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其实，就在赵明全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并加紧四处活动时，上面已经在为谁来接任杨正伟“一把手”的位子而劳心伤神。莫看就那么一个省局局长的职位，全系统垂涎欲滴地盯住的竟不下数十人之多，而外系统也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上面管人事的，说起来，大权在握，好像可以一言九鼎，让谁上，谁就能上，而实际上，总是很为难。每当有人腾出一个位子，都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都有自己的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盘根错节，谁都理不清，拿不准。有时，甚至出现好几个人同时求助于同一个人来争夺同一个位子的尴尬情况。所以，一不小心就会惹出莫名其妙的的麻烦来，处理不好，会被众人指背。难怪，在人事部门工作的人，总是个个城府很深，一个比一个深沉，一个比一个口风紧。要知道，那些早早就放出风来的人事安排，一般并非真正是民间所为，而恰恰是上面有意为之。一种情况是，能拍板的主要领导或原本已经看中了某个人，或被授意非某个人莫属，便会主动放出风来，以先声夺人。还有一种情况，则是某个关键人物，自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左右人事安排但并没有最终拍板权，为了达到自己有意安排某人的意愿不至因主要领导否定或被别人插手而落空，也会有意无意地吐露出一点风声，一方面试探试探主要领导的意图，另一方面也起到一个先入为主的作用。除此之外，如果其他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想对某个人事安排施加影响，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想插手的话，则会去向主要领导游说。一般情况下，主要领导不会立即明确表态，而是冷静地观察各种势力围绕一个职位的人事安排采取各种手段所展开的一场博弈。只有当他基本看清了其中的各种奥妙关系之后，才会权衡出轻重，从平衡力量的角度出发，对其中一方表明支持的态度。所以，凡是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万马齐喑，鸦雀无声。不过，在保持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往往会于无声处听惊雷，突然轰的一声爆出一个大冷门。
在杨正伟退下来后谁接替他担任“一把手”的问题上，各种势力早已展开了博弈。目前，暂时处于领先地位的竟然是大家想不到的，童伟。
为童伟在上面说话的是那个对楚先梅着迷的总局领导，而那位领导虽然是个副职，而且也不直接管人事，但以他来自海里的特殊背景，以及高职低配的正部级身份，在主要领导那里说话自然具有其他人不可及的份量。加之，童伟本身就是从本系统调出去的，这样一来，他既有本系统工作的经验，又有在地方工作的经历；既在省直单位当过领导，又是从基层上来的；既懂专业，又懂管理；既有学历，又有资历，还是晓有名气的文化人，具有许多人不可比的特点和优势。在各方角逐中，很有可能胜出。不过，由于主要领导一直还没有表明态度，所以，至今仍然上下一片沉寂，没有人敢漏风。
杨正伟越来越纳闷，迟迟没有人漏风，组织上也更没有给自己交底，看来工作上还不能怠慢。正值年末岁初，本来工作就打堆，加之大楼维修即将完工，要组织搬家，自己作为“一把手”，无论如何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可万万不能出差错。于是，在老家通羊快快乐乐地散了一通心后，就从七里港回省城来。
刚刚入城，行至一座立交桥引桥处时，前面开着双闪灯的引导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害得杨正伟坐在后面的越野车上也在紧急制动时猛地往前一栽，幸好原装进口汽车的性能很好，迅即自动打开的安全气囊保了他安然无恙，但他还是吓得本能地大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原来，在前导车正要驶上引桥时，冷不丁从立交桥下冲出一个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舞足蹈的流浪汉，因为后面有几个城管在紧紧地追赶他们。城管看到差点搞出车祸，就在半途中折转身去收拾已经吓得正往四处奔逃的小商贩去了。当几辆因急刹车而追尾的车上的司机都气得纷纷大骂乱窜的人找死时，那人却望着所有的人笑，一直笑。
杨正伟脑中突然一个闪念，这个人是谁呀，莫不是兰兰的老公吧，他怎么来这里了，那兰兰呢，到哪里去了？
杨正伟正想示意马有田下车过去问个究竟时，一辆警车鸣笛而来。为了疏通一时堵塞的交通，赶过来的交警严厉地驱赶那个闯了祸而却莫名其妙地一直笑着的人。那人尽管受到驱赶，但却趴在立交桥的护栏上，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跑，只一个劲地望着众人笑，望着那些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前来驱赶自己的人笑。
杨正伟不顾交通还没有完全疏通，闷声地指令司机，“开车，快开！”
回到家中，杨正伟向仇虹芸说起在立交桥上碰到的事，不免有些不快和同情。仇虹芸安慰他说：“你就别瞎想了，那不见得就是兰兰的老公，说不定，明天又会在别的什么地方碰到一个这样的人。”
杨正伟勉强地笑了笑。
仇虹芸把一杯热茶递到杨正伟的手上，却并不问老家通羊怎么样，只说了声，“累了吧！”
杨正伟喝着茶，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儿，仇虹芸告诉杨正伟，正格到广州去做了复查，手术完全成功，身体已经康复，可以进行乳房再造了。
杨正伟说：“那你得过去照顾照顾她吧。”
仇虹芸说：“我是准备过去，可她说，乳房再造，不过就是美个容，不伤筋动骨，不用跑了。”
“那也是动刀子的事，哪像她说的那么轻巧，就她自个儿在那里，哪能放心！”
正说着，抗抗一头撞进来，还一边往里走一边埋头用手机发短信。仇虹芸冲他说：“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乱撞什么呢，一边走路还急着发什么短信，小心摔跤啊！”
抗抗头也不抬地说：“姑姑的病好了，要再造新的乳房了，预祝她成功，并越来越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