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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十)

  

  九

  深圳的街边,艳红的花一簇簇地昭绽在树梢头,在南国频繁的雨水里,如浇不灭的火焰。停驻在花瓣上的雨滴,晶莹如泪。雨雾朦胧里,徜徉着一位美丽的姑娘,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裙,被雨水打湿了,任意地黏贴着,很不舒服的感觉。米色的高跟鞋懒散地踏在雨地上,走走停停,忧忧郁郁,就那样地沉浸在浓稠的思绪里。

  这个阳间世,到底好在哪里啊!那个属于北方的美丽纯洁的名字------雪花,早已经成了久远的记忆。从雪花到秀娟到美娜到如今的王倩,这些名字足以说尽她二十五年里,所经历的沧海桑田。

  在她十四岁那年,养父死于矿难。她被迫辍学,跟着养母在她打工的矿区招待所里洗被单。后来家里来了一位刑满释放的舅舅。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最令他反感的是,那双贼溜溜的鼠眼,总是盯着雪花,觊觎着她那日渐成熟的青春美丽。在母亲不在家的时候,甚至还动手动脚。当她把这些告诉母亲时,她竟然歇期底里地把手中的搓衣板掷向她,用那么恶心的话语骂她勾引舅舅。

  她彻底失望了,知道这个家再也容不下她了。当晚她就从那个令她绝望的家里逃出来,去了兰州。在牛肉面馆里打过杂,在发廊里洗过头,在东部市场看过货摊。后经人介绍去陆军总医院做陪护。

  她护理的那个老太太和她的老伴,都曾经是西北民族学院的教授,子女都在国外工作,她不知怎么的,总是喊她“秀娟”。他的老伴说秀娟是她年轻时的闺蜜。她还常去他们的家,为他们料理事务。家里什么东西都不缺,而且整洁亮堂,一切都井然有序。那是她见过的最富裕最美好的家。两位老人说话温柔亲和,吃饭细嚼慢咽,随手的物件放置得整整齐齐。空闲的时间,总是抱着厚厚的书本,就好像书里真的有什么馋人的趣味似的。这期间她知道了,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做陪护的工作是她这些年干的最轻松,挣钱最多的工作。一年多后老太太去世了。她谢绝了老教授善意的挽留,拿着这一年来挣得的工资,去深圳创业了。

  她不再是初到兰州时,面对繁华缭乱满眼好奇,面对饥饿寒冷不知所措的青涩的小丫头雪花了,她是见过了富足丰裕的秀娟,她要寻找那样的生活。但在灯红酒绿,物欲横流的大都市里,一切都是那样的与她无关。伫立街头,她依然是那样地孤独无助,举目无亲。经过了被骗、被盗、被欺负后,她居然成了美娜。那个红遍夜总会的美娜小姐。

  那年月,那环境,不论是谁,她都要尊称老板。无论多么猥琐丑陋,多么卑鄙无德,她都要小心奉承。因为老板的“爱”,就是她生存的全部意义,老板的满意度,就是衡量她工作的唯一尺度。

  一个偶然的机会,碰到一位兰州口音的四十多岁的老板王强。对美娜一见倾心。在遥远的他乡,亲切的、相近的方言俚语,让他同情怜惜。还有她随圆就方的性格,更让他喜爱有加。王强天天都约她出去,不让她有机会再去夜总会。他自我介绍是兰州啤酒厂的业务员,可他显然不是在做售酒的生意。他很阔绰,有时带美娜出去谈生意,谈建筑材料和工程机械,还谈医疗器械,各类药品等等,也说酒,但很神秘。

  后来就带她去兰州,在兰州为她办了一个叫王倩的身份证。教她怎样推销药品。并把一些药物的代理权交给她。也为她印了几盒名片。名片上是“强生医药西北总代理”。从此她就以王倩的身份辗转在甘肃、宁夏和新疆的各大医院。她的账户里每个月都有十多万甚至几十万的进款。她对着这些数额巨大的款项都不知所措。原来钱还可以这么挣的。

  好久都联系不到王强了。她对他的依恋使她总为他忧虑。因为是他把她拉出了泥沼,还她尊严,给她机会,赠她爱情。她毅然放下生意去深圳找他。打开那个曾经共同生活的家,里面的陈设没有一点改变。她百无聊赖地仰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竟然不知道要干什么。钱对她有什么意义呢?谁和她一起分享呢?那个从小虐待她的养母吗?那个从学会说话起,就和养母一唱一和耻笑她被人遗弃的弟弟吗?那个一出生就把她抛弃的父母吗?对,应该是他们!毕竟他们给了她这个素质健康的身体,聪明的脑袋,美丽的容颜。再怎么说也该感激一下那个曾十月怀胎、历经生死的亲娘吧!

  她写了一份没有落款地址的信,装在一个大大的蓝色EMS封套里,寄给甘肃河州公安局。委托警察帮她找到生身父母,把随信的牡丹卡交给他们。卡的用户名是赵雪花,密码是她的生日。如果父母当初还曾在乎过她一下下,就能记得她的名字和生日。而这一切就值那个卡里的一百万元。

  当她寄完信时,烟雨朦胧了这个美丽的新城。走在花苑般的人行道上,任雨水淋湿了头发、衣裳,还有那干涸的心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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