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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 chapter 01

  

  chapter01.玖哲

  一、

  故事的起点,是那个遥远的夏天。沸腾地弥漫着的空气中,我已经真切地捕捉到了浓郁的颓废气息。那个时候,有很多人穿着苍白的划开破洞的牛仔裤,染发,戴耳钉,打架,旷课,逃学,还有不少女生实现了从少女到女人的转变。

  可是玖哲在我们班却显得那么刺眼和格格不入。他总是整齐地穿着学生制服,中规中矩地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听课,还有反复地写着一张又一张枯燥的卷子。半长的头发柔柔地伏在额头,风吹来时轻微扬起露出深黑色的眼眸以及冷漠的目光。阳光透过玻璃贴上他的脸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我们以为玖哲一直都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因为尽管他很努力,成绩依然不是很好——多年以来我一直认为对学生来说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所以老师很多次斥责他——却没有任何老师愿意搭理我们,他们一致认为我们没救了。无论老师说了多么过分的话,玖哲只是微微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我们都觉得他太懦弱。直到后来才知道,其实他骨子里也很离经叛道,只是他将自己伪装得太好。

  才四月二日,天就已经很热了,阳光浓稠得如同泉水般流淌下来,铺天盖地的炽热直指人心。那时的我很讨厌这种火热的天气,因为我觉得烧灼的气流通过呼吸融入血液再汇入心脏后会融化掉一些在心里藏得很隐秘的东西。因此后来我选择去了一个自己认为冰冷的城市,再后来我望着那片炽热得发烫的天空,知道该融化的东西还是会融化掉的。

  物理老师抱着卷子皱着眉走进教室然后将它们摔到讲桌上,不知是天气糟糕还是经期来临,她的心情很烦躁,语气也很凌厉:看看你们的卷子,尤其是你,玖哲!

  她将一张卷子抽出来:十六分,你是白痴么?这么简单的题目。我很好奇你爸妈是不是亲兄妹。她突然轻笑一声,似乎被自己的小幽默逗乐了。

  玖哲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冷冰冰地回应:我在问你你的白痴大脑是不是遗传的。

  玖哲:你再说一遍。

  老师:你听不懂吗?我是说只有脑残的人才能生出你这种蠢儿子。啊,你要干什么…

  她惊恐地一步步朝后退去,因为此时玖哲已经拎起他的椅子面无表情地逼向讲台。

  老师颤抖地摇晃着双手:你…你不要过来,我可是老师,你敢…

  玖哲猛地将椅子甩过去,接着不急不徐地向外面走去,狠狠地带上门留下“砰”的一声闷响。老师痛苦地抱着头蹲下来倚着墙壁哭泣,她的左侧是坏掉了的椅子,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周围散落着被染红的碎屑。粘稠鲜艳的血液从指缝涌出与乌黑的秀发纠缠在一起,还有一些滴落到地面上,渲染出一片明晃晃的痕迹。我们则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没人上去搀起老师也没人打120。因为她嘴太贱,这结果是她咎由自取。

  回到家时,母亲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电视,瓜子皮在地上堆积起来。她今天还是化了很浓的妆,茶几上摆着崭新的被撑得鼓鼓的购物袋。冷气从空调中奔涌出来,绕上斜射而入的金黄色的阳光,一丝丝地汲取热量。

  玖哲换上拖鞋,习惯性地说:妈,我回来了。

  母亲:哎呀,哲,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嘛?

  玖哲: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请假先回来了。妈,还是把空调关了吧,很浪费电的。

  母亲:哎呦,这天气热死人了,开着空调凉快嘛。

  玖哲:妈,把瓜子皮都扔到垃圾篓里吧,不然很脏的。

  母亲继续响亮地嗑着瓜子,瓜子皮触碰地面发出琐碎的声音:哎呦,这有什么关系,你爸爸回来会打扫干净的嘛。

  玖哲:爸呢?

  母亲:早早地就到工地扛大包去了嘛。公司破产以后他都是早出晚归的,可是每天都只能挣一二百块钱,欠的五十万什么时候能还得清嘛。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本来以为嫁过来就可以享清……

  玖哲钻进房里关上门,把母亲繁琐的抱怨堵在门外。然后趴到床上,拉过一条薄被单罩在头上,不一会儿又把它扯下来扔到一旁,抽出床边架子上的书,随意地翻动,发出哗哗的纸张旋转着堆叠的声音,就像细流孤独前行,穿过沙石,穿过积叶,穿过朽木,最后坠入山涧与黑暗摩擦迸溅出的杂乱音符。

  在玖哲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二次动手了。第一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他还在读幼儿园,同班的小胖指着他的鼻子,脸上表情扭曲着,说:你这个野种!

  于是他拿起自己的木质笔盒拍到小胖的头上。小胖很凄厉地嚎叫,鲜血沿着他的脸颊流到嘴里,又混合着唾液自嘴角溢出。同学们开始骚乱,很多人都在尖叫,还有个女人掏出手机,看动作应该是要打电话。不知过了多久,开始有人拉扯自己的衣服,有手掌在抽自己的脸,还有一只很大的脚踹到自己的背上,可是玖哲只是一声不吭地望着那些很高的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他慢慢地蜷起身子,因为那种强烈的撕裂感已经一阵又一阵地从身体传来,并且快要淹没自己的意志了。他嘴角轻扯,但是没有哭。

  再后来玖哲感觉到一只手在轻轻拍打自己的肩膀,他抬起缩在手臂里的头,看到了父亲

  父亲说:你为什么打他!

  他说:因为他骂我是野种,他说我是妈和其他男人生的。

  父亲沉默地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睛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他将玖哲抱起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二、

  玖哲离开以后,一直没有出现。他的离开似乎并没有给这片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他们还是不停地走,或者奔跑。在我的四周。我看着他们脚下相互交错的影子,忽然觉得很不真实,仿佛一眨眼就会蒸发掉。有很多的稿纸凌散地摊在我的桌面上,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写字,但是从来没有投过稿,一是因为没信心,二是因为没勇气。很多时候,莫琳都会仔细地看着我写,有一天她拿起稿纸,突然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写字了。

  我望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戳在我心脏的位置,说:因为这个地方是漏的。不管你怎么去填补,还是会本能地感到空虚,所以你必须不停地填补。而文字,就是你填补的方式。

  我说:事实上,每个人的心都是漏的,再持久的东西,都会溶入血液流失掉,只有新的血液注入,心脏才会跳动,人才能活着。你又是怎么样去填补它的呢?

  她说:你猜猜看。

  我说:我看不透,因为你的胸肌太发达。

  我曾经见过玖哲。在黄昏,在海边。太阳的倒影在水波中扭曲涌动,深蓝色的浪摔在礁石上碎成一篷篷细密的白沫。空中混有咸咸的气味。风很大,路边的树发出簌簌的枝叶摇动的声音。女孩挽着他的手臂头枕着他的肩,头发轻柔地披散在他的后背上。他们的影子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被夕阳拉得很长。

  那个女孩我认识,她叫奚语。她给我的印象中最深的是那双眼睛,很迷幻,充斥着雨过天晴后的空濛。以前,放学后她都会安静地站在我们教室门口,修长的十指轻微地绞在一起,垂放在身前,脸上挂着很淡很朦胧的微笑。等到玖哲出去时她就跑过去牵着他的手,笑容变得清晰。每次面对这一幕,叶扬都会感慨着说:妹子都是别人的,只有手是自己的。

  在夕阳下看到他们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恍惚,然后深刻地回想起一些东西。那些我以为已经随着暗红色的血液流逝掉的东西,密集地散布在心脏里,用力地撕扯出痛不欲生的感觉。

  半年前,夏芯离开的那天,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天色很沉,风模糊了视线。浮动的云不停地变幻着形状和颜色。水汽一点一点地淤积。她站在码头,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的脸面对着我所在的方向。我走过去抱住她,说:能不能不走。

  她问:为什么?

  我慢慢地松开她,因为我给不出答案。

  她伸手指向海平线上闪烁的黑点,说:我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无时无刻不在飞行,永远不能停歇。

  之后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陌生的人群将我们冲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她的帽子被风吹起落在我的脚边,我却没有把它捡起来。她走上那部底部被漆成朱红色的游轮,走进船舱里,最后一刻她没有回头看我,我亦转身离开,只留下那顶帽子,孤零零地任人踩踏。我以为我可以忘了她。可是在她离开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会梦到同一个缥缈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在我眼前消散掉。然后我就惊慌地醒来,额头布满冰凉的汗液,手正往前伸着,拳头紧握,似乎想要抓住某些东西。不过它们应该已经从我的指间流失殆尽了,因为我的掌心是空的。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坐到窗边,隔着浓重的夜色,一遍又一遍地玩着flappybird,直到晨光破晓。我开始觉得自己像那只bird,只能跌宕起伏地向前飞,不飞就要死。

  那一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玖哲了,只是零星地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很久以后的今天,他在我记忆中的形状已经完全模糊了,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当他在雨夜中从窗口跳下去的瞬间,他一定已经解脱了。每个人都是一只没有脚的鸟,飞不了了,死就是最好的解脱。

  三、

  父亲依旧早出晚归,凌晨五点就要去送报纸,然后去工地,晚上兼职保安,一直到午夜。而母亲也开始一整天都不在家,她每天早晨都会化着很浓的妆,掩盖眼角的细纹,穿以前那些很昂贵的礼服出门,到了傍晚才回来。每次回来都会抱着很多精美的礼盒。玖哲曾经翻看过一些,里面装着精致的化妆品,如娇兰的Samasara,lssima,Odeiys以及LENCOME的ODELENCOME和MAGIENOIRE。还有项链和耳坠,他甚至看到过一个小锦盒里面的ENZO钻石。父亲也看到这些东西,不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帮着母亲将它们收拾好。但是玖哲看到过父亲在凌晨的时候躲在厕所里一盒一盒地吸烟,地上都是带着火星的烟蒂,烟雾一阵阵地翻滚。他吸完后就一直蹲在地上捂着脸哭,还有浑浊的咳嗽声。那天晚上母亲没有回家。第二天一切照旧,父亲的脸上还是有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苍白的颜色。一家人很少说话,很少碰面。这个家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荒凉。

  玖哲还是会按照上学的时间出门、回家。一直在街上走,看着川流的人群。人们走得都很急,也很安静,很少声音,看不出喜怒,就像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影子,来回地穿梭。灯柱安静地伫立在路旁,反射着阳光。街边的墙面上有很多的海报,广告和涂鸦,散发出浓重的色彩。当暮色四合,他就走进一条很长、很狭窄的小巷里。巷子里有四盏灯,释放着暗黄色的流光,只能照亮一小段路。他在光与暗的交替中向前走,最后看到一扇门,门后面是奚语的家。

  巷子两旁的墙壁上有着大片大片交错的涂鸦。奚语说过她喜欢涂鸦,晚上的时候去涂,第二天醒来就会看到墙壁上流转着的新鲜的色彩。就像一场猝不急防的邂逅。她曾经涂鸦涂了一整个晚上,后来睡在巷子里,醒来时看到玖哲,他在帮她整理颜料,而她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那个时候他们素不相识,但是那一刻她就爱上了他。

  小雨连续下了三天。天灰蒙蒙的。玖哲沿着街走,没有打伞。雨丝交织成一张很大的网将全身围裹起来,然后渐渐勒紧,蔓延出一丝压抑的感觉。行人寥寥无几,撑着伞,脸埋在伞沿下,步履急促,踩在积水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水珠溅起来,散成细小的碎片,映射着灰蒙蒙的光。他拐进小巷时,看到左铭正将奚语摁在墙上,捂着她的嘴。奚语背贴着墙挣扎,衣服已经被扯落,上身暴露在空气中,雨水沿着光洁的肌肤滑下来。

  玖哲冲上去一拳砸在左铭的脸上,说:你他妈的混蛋!

  血从嘴角流出来,滴到地上,在积水中延展出一片淡淡的红色。奚语跑过去攥住玖哲的手肘,玖哲将她护在身后。左铭用衣袖抹净血迹,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慢慢地展开,说:玖哲,这是你爸的五十万欠条,如果你现在滚蛋,我可以把它还给你,然后我回去和我爸说一声,这些钱就不用还了。这样的条件很优厚吧?

  玖哲呆在原地,看着左铭手上那张有着父亲亲笔签名的纸条,没有说话。奚语稍稍用力地抓着他的手。

  左铭松开手,纸条飘落到他身前那滩淡红色的血水里。墨在水中散开,字迹模糊。他说:我们都知道这张欠条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你只能赌,赌你此时离开我会说话算数,赌我能让我爸不再追究那些钱。因为现在你没有选择。五十万,现在你爸就算挣到死也挣不了这么多,况且他都这么老了,万一出些什么事情…

  玖哲低着头沉默着。奚语更加地用力,指甲陷进肉里,玖哲的皮肤上沁出血珠。

  左铭说:再告诉你一句,我从来都不屑于骗人。

  玖哲一根一根地将奚语的手指掰开,弯下腰捡起那张湿透了的欠条,将它撕得粉碎。然后默默地返回到巷口。身后传来奚语无力的呐喊声,还有压抑的呻吟声,但是很快就被呼啸的风淹没了。空气中浮动着丝缕暧昧的血腥味。玖哲紧紧地捏住拳头,指节发白。

  左铭从巷子里走出来,系着胸前的扣子,说:处女的味道还不错。

  玖哲没有理会他,紧张地冲进去。奚语赤裸地平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泥水。她呆滞地望着天空,眼睛里倒映出淅沥的雨雾,闪烁着灰蒙蒙的光。玖哲把她抱进她的家里,放到床上,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奚语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说:你给我滚!

  之后她就开始摔东西,摔所有能摔的东西。花瓶,椅子,台灯。大部分摔在玖哲的身上,小部分摔到地上。地板上斑驳着殷红的血。到处都是碎片,就像一个废墟。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微弱的太阳苍白地从窗户投射进来。两个人隔着阳光对望。奚语拉过一条毯子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住,缩到墙角的黑暗里,用沙哑的声音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玖哲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离开那所房子,怎么回到了家。只是还能依稀地记得那天晚上父亲很高兴,脸上的笑容不再显得那么牵强。他一边在厨房弄着一桌丰盛的菜,一边哼着小调。他说:我们家的债啊,终于还清了,以后啊就要有好日子过了。

  饭桌上气氛还是很沉闷。父亲尴尬地笑着说:玖哲,怎么不吃东西啊?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吃点怎么能行呢?

  玖哲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然后他走进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上奚语的照片发呆。由于没有关门,父母的谈话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父亲:老婆,怎么不吃东西啊?

  母亲:不要再叫我老婆了,你把协议签了吧。明天我们就离婚。房子和孩子归你,我什么也不拿。

  母亲尖锐的声音就像细小的针刺破耳膜,一路往下扎在心脏上,然后变软,延展,拉伸成一条坚韧的铁线,一圈一圈地环绕。心脏猛地收缩,却再也撑不开,停顿在禁锢中。在压迫下涌出浓浓的哀愁来,积聚成一条宽阔的河流,缓慢而隽永地流动着,河底沉着粘腻的黑沙。

  玖哲再次进入那条小巷时,奚语已经不在了。大门锁得死死的,墙上的涂鸦很多都被人为地抹去了,只留下一幅。画面上是仰躺着的红色的少女,红色的头发飞扬起来,没有瞳孔的眼睛一片死寂,她望着黑色的天空,空中坠落黑色的雨滴。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奚语了,因为第二天,他被人发现时,就像画面上的少女一样仰望着天空。头部已经摔得血肉模糊,但是眼睛还是睁开着的。

  四、

  我还是记得很清楚,毕业的时候,《青春纪念册》的旋律充斥了整个校园。有很多人在拥抱,在亲吻,在分手,在表白。眼中晶莹的泪水映着对方的脸。越来越多的人在分发同学录,在互相留言,互相祝福,忙碌的背后是难以掩饰的凄凉。呆在一起再久的人终究都是会分离的,没有人可以陪伴自己一生,所以说人生是孤独的。有很多的人会在不同的时间段进入到你的生命中,又会在不同的时间离开,总是要走的,只是时间不同罢了。

  那一天,莫琳问我说:萧若,毕业以后,你会到哪一个城市。

  我说:我会到很多个城市。

  莫琳不说话了,盯着一张椅子看,那里曾经是夏芯的位置。

  过了很久以后,她说:我会去武汉,如果有一天你路过那里,请你停留得久一些。

  我说:好。

  ……

  给你我的心作纪念

  这份爱

  任何时刻你打开都新鲜

  有我陪伴

  多苦都变成甜

  睁开眼就看见永远

  给我你的心作纪念

  我的梦

  有你的祝福才能够完全

  风浪再大

  我也会勇往直前

  我们的爱

  镶在青春的纪念册

  风浪再大

  我也会勇往直前

  我们的爱

  镶在青春的纪念册

  当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的时候,我知道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只剩下纯粹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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