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自轻者人亦轻
都是冤孽，据说这个王本美在加油站上班时，曾经谈过一个男朋友，除了穷一点之外，那个小伙子几乎无可挑剔。可惜这些都没有用，她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在赵家林糖衣炮弹的轮番攻击之下，她稍微抵抗了一下，就土崩瓦解举手投降了。她愿意去做别人的小老婆被千夫所指，宁可去找一个长得像猪头一样、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龄的老男人，也不肯忍贫穷、挨困苦，和自己的男友去共同奋斗。
人有时被看轻，是不是因为自贱心在作祟？
一个失去了脸面又不顾及尊严的女人，她还是个纯粹的女人吗？
自打王姑娘从了赵家林以后，赵家林就把她接到了家中，公然过起了一夫两妻的生活。他的原配虽然极力抗争过，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几个回合斗下来，她是偏体鳞伤苦不堪言。最让她愤慨的是，自己的娘家人居然没有一个向着自己的。事后一打听她才知道，他们都被赵家林给收买了。她想到过离婚去过自己的生活，可是即舍不得儿子，又丢不下这份家业，关键是她不想就这样便宜了王本美。最后万般无奈，只能屈辱地接受即成事实。
按理说赵家林左拥右抱，应该享尽齐人之福了。可是这家伙当真是恬不知耻欲壑难填。他把王姑娘弄回了家，就风流云散，爱理不理了。勾栏院中他是流连忘返，逍遥池里他是不醉不归，跟他熟悉的人，对他的行为无不为之侧目，可是对他经商所取得的成就，又纷纷表示叹服。他终究是一个介乎于人与兽之间的怪物，先为女人生，再为女人死。
王成说到这里，突然重重叹了口气，“要说人生短短几十年，能够像赵家林那样，恣意妄为地痛快活一场，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说罢连连叹息，一脸的羡慕神情。陈浩杰暗暗把他和姚小兵比了比，这两人要是能够碰到一起，那才叫珠联璧合绝代双骄。邻座一位长者忽然用筷子敲了敲盘子，低声喝了一句：“你到底吃不吃酒？都半天时间了，我们一桌人就听你一个在夸夸其谈，什么赵家林李家林，你还有完没完？”
王成显得很是错愕，他张大了嘴巴显得无所适从，那一刻他心里甚至在想，“你这老头麻木不仁，我说得如此精彩动听，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听出来感情？”陈浩杰和黄少谷相视一笑，互相摇了摇头。陈浩杰心里却在想，“如果不是黄哥认识这个头脑有些跑气的超级大嘴巴，这个姓赵的前世今生还真是不易探访。”
鼓乐声箫之中宴席正式开始了，王亚军携着王太太挨着桌子给众来宾敬酒，看到陈浩杰也在现场，他不免有些意外，不过也有一点小感动。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陈浩杰点了点头，然后一举杯，一桌子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共同喝下了这杯酒。一轮酒下来，宴席达到了高潮，四下里推杯换盏划拳猜令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平素有生意来往的人，正好借着这个场合互相致意、彼此敬酒。那些相互慕名却又无缘相识之人，同样借着这个场合互致问候、互通有无。而对于那些至交好友来说，此时更是要借助这个场合共话友谊、畅论明天。于是一时之间，大厅里人影幢幢，犹如走马灯一般。
黄少谷突然“咦”了一声，“小杰，你看谁来了？”陈浩杰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一看，顿时就呆住了，原来赵家林正拉着王本美向这边款款走来。陈浩杰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全身的血液好像沸腾了一般，他偷偷把桌上的茶杯紧紧握在了手中，一双眼牢牢地盯住了赵家林的双眼鼻骨处。他想到了在张国久的小饭馆，一茶杯砸碎小四鼻梁骨的场景，他紧紧地盯住赵家林，想像着要是这一茶杯砸到他的鼻梁上，这个丑陋的家伙会不会血溅当场满地打滚？
赵家林并没有注意到目光凶狠的陈浩杰，也没有去理会迎上来的王成，他拉着王本美径直来到了那位长者面前。陈浩杰突然发现赵家林肥硕的圆脸上，竟然绽开了一朵花，那花开得好生突兀，就像从邻居家的墙上偷偷伸过来的一般。他实在想像不出，这张丑陋的脸怎么能有这种笑容。
那老者对眼前的一切，好像全然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食物。直到赵家林毕恭毕敬地站在面前，亲切地喊了一声，他这才抬起头轻轻看了一眼赵家林，微微点了点头。
黄少谷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老者身边，向他深深鞠了一个躬，“范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的。”那老者冲他点点头，轻轻说了句，“不要声张，回去喝酒去吧！”
趁黄少谷离座的时候，陈浩杰悄悄溜到王成身边，低声问道：“这老头什么来路？怎么姓赵的对他如此恭维？”王成伸手挠了挠头，“这个、这个、这个??????”他这个半天，也说不出个其所以然。“你不是号称万事通吗？怎么邻座一个老头就把你给难住呢？”王成嘴里吱吱唔唔，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联想到这老头刚刚还奚落了自己，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南京化学品工业公司吗？”面对陈浩杰的满腹疑问，黄少谷没头没脑地提了个问题、“你说的是南化吧？那我能不知道吗？那是爱国华侨范旭东先生在建国之初创建的，当时在全国，经过特批能够从事石油化工生产贸易的私营公司只有他一家，而且他的化工厂奠基的时候，据说周总理曾亲临现场为之剪彩，那影响可以说已经到天上了。”
黄少谷充满赞赏地点点头，“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这位老先生正是范旭东的长子范德标先生。在他父亲去世之后，他理所当然成了家族企业的掌门人。他即参与市场游戏，又参与规则制定，最让人可怕的是，他还有能力根据自身的利益需求，随时改变游戏规则。毫不夸张地说，他一家公司曾经占据了中国化工市场的半壁江山。正帮公司所以能在南京市场独树一帜，背后离不开这位范老先生的大力支持。”
“像这样一位大人物，能够光临这种私宴，而且还如此低调，就不能简单地用蓬荜生辉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祖上有德。只是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刚刚王亚军过来敬酒时，似乎和范老也没有什么特别交流啊！难道他们不认识？”“也许他们私底下早就商量好了，要低调不要格调，所以他们才故意装作是一般朋友，不显得特别。”听完陈浩杰的话，黄少谷轻轻点点头，“对，这也许就是答案。”
他们正在小声的嘀咕，那边赵家林在向范德标恭恭敬敬的敬过三杯酒之后，正端着个酒杯挨着个转了过来。快到陈浩杰身边时，陈浩杰故意不去看他，而把目光牢牢放在了王本美的身上。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被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男人搂着睡觉，会是怎样一副让人恶心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