开进院子里边去了,站在门口的甜辣椒看着那些离开的人群的背影,她又狠狠的翻着个白眼珠子从鼻孔里使劲的哼了一声,而后便大摇大摆的转身朝着院子走回去。

  

  ……

  

  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就不能担心它最终会让人知道。

  

  甜辣椒一家人确实有这个胆。

  

  “老高哥你这是忙啥去啊?等啥时候有空过来帮忙给俺换上块玻璃吧!又让孩子们给弄坏了,真是愁死了!唉!”

  

  张虎村南边的那条直通破崖村的公路边上,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自家的院门口,大声的吆喝着老高的名字。

  

  “明天吧!今天有点事过不去!到明天我过来给你量尺寸——啊!”

  

  老高的生意真的是好做,不管到哪都是。烈日下,他头顶着那个破草帽,很是轻松的蹬着那个空三轮车,顺着那条公路正一门心思的朝着坡崖赶,这个时候在身后远远的便传来了那个女人喊自己的声音,听出是自己老乡的他便连头也没回的直接的回了那么几句话,之后便仍旧赶着自己的路。

  

  “哦!还成了大腕儿了?哼!死老高!”

  

  看着老高那通忙活的身影,那中年妇女一边在嘴里低声不满的咕哝着,一边便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去了。

  

  ……

  

  “小!四辈你这是赶集去了?”

  

  “嗯!我到集上买了个零部件——娘!”

  

  “快过来把车子放到那一边,你爹刚买了个大西瓜回来,我洗干净切开了,你快吃吧!他们都吃了!”

  

  “是啊!嗯!娘刚才我在集上看见小君他对相了!”

  

  “是啊?他管你叫哥了没?咱这可都是亲亲了!”

  

  “没说话!她根本就没认出我来,可我认识她,她是和她的兄弟一块去的,娘你才她们姐弟两个去了那儿?”

  

  “去哪了?靠他娘的!”

  

  “她和她的那个兄弟一块也是去了农机公司,我就是在农机公司的售货厅里碰见的她,当时碰了个面对面,原本我是想和她打声招呼的,可一见她根本就没认出我是谁,于是我就没吭声径直的走出去了。”

  

  “农机公司?她们上哪去干啥?”

  

  “买车!我从里边出来之后没走,就一直的蹲在离那大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着,果然就不一会的功夫她们姐弟两人,从那大门口里就开着一辆崭新的三轮车出来了,由于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我所以就没在意,两人开着车上了公路就走了!看着她们走了我这也就蹬着车子赶了回来!”

  

  “买三轮车?还是新的?得花好多钱吧!”

  

  “就是啊!娘!现在这三轮车就是再便宜也得个好几千,咱不能说人家那钱来路不明,可……眼下她不是刚刚和小君换了号吗?二叔那边的彩礼钱不是刚刚在前段时间让媒人给她送过去不久吗?人家咋就这么快的接着买了新车呢?这一点这个时间段我确实有点闹不明白,有点怀疑!”

  

  “叫你这么说她那三轮车是用咱小君给她的那些彩礼钱买的?按理说这不能啊!为啥?就是这个闺女再混蛋也不至于这么混蛋啊!那可是咱这头给她的嫁妆钱,让她自个儿留着结婚用的,她就不明白吗?她用这些钱给她娘家买了新车,到她结婚的时候她娘家还给她吗?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就不懂这个理吗?更何况她下边还有个小兄弟!不可能!我咋想也想不通!”

  

  “娘!这个世道没有你想不通的事,万一这钱就是小君给她的那些彩礼钱呢?咱咋办?钱到了人家手里人家自个儿有消费的主动权,咱这头就再也无权干涉了,可是……这事听起来让人觉得可气,她到底对这门子亲事是个啥想法呢?她到底愿不愿意和小君结婚成家呢?要是愿意那为啥还这么不懂事呢?把这头给她的彩礼钱都一份不少的花在她娘家的身上,她到底心里在想些啥呢?我真是搞不明白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要是照这么个说法的话,那她们这三轮车的钱难道还真就是咱这头的那些彩礼钱?靠他娘的真是个超级大傻帽,你这么给你娘家卖命到头来你能落着点啥?你能一辈子不嫁人光呆在娘家?要是娘家没有儿子也就罢了,可明明她下边还有个小兄弟,等她的那个小兄弟结婚之后,看人家能不能容得下她,不把她给撵出来才怪呢!哼!”

  

  “娘!你光在这儿发这种牢骚没用,眼下就是赶快的想办法弄清楚,她这两三轮车的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不然可能就得吃大亏!”

  

  “嗯……对!你三叔还不知道,我的赶快过去给你三叔说一声,也好让她心里有个数,可……唉!你三叔吧!他又一个劲的说等等老高的信再说,你说这可咋办?真是愁人!”

  

  “要我看啊!小君这门子亲事坡崖村那边肯定是没多大诚意,娘要不你还是过去再给俺三叔说说吧!我总觉着这事有点蹊跷不一般!”

  

  “嗯行!我这就去。”

  

  听了儿子的判断再加上自个儿的猜测和不放心,阿傻的大伯母最终还是从小马扎上站起来,再次快步的朝着自个儿的三兄弟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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