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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夕阳的余晖落映在数株荷花点缀的湖面上,碧绿清澈的水面上漾起一片玫瑰色的华彩,好风如水带着几缕似有若无的莲馨袭来.几株盛放多日的荷花的花瓣悠悠飘落在水面上,如彩色的船儿随风飘向远方,朱色的小舟上一个粉裳女子正低首抚琴,一首《出水莲》如花间莺语,若行云流水.风中,几缕青丝轻轻舞动.

  忽而琴声凌乱,似有满腔忧伤又夹杂几许无奈.

  她是玄武国首富林青云的小女儿,家人视她如掌上明珠,爱她宠她,唯有她一母同胞的二哥哥对她却很冷淡,这是她从小到大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自已的亲哥哥对自己如陌生人,甚至有时眼神有隐隐约约的恨意,但她感觉到他是在压抑着那恨意。还有一件事她不明白:自己五岁前的记忆全无,只知道自己大病一场后什么也不记得,有时自己会满脸泪痕却不记得梦到什么。是和她的记忆有关吗?后来问家人,家人说她失去记忆是和她的母亲雪娘有关.雪娘是林青云在外私娶的小妾,因为大夫人出生皇室是极霸道的人,以死相逼不让雪娘进门,并且让林青云与雪娘断绝关系,否则她与她的孩子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她的母亲是没有名份,因此雪娘在外受尽苦头.直到大夫人去世,林家二公子林若兮和她才被寻回,可雪娘却没回来,据说是在朱雀国被一伙强盗杀害,而年幼的她也被吓出了病.家人还告诉她也许是童年痛苦的经历让林若兮性格孤僻,让她不必介怀,但她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二哥哥对她的态度远不如大夫人所生的大公子林若海和三公子林若风,但她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一定要对他好,难道是那自己毫无记忆的母亲冥冥之中的叮嘱,她不知道。

  雨菡,雨菡,岸上传来甜美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雨菡是老夫人给她起的名字,老夫人说她气质如芙蓉,特别像雨中的菡萏。她抬起清丽绝俗的脸望向岸边,岸上站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和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那是林家大少奶奶的表妹如意郡主和林若兮。自从十天前郡主来看望表姐后,一向冷傲的林若兮会经常陪同郡主游玩,下人都说他的克星出现了。不错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智上,这位皇上最宠爱的郡主都是无可挑剔的,有见过雪娘的老下人说如意身上有几分相似,加上他是骄傲的人,喜欢征服难以驯服的东西,相对周围人的关心,郡主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好像让他产生了兴趣。

  她满腹心事地划船上了岸,一身淡蓝的长纱裙的如意笑意盈盈道,雨菡妹妹,明天我们去忘忧山玩好吗?此时,雨菡看到郡主绝美的笑容,也不禁一呆,暗忖:难怪二哥会喜欢她,她真得好美.顿时一阵酸楚涌她的心头.她转过头望向林若兮,林若兮面无表情。她知道他不希望她去。林公子劝雨菡陪我们去吧,她不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如意虽然只来林府几日,但也知道他在雨菡心中的地位。林若兮对如意笑了笑然后转过头道,你还是陪郡主去玩吧!还是面无表情,这是命令吗?他从来都没有对她笑过,他就那么讨厌她吗?

  忘忧山顾名思义是人间仙境。此时忘忧山烟岚缥缈。三人逐雾而上,忽闻龙吟天际,虎啸平原之声,只见一条白练从天而降如银河天泻。迎面的清凉之气夹杂着馥郁的花香,蓝天飞瀑下的碧潭边开满五颜六色的花朵,陆如意和林若兮找到一块干净的青石坐了下来。雨菡知道此时她是不受欢迎的,忽而想起前不久父亲教她的一套剑法.从小,父亲就告诉她自己保护自己是最可靠的,所以林家的子女都习武,此时此地正是练剑的好地方。不远处不时传来二人的谈笑声,如一把利剑刺痛了她的心,难道不好吗?二哥哥终于遇到让他开心的人。他好了,我也……好了,雨菡喃喃自语道,泪珠儿落在那把月华剑上,是高兴的泪还是伤心的泪,她已分不清。

  没想到你妹妹的剑法如此飘逸灵动,陆如意吃惊地道。如意是皇室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女子,所以她也懂剑术,这也是她得宠的原因之一。林若兮转过头望去,只见雨菡身姿曼妙,荷袂蹁跹,绿裳飘舞,剑若游龙,此时的她另有一种英姿飒爽之美,林若兮不禁一呆,这让一直做为焦点的陆如意心里很不高兴,她光彩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妹妹,她要让他的眼中只有她。雨菡,我们比试一下,说完如意飞奔而去。郡主小心,林若兮大喊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正在专心舞剑的雨菡没有注意飞奔而来的如意。啊!如意雪白的衣袖顿时出现一道血迹。对不起,郡主,我不知道……雨菡很是不解和自责。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功夫不到家就拿出来丢人现眼,林若兮对雨菡凶道。没关系,是我太不小心了,不关令妹的事,如意很是善解人意道。郡主你不用替她说话,她就会给人带来灾难,林若兮全然不顾他妹妹的感受说。此时雨菡一双"秋水"中已是泪光点点,她永远得不到他的理解和关心。

  碧潭边几片泛白的花瓣被微风拂入水面,然后随着溪水流向远方。

  九月的天气风清云淡,满庭的秋桃花开得热热闹闹,拥若粉霞.这种艳胜桃花,香赛兰花的奇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冷香,引得蓝色的蝶儿翩翩起舞.她一身白裙坐在秋千,想起儿时的往事.小时候,每当她对二哥哥好被拒绝时,总是三哥哥安慰她,陪她放风筝,荡秋千,练功读书。那些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是物是人非.五年前,三哥哥被御选上太子的伴读后,她就寂寞了很多,可她可以去找老夫人.老夫人最疼她的,每次她给老夫人捶腿时,老夫人总会摸着她的头自语道,苦命的孩子.这时她总是仰起头说不苦,不苦,菡儿虽然没有娘亲,但是我有奶奶疼,爹爹爱,不愁吃穿已经很幸福了。这时老夫人总会说多懂事的孩子。老夫人去世她现在还很伤心,她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是母亲吗?她不知道。偌大的林府时常剩下她和他,可他待她却很是冷漠,这让她觉得孤单寂寞。这其间三哥哥只在一年前老夫人去世,才被批准告假三天。四年的时光,他已是丰姿潇洒成熟稳重的少年了,她竟有些不敢认他,她嗫嗫地喊了一声三哥,林若风笑了笑说,我家的四妹几年不见,出落得跟天仙一样。她面上一红,低下头说,三哥取笑了。

  三哥,你变了很多,她坐在秋千上对林若风说。林若风叹了口气道,宫中岁月催人老。伴君如伴虎,说错了一句,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也会连累全家,刚入宫时,也受了不少的惩罚,还好父亲是御用大商人,皇上还指望父亲为国库增金添银,也没有太为难我。这和我所希望的长大后的情景是不一样的,林若风很是感概。总角时,她与三哥荡秋千时,他总是把秋千推得好高,听风声在耳边响起,裙摆衣袖飞舞,她感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她竟没有害怕。四妹妹飞起来了,我也要飞起来,飞出林家,他唤呼着。他常说快点长大,那样他就自由了:可以走遍大江南北,不用在父亲的看管下读书习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时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可是当他们长大后才发现反而不自由了,再也不会有童言无忌,打闹疯玩了。许多儿时的行为不再被原谅了,肩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儿时眼中单纯的世界变得复杂陌生了。三哥,世上有世外桃源吗?她仰起头问已经有些陌生的林若风。傻妹妹,只要人们有欲望就不会有世外桃源。

  世界为什么不能如眼前的蓝天白云粉桃绿叶一样拥有单纯的颜色呢?长大了,却增添了更多的烦恼:这几年来,上门求亲的人很多,尤其是这一年来。但是父亲没有为她定下亲事,很多人都很奇怪:女人家最好的嫁龄是二八年华。她心里是很感激父亲的做法,也许父亲怕她走了跟他一样的路吧!其实求亲的名门贵族中不乏青年才俊,可是她却总是拿他们与林若兮相比,不是没有他俊美挺拔,就是没有他才华出众。她知道他是她的亲哥哥,她不能拿他们与他相比,可是她心里是很排斥他是她的亲哥哥这个事实,当听说郡主要下嫁于他时,她感到心好痛,好痛。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个感觉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知道该问谁?她已经没有说心事的人啦,偶尔听到家里的丫头菊香与明月私下说过这种感觉叫喜欢。不,不,她不可以喜欢他,他是她至亲的人。她不要想这个恼人的问题。昨天她梦见林若兮牵着她的手,笑着说,雨菡我们去荡秋千吧!当时她感觉如沐浴在春风中,泪水差一点夺眶而出。他从来没对她笑过,更别说牵她的手,就在她在秋千上荡着正高兴时,她摔了下来,他竟在那里冷笑道,我讨厌你。听到这,她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醒来时,却是满面的泪痕,迟迟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二哥哥,我做错了什么,你竟如此待我?她在心里呐喊。

  夜凉如水,明月当空,竹影婆娑,暗香浮动。林若兮满腹疑问踏入父亲的书房中,父亲从不在晚上召唤他的.倘大的书房中,雕着麒麟脚踏彩云图腾的香炉中燃着龙涎香,香烟袅袅升起,然后婀娜般地散去。林青云背对着朱色的梨花木书案,正凝望着墙上一幅女子的画影。画上的女子巧笑倩兮,和如意有几分神似。伤心的往事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些年他慢慢明白父亲的苦——生在巨贾家的责任与无奈。林家经过五代人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其中的曲折艰辛是平凡人家所不能了解的。为了保住祖上的基业,父亲娶了他不爱的皇亲,却不能让他爱的人进门,这一切都因为皇家已经注意到富可敌国的林家,皇家用人的规则是要不为我所用,要不就彻底毁灭。皇亲国戚的女儿接二连三的嫁入林家,并非如外界所说得那样是皇家器重林家,而是皇家要彻底控制林家。有时拥有太多反而成为沉重的包袱。他有些不忍心敲门,父亲只有在看母亲的画相时才会失去习武人有的警觉。父亲今生是很难忘了母亲,这也是父亲没有再娶的原因之一。听到敲门声后,林青云转过身子示意他坐下来,然后面色凝重道,你大哥来信让你送一船货去朱雀国,咱们的货在朱雀很是好卖,还要带上雨菡。为什么?林若兮不解地问道。林青云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我看得出其实你知道你母亲的死不能怪雨菡,你只是恨是她让老天有理由带走你那苦命的母亲,她也是苦命的孩子,她只是不应该与皇室有牵扯,可是这不是她能选择的。对她好点,此去她可能不会回来,真舍不得那孩子。听完父亲的话后,他的心一震,内心却是很不舍的感觉,自己不是一直希望不要再见到她吗?只要不看见到她,他就不会想起心碎的过去。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很伤心因为她的离去,他不明白。

  转眼已是三秋时节,林若兮本是到端王府与如意道别,可是禁不起如意的央求,带她到风景如画的朱雀国。可是她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郡主,而且明月的杏月她就要他完婚,所以此行他要万分小心,否则林家会有大麻烦。想到要去朱雀国,心无故烦闷起来,是因为她的离去吗?他不要想这个问题,不要。不知不觉绕过竹林,映入眼帘的是黄花烂漫,枫叶万树,拥若丹锦。远处时断时续飘来清绝的歌声和哀婉的琴声,是她吗?记忆中的她只在老夫人去世时才弹这么忧伤的曲子,父亲一定把真相告诉了她。他也许真得对她是有些过分,她又做错了什么?情不自禁步入秋桃园。忽而一阵秋风吹来,千树万枝的秋桃花如万千粉蝶纷纷扬扬从树上飞落下来,空中气还残留着清冷的余香,此时碧空之下宛若飘着粉色的雪。她坐在朱甍碧瓦的八角亭中抚着瑶琴,几片花瓣落在她如墨的青丝上,如芙蓉的娇颜上梨花带雨。大风乍起,拂起她那及腰的秀发和白色的衣袂此时此景,一向对她冷漠的他却有想拭去她脸上泪水的冲动。很想上前安慰她,可他却说不出口,算了,等几日再说。

  筹备了近半个月,他带了三十个身手很好的护院与雨菡如意出发了。经过枫林郡、凤栖城、菏泽城,二个月后终于到了安平海,只要过了这片海,他们就到达目的地——朱雀国。

  前几日海上风平浪静,白日里他和如意有说有笑,看到她黯然神伤地坐在舱内,他心里竟有莫名的心痛,好想安慰她,可他竟不知该说什么。眼看就要到了朱雀国,他竟有希望船儿永远不要靠岸的念头,为什么会有这些的想法,他真得弄不明白。

  晚风杂夹着阵阵的湿咸吹入舱内,雨菡走到甲板上。此时深蓝色的天空显得寂寥空阔。几颗如宝石的星星撒在天空中,皓大的明月高悬于天,为浩瀚的大海增添了一笔亮色。“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可是她的家人却不再会和她拥有这样的时刻了,痛苦此时渗入她身体的每一处,林家父亲的话仿佛还在耳边:雨菡,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有很多的疑问,今天我就告诉你。年轻时我独自到朱雀国贩卖丝绸,由于林家的丝绸很是好卖,所以当地的一些的商人便诬蔑我一个罪名,说我是玄武国的奸细,还好我遇到当时的国舅沐将军,他为我洗去冤屈。从此我们成为了朋友,可是我们是不同国家的人,而他的身份又那么特殊,所以我们平常只是书信交往。几年后,我几经周折才在朱雀国才寻到雪娘母子,随后我派随从到沐王府去送信,想让他到我们寄宿的金佛寺一聚。可是我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见他来,我原以为他公事缠身,但是快到子时,却有一个身负重伤的妇人带来一个昏迷的女童。那个妇人就是沐将军的小女儿云嫣的奶娘,当她把沐将军的血书和沐家的祖传紫玉锁交给我后,就离开了人世。我从血书中知道事情的大概:当时朱雀国的皇上身染重病,所以萧贵妃便与已经独揽大权的其父相国大人就想趁此机会除去静娴皇后和真岚太子,而最大的障碍便是沐将军,于是在云嫣五岁生日的那天就诬陷他意图谋反。沐将军听闻了风声,可他并没有逃走,因为他不想让百姓说他是畏罪潜逃,让沐家世代忠良的清誉毁在他的手里,于是他写了一封血书,让奶娘带上独生女儿找我,希望我能为沐家留下血脉,但是还没出府就有刺客来刺杀,云嫣亲眼目睹双亲为了保护她而死在她而前,所以昏了过去。奶娘在家将的掩护下才逃到我那里。我看事态紧急,于是托寺人把奶娘掩埋,便带家人快速离开,可是还没走出几里,就与随后而来的一匹刺客相遇,我与随从和他们拼死相斗。当时雪娘抱着已经昏迷的云嫣,一个刺客趁我们无法抽身时,便刺向云嫣,是雪娘为云嫣挡了那一剑。说到这,他忽而不语,虎目中含着泪水,然后背对她,她心中一痛,叫了一声爹。没关系,我接着说,还好那些杀手并不是我们的对手,然后我们趁着夜色和各路关系回到玄武国。为了云嫣的安全,我对外宣称她是我的女儿。其实雪娘本是为我生了个女儿,可是就在朱雀国流浪时病逝了。我,我愧对雪娘母子三人,雪娘为我吃了很多的苦,我却保护不了她,没让她享过福。说到这,他又哽咽了。少顷,他转过身道,雨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已经猜到云嫣就是你,我知道一时你是很难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就像当时我无法接受雪娘离开了我一样。你也不要觉得亏欠我们林家,因为如果没有你父亲也就没有现在的林家

  忽而一声响雷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天空这时忽而变暗,大片大片的黑云翻滚而至,月亮仿佛受到了惊吓,躲入云层后.要变天了。她慌忙回到房间.俄尔,天边云色变得更重,好似团团浓墨化不开.其时风势更厉,掀起起巨浪,喧嚣震响,直如万马奔腾,千军撕杀.她有些担心他,踉踉跄跄跑到如意的房间,他一定在那里.甲板上的船工正在忙着抵制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从他们的脸上她看出了这场海上的风暴的不同,难怪他们会如此,听说这个安平海已经五十年没有发生海上风暴.是不是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灾难?她有些恨自己。此时巨浪仿佛要吞噬商船,她是被甩进了如意的房间,胃内早有如翻江倒海.她感觉天地对调,本能地抓住一块浮木,当她可以睁开眼睛时,海平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了,明月高悬,好像刚才那场风暴只是一场噩梦.她急忙寻找他的身影.二哥哥,二哥哥,她急呼.我们在这,是他的声音,她惊喜地转过头,他们就在她不远的身后.可是他二人却合抱一块浮木,这样他们都有危险,他们不能有事,她暗忖.是报答林家的时候,不能再犹豫,反正自己已经没有家人了.她深呼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对他说,二哥哥,欠你的,今天我还给你,不要再讨厌我好吗?我,我喜欢你,说完她用尽全力把浮木推到如意面前,然后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他明白过她把活下来的机会给了他和如意,海上早没有她的影子.雨菡,雨菡,他大喊,想要扑入水中救出她,如意一把抓紧他,告诉他:你会死的,这样雨菡就白牺牲了,你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回去,不然林家就有大麻烦了.此时,他感到心宛如被抽离,内心中的痛苦更胜母亲离开他时的.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他冲天呐喊.命运再一次让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离去,他却无能为力.原来她在他的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是他一直在逃避问题,可是斯人已去,心中纵有多少悔恨也是无事于补.

  又是芙蓉飘香时,满湖风荷摇曳生姿,粉衣绿裙依旧在,只是佳人已逝.林若兮站在敛滟湖边.自从那次在安平海上被过往的商船救回来后,他就大病一场,病中他总梦见她那双翦水秋瞳中泪光闪烁,说着:二哥哥,不要讨厌我好吗?我,我喜欢你.醒来后,他一次比一次恨自己.他最初甚至不敢到秋桃园,潋滟湖,因为那是她常去的地方,看到在风中摇摆的秋千和莲花深处的小舟,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绵绵不绝的悔恨让他痛不欲生.她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自己却一再伤害她,可笑的是当他明白他是喜欢她时,她却不在了.就算现在她还活着,他已经与如意成婚了,一切再也无法挽回了,他原以为当他娶了如意后会欢喜,结果他错了.还是若风说得对:世上有多少人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当自己终于得到梦寐以求有东西时,才发现它并不适合自己,也不是自己想要的,而为了得到它而付出的代价却是残痛的.

  二少爷,老爷让你去流云阁见客.丫鬟菊香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看到流云阁中堆积如山的稀世珍宝后,他知道来客的不凡,当父亲高兴地告诉他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小王爷就是雨菡的救命恩人时,也是雨菡的未来夫婿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虽然她已经要另嫁他人,不过她还活着,就胜过一切.

  从这位朱雀国的小王爷口中他知道了她被海浪推到岸边,被正在海边巡视的小王爷救起,还好她习过闭气功,保住了性命。她昏迷了近一个月,尔后觐进皇太后,办理家事,费了很多时间,其间她写了好几封信,可是都石沉大海。这次她让小王爷亲自报平安,而她不能来看望他们了,在他们国家只有出阁三年后的女子才可以去别的国家,否则会不吉利。本来皇太后允许她右回来探望他们,可是她不想因为身份特殊破了规矩,让他们原谅她。她还是那此识大体,林若兮暗忖。

  小王爷请求去雨菡在家常去的地方。

  一路上绿竹含烟,姹紫嫣红,花香满衣,林若兮却觉得一切美丽的颜色已经黯然失色了。她还好吗?他百感交集地问道。小王爷笑了笑了对他道,我知道你在云嫣心中的位置,她在昏迷中还惦记你的安危,还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爱上我的,我比任何人都爱她。当初好多王公贵族向云嫣提亲,我排除万难,终于让云嫣选择了我。我会珍惜她。她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此时林若兮好嫉妒小王爷,但也很佩服他。幸福是偏爱勇于争取它的人。他却永远失去了机会。

  日月飞梭,莲花花开花落三载,满湖的莲花更茂盛娇美了。

  遥远的朱雀国,此时的安亲王王府溢满悲伤的味道,厅堂中与大门上随处可见白如雪的孝绸,僧侣们行香,放焰口,拜水忏。身着孝衣的仆从们满脸哀痛的忙碌着。芙蓉园中,身着白衣的小王爷憔悴了很多,再多的财富和再好的药石也留不住美好的她,其时那次海难还是为她留下了后遗症,她身上的寒毒让她的身子总是不见好,加上她坚持要为他生下一对龙凤孩儿,让她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他好恨自己当初不该答应她让她以命换命生下孩子.回想与她的点点滴滴,他好舍不得,如果不是有双亲和一双儿女让他牵挂,他也许会随她而去.她离开时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王爷,妾身没福气与你一起把孩子抚养成人,也不能报答林家的大恩,还望王爷替妾身完成心愿,不要哭王爷,我们虽然我们不能相守一生,但是却是胜过那些浑浑噩噩在一生而无情的夫妻,我们的回忆都是美好的,不是吗?妾身知足,如果有来生,妾身希望还能与你共渡一生.答应妾身,不要,不要独守一生.

  难道真如百姓所说那样:像少王妃那么美好的人,是人间留不住的.云嫣,我会守着我们的孩子和这个芙蓉园的,小王爷望着天,在心中呐喊.

  此时玄武国的林府正在忙着雨菡回府的事情,全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林若兮心里却很矛盾.很想见她,又怕见到她.而且最近总是做一个怪梦.梦中他听到宛转动听的琴声,他寻着琴声来到一片雾蒙蒙的莲花园.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抚琴,口中吟着: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然后消失在莲花深处.接着他就会醒过来,他的耳边不断想响起"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诗。

  是呀,世上有多少人都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才会错失真爱,他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他永远地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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