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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岁月 下部(一百二十四)

从王燕的家里出来之后,骑着自行车独自走在那平整的公路上,阿傻的心里来来回回也想不通,那一家人满心的热诚就是再傻的人也会看出来,那王燕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这门婚事那真的只是抱定了十足的信心和希望,不然这整整一年没回家过来看人家老人的自己,这突然的出现人家一家完全可以对自己置之不理或者是旁敲侧击的冷冷淡淡呀!可是……那一年来自己收到的唯一的一封信,并且还来的那么巧合——巧合的正好让晶晶的父亲撞了个正面,那个紫云是谁?那封信真的是王燕自己亲手写给自己的吗?那个紫云又会是怎样知道自己的工作地址的呢?从王燕的家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闷闷不乐的阿傻那么慢悠悠的骑着车子,一边挖空心思的想着,可怎么想他也是没想出个最好的结论来。

  ……

  “梅姐小君在张店还没回来吗?我想他了!”

  前袁村的那条公路上,一个长得阳光十足的男孩子起这个自行车正要去赶阳信大集,就在他刚走到那座破旧的石桥上的时候,碰上了从地里干完活正要回家的阿傻的姐姐,于是他便很是熟悉的首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就是昨天刚刚回来喽!恐怕今天他又上他那对象那里去了!你这是忙着赶集去?建辉!”

  原来那个说话的阳光男孩不是别人正是阿傻初中时候最要好的同班同学同时又是最要好的好朋友马建辉!

  “真的啊?太好了!等有空我就去找他说话去!嘿嘿!我走了梅姐!赶集去!嘿嘿!”

  那马建辉出于开心并且又让那份年轻的朝气催着,他连车子也没来得及下,就那么一行说着一行从阿傻的姐姐的跟前飞快的窜了过去。

  “好哇!哎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骑车子就不能慢点,就跟疯了似的……唉!”

  只身站在那桥头上,看着马建辉骑着车子飞去的影子,阿傻的姐姐一边担心又无奈的紧皱着眉头责备的咕哝着,一边不断的摇着头开心的向着自己的家里走去。

  ……

  “小!你回来了见着小燕了?两人说话来没?这都整整一年了,到时候你可得主动点别再那么一声不吭的像个闷葫芦似的——啊?呵呵呵!”

  刚进到院子里,正在那里忙着洗衣服的娘,她听出了是自己于是便赶放下手中那还没洗完的衣服,紧忍不住担心的追问着刚刚来到院中的自己,这一去那最后的结果到底怎样了。

  “娘!您在洗衣服?我来帮您洗吧!您的腰不好蹲在那儿时间长了会疼的……小燕没在家,她赶集去了她娘和她的弟弟都在,临走时还让我捎回来一些炒熟了的花生,我爹呢?他去赶集了?”

  放下自行车阿傻赶紧快步跑到那娘的跟前,伸手挽起袖子蹲下身子伸手便抓起了那已经侵泡在水盆里的湿淋淋的衣服。

  “你爹在屋里呢!刚从你玉岭哥那回来喽,看样子是要出差!”

  “额……!”

  “小君!你没见着小燕?”

  是爹的声音,他在屋里收拾自己的戏装行头,偶然听见了院中儿子和老伴儿的那番对话,于是便不放心的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

  “嗯!没见着!她赶集去了!我……我想过两天再去一趟看看她!”

  说是去看看,其实阿傻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最清楚只是没让爹娘看出来罢了。

  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不想让他们再为自己操劳、担心。

  “那……她爹和她娘都咋说的啊?对你的态度咋样?”

  爹很是担心的问着自己的儿子。

  “她爹不在家,她娘倒是满热情的,看不出来又什么事情!”

  “额……那就好!那就好!自从张店回来之后你就那么心神不定的,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呢!这一年你们不是经常写信联系吗?既然是联系就没事,过两天你愿意再去一趟那……你就去,记住了到哪里可得自己主动点——啊!呵呵!眼下这就要快过年了,今天又是阳信大集没别的事我看你就去赶趟集吧,顺便买点菜也好准备过年啊!过年之后开了春家里就开始准备给你盖房子,转眼到了秋后也就能给你们操办婚事了呵呵呵!”

  一谈到给自己的儿子操办婚事,老人的脸上总会露出那久违了的笑。

  “爹!你刚才去玉岭哥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会又要出差吧!这都要快过年了……!”

  “傻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像干你爹这一行的还管那年不年的吗?再说人家谁家的孩子结婚不都是在年底这段时间啊?呵呵呵!”

  “娘!我知道!可是……爹……!”

  “呵呵呵……没事!我已经给你玉岭哥说好了,头年出完这一趟就不再出了呵呵!”

  “爹……!”

  “没事啊……呵呵!你收拾收拾赶快赶集去吧!啊?呵呵!这趟差人家住家给的价钱高,你爹我说啥是也得去的,那怕挣个过年的菜钱也好哇!呵呵呵!”

  “嗯!我知道了……!”

  低着头很是不开心的样子,阿傻再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爹是个铁杆的戏迷,他自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更何况这是……对家庭的一项丰厚的收入……!

  蹲在那盛满湿漉漉的衣服的水盆前,阿傻的心里感觉自己好没用……真的好没用……!

  ……

  “老高老高……靠她娘的老聋汗咋就是听不见——老高!你这赶集去吗?明天有空没?俺家厨房间里的那窗户玻璃让孩子们闹玩拿砖头打碎了,明天你过来给俺换上块,听见了没?啊?唉!靠他娘的就知道蹬着车子往前窜,还又聋的要命也不知听见了没?唉!”

  张虎村头的那条通往阳信县城的那条公路上,那新亭的老婆气喘吁吁的从家里跑出来,顺着村里那条坑洼不平的老土路一口气追到村口的那条公路上,双手叉腰就势往哪路边一站,嘴里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扯着嗓子冲着公路南头一个劲儿地喊着。

  老高——

  那个蹬着三轮车串乡割玻璃的小老头,他的年纪也就是六十来岁,满头花白的头发,喜欢抽旱烟并且每次抽烟的时候都会不断使劲的咳嗽,个子不高走起路来还是个微微的罗锅腰,老伴早早的就过世离开了他,也可以说他那唯一的儿子是他自个儿从小一把屎又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如今他的儿子也早已经成家立业并且还给自己生下了一个大胖孙子,本来应该衣食无忧的他到这时候就应该蹲在家里看着孙子尽情享受那天伦之乐了,可……生性倔强的他可就是闲不住,这不——也不知道啥时候闹得自己那儿子实在是没办法了便给他买一辆三轮车,自个儿又从那批发商那里弄了些玻璃,整天的闲着没事便闲着玩似的蹬着个车子这个村转转那个村串串,挣个仨瓜两枣的顺便在那路边的小铺里买些糖块,而后便乐呵呵地赶回家往自己的小胖孙子脸前一递,一天天那小日子过得也可以说是真的有滋有味。

  他的年纪太大,村里人便都一直尊敬的称呼他老高,也就是这个尊敬的称呼,也就是这个及其平凡而又平淡的名字,它彻彻底底的改变了阿傻的一生……!

  人这一辈子总要被那些若真若假的东西时时刻刻的影响着,就比如那个最不起眼的名字——老高

  “听见啦……明天上午吧!今个儿我得去赶个集……!”

  六十多岁的年纪了,老高再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像年轻人那个样似的声音洪亮了,他一边吃力的蹬着那辆装满玻璃的三轮车,一边头也不回的使劲儿提高了嗓门的喊着。

  “那你可别忘喽哇!你又爱忘!”

  幸亏那新亭的老婆耳朵好使,那老高的话她还真听见了,于是她便赶紧又不放心的提高嗓门的叮嘱着。

  “听见啦……!”

  只是三个字往下便再也没有了,有的也只是老高使劲儿的蹬着那辆沉重的三轮车,吃力又缓慢的往前赶去的背影。

  “死老高!俺还不知道你听见了,还不是怕你给忘喽!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哼!”

  新亭的老婆依旧大声的喊完嘴边那三个字之后,忽然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于是她便赶紧把自个儿的声音压低,肚子后边本想说的那几句话便变成了藏在舌根底下的小声咕哝。

  再看那老高他早已经慢慢走远,刚才新亭的老婆嘴边的那三个字也不知道他听见还是没听见,总之他只顾自己的蹬着个三轮车越走越远……!

  “我说新亭嫂子!老高他可是咱村里有了名的大聋汗啊!刚才你的那通大呼小叫他还真不知道听没听见呢!哼哼!”

  “是啊!上个星期本来我早就给他说好了让他星期天哪天给我家换块玻璃去,可……哼哼!哪天呐!让我自个儿坐在家里溜溜的等了一天他呀——哼……愣是没来!第二天我跑去他家问他,你猜他说啥?他说你不是说好了下个星期天吗?我的娘啊差点我没晕过去……嗨!他呀!老喽!呵呵呵!”

  “哈哈哈……也是啊!这人老喽都是这个样儿啊!哈哈哈!”

  “靠他娘的!他要是给俺忘喽我就上他家里找他去哼!”

  “咦……嫂子!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呀还就是明天一早就上他家门口等着去,只要他一出门第一眼看见你,他肯定就会想起来了,到时候你再领着他一块上你家去给你换上,不然哪……那早了……你就等着吧!哈哈哈!”

  “老高也太健忘了……哈哈哈……!”

  “行啦!别笑人家老高了,咱们自个儿老喽还不一定能比得上人家过得这么自由自在呢!哈哈哈!”

  “是啊!是啊……哈哈哈!”

  已经是将近中午了,张虎村里的人们也都忙完了自家里那零零碎碎的活,三三两两地推着自家的各式各样的车子,走出家门左一个右一个的纷纷聚到那已经是人来人往的村口公路上,闲聊间他们听新亭的老婆那通大呼小叫的吵吵,所有在场的人们便都七嘴八舌开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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