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严加训斥
在镇政府大会议室，程浩繁先和王连涛、刘昆升碰一下头，说了自己的下步救灾工作思路，并对王连涛和刘昆升的工作进行了分工。这次受灾是全县的，程浩繁负责全面协调工作，王连涛负责城镇重建家园工作，刘昆升负责乡村重建家园工作。
程浩繁向两人交代：“这次到长乐镇来，是现场办公，也就是说灾后重建动员大会在长乐镇召开。我们一定要把救灾工作做得十分漂亮，在全县百姓前，在新闻媒体前，树立亲民爱民的形象。这既是一项为民办实事的政治任务，也是对我们当领导的一次很好的执政能力检验。大家务必尽心尽力，千万不可疏忽。我再强调一下，一定要把事办得十分漂亮，向全县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两小时后，再到这里，你们要拿出切实可行的初步方案，这方案在灾后重建动员大会上宣布。”
碰头会后，大家开始分头工作：程浩繁找胡宝财谈心；王连涛先通知各镇的一把手到长乐镇许家宅开救灾会议，然后到附近几个灾情点去查看情况，并代表县委去慰问灾民；刘昆升了解全县各乡受灾情况，并通知各乡的一把手到长乐镇许家宅开救灾会议。
等王连涛、刘昆升走后，程浩繁叫来了胡宝财，扳着脸，生气地问：“胡宝财，你是怎么当领导的？”
胡宝财哭丧着脸，喊冤：“程书记，我冤哪。这次出事，是天灾，怪不得我呀。”
程浩繁沉着脸，严厉地说：“你别给我装出一副冤枉的样子。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说实在的，我也清楚。我问你，这里出事，我该找谁负责？”
胡宝财双手一摊，说：“当然是找我啊。但这是天灾，怨不得我呀。”
程浩繁铁青着脸，说：“别给我狡辩。那些被拆了房子去投亲靠友的，你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建了那么简陋的简易房，暴风雨来了根本就不顶事，你为他们做了些什么？房屋被洪水冲倒塌了，你为他们做了些什么？有人在灾害中死了，他们的家人在喊天哭地，你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刘渠的事，我曾多次交代过你，让你尽快办妥当，你办得怎么样？当时你总是在胡编乱造，说事情正在落实中。哼，现在可好，人死了，房没了，人家闹上门来了……难道这些不是事实吗？现在，你出了事，是不是该按不作为的理由或其他更充分的理由把你撤职查办啊？”
程浩繁说的事，点中了胡宝财的软肋。
胡宝财清楚地记得程浩繁对刘渠一事的批示是“望胡镇长尽快及时妥善解决”，可当时接到批示，自己并没当回事，是申青宇催着自己快处理：“领导的指示不能拖拉，此事不解决会滋生出更多的麻烦事来。”黄宗灿提醒着：“程书记这样重视刘渠一事，表明此事非同寻常。黄武强占别人宅基地并把人打残，性质是恶劣的；如别人知道黄武的侄子是村支书，那仗势凌弱的欺压，更会激起社会的强烈反响。刘渠为了解决事情是不惜代价的。他能到镇告状，能到县告状，也许还能到市里去告状，这样事会闹得更不可收……”在这种好心规劝的情况下，自己一听有理，才对黄宗灿说：“这事等我想好了对策，再酌情解决。现在，你就告诉那村支书派人看好这爱告状的刺头，别让他到处乱告状。”
当初，长乐镇政府积极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在搞小城镇建设时，拆了一批房子，搞广场，建旅游一条街、小商品批发一条街……不少拆迁户有意见，他们没有得到多少拆迁补助款，买不起商品房。弄得手头没多少钱的人到较偏的地方盖起了简易房，临时凑合着住。程浩繁到长乐镇视察工作时，见到那不结实的简易房，就对陪同的胡宝财说：“这种简易房容易出问题，遇火易火灾，遇水易倒塌，要尽快解决。”胡宝财当时听了拍着胸脯说：“没说的，肯定解决，这你放心好了。”因简易房是过渡房，胡宝财也就应付着拖，等今后经济适用房盖起来后再考虑如何恰当分配。
一个“拖”字终于酿成了大祸，程浩繁的话应验了。
胡宝财知道自己理亏，只好摸摸自己的头脑，喃喃地说：“程书记，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我一定会办得漂亮的。”
程浩繁手一摆，瞪着眼说：“改过自新，可能吗？”
胡宝财遇到强硬的对手，只好硬着头皮屈服，低头检讨着自己的错误：“程书记，在沉痛的事实面前，证明了我工作没做到家。出了这样的大娄子，给镇里，给县里，给程书记，造成了无法补救的巨大损失。没说的，有过错，我不回避过错，愿承担全部责任。程书记，请你相信我，希望再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我胡宝财敢打包票，这次事绝对搞定。”
程浩繁冷笑一声：“想糊弄我？”
胡宝财呆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想：“我表态已经很诚恳了，还过不了关，看来我的乌纱帽真的要被摘走了。”这一想，身上惊出了冷汗，只好再次无奈地说：“程书记啊，请你真的相信我，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彻底办好这次出的事。给我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当然，我也希望得到您程书记英明的指点。到时，我说话没兑现，你怎么修理我，都行。”
“修理你？”程浩繁听了摇着头，望了他一眼，含蓄地说，“说实在的，尽管我和你有着多年的老交情了，可今天发生的事，我对你不能不公事公办了。这，你不懂？”
“懂，懂。这，我有数。”胡宝财点着头说。
程浩繁问：“你是镇长，灾民的善后事，灾民的盖新房，灾民今后的生活，这些生产自救、经济自救、一切自救都需要资金，你都能解决吗？”
胡宝财拍着胸脯，很有信心地说：“没说的，我敢打包票，绝对搞定。”
程浩繁说：“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强制叫你干。办事要有能力才行，没那个能力就趁早回家歇着去。说实在的，要干，没资金来源，你可要自掏腰包的，别指望县里给你一分钱。现在还有时间让你好好考虑，给你两个小时吧。别冲动，冷静想想吧。到时，再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胡宝财明白了程浩繁是要自己拿出具体方案、措施等的文字材料，否则，落实时空口无凭不算数的。
胡宝财低头扒拉着小九九来回了好几遍，想了一段时间，然后抬起头说：“程书记，我想过了。我有能力办到。等会儿，我马上就把文字材料整出来，然后送过来给你过目。尽管我胡宝财小错不断，但大事不糊涂，没给你出过要命的大娄子。程书记，你说对不？”
程浩繁看着胡宝财好一会儿，终于说：“好吧，我再给你这次最后的机会，看你能不能把这些事办好了。”
胡宝财舒了一口长气，放了心，点着头，声音响亮地说：“程书记，你就耐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程浩繁听了，心想：“真是个会表演爱出风头的人。”可这话没有说出口，一说出口就没有城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