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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的爱情

去年九月,爸爸摔伤了,小腿胫骨骨折,我请了假,去医院照顾爸爸,在那里认识了靳新,爸爸的主治医师。

那会儿我的心情正处在低谷,男友萧震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旧欢的女子,提出跟我分手。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但是我没跟他说,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孩子打掉。

萧震是颗流星,我只是他经过的一个暂时的座。流星缀在夜空,灿如宝石,一经陨落,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我不会为了一块石头浪费感情,所以分手并没带给我太大的伤痛。

爸爸手术前通知家属签字,我信不过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请求换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为父亲手术。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证书:“小姐,我是骨科的主任,一级主治医师,凭我多年的临床经验,你爸爸这种小手术还不在我话下。”

我说:“你们骨科有位靳新大夫德高望众,我想用他。”

“对不起,正是区区在下,谈不上德高望众。”

我才看清他胸前的牌子,确实是靳新。,可为什么医生自选栏里的照片象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我不好意思,拿起笔问:“签在哪儿?”

“等等,小姑娘,未成年人签字可不算数,能让你妈妈或哥哥姐姐来吗?”他一副调侃的神情,分明是在报复刚才我对他的态度。我把身份证在他眼前一晃,然后签上我的大名:褚朝颜。


手术很成功,爸爸转到了九楼的骨科病房。

每天早晨八点钟,靳新准时来查房,后面跟了一群唧唧喳喳的小护士。

“老先生,感觉怎么样?排气了吗?大便了吗?”

“排气了,大便还没有。”

“呆会儿让你女儿到我办公室拿点通便的药。”按常规询问完,他们一帮人走了。爸爸说:“朝颜,送送靳大夫。”我没动。看不惯他那种众星捧月的样子。

靳新的办公室消毒水的味道特别重,一进门我就忍不住想吐,拿了药飞快向洗手间跑,胃里翻江倒海,几天来一直这样。

出了洗手间,靳新站在门口,双手插在隔离衣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多久了?”

“什么?”我一楞。

“我问你几个月了?”他忽然加重了语气。

我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无权过问别人的隐私。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等电梯的人很多,靳新跟过来,打开医梯,拉我上去。电梯启动的瞬间,我又想吐。

“褚朝颜,你不是个孩子,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任。”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吗?他不要这个孩子吗?”他缓和了语气。

我瞪着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那一刻,他死定了。

“对不起,有天晚上我下班,听到你在走廊里讲电话。”

是有一次,萧震打电话找我,我说分手了就不要再联络了,都有各自的生活,总之我会过的很好。只说了几句,就被他听了去,真是衰到极点。

电梯在四楼停下,妇产科门珍。他拉我下去。

“你干什么?”我挣扎。

“带你去做检查,反应这么厉害,再不做恐怕来不及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算什么。”我愤怒地冲他嚷,有护士从他身边经过,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本想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把孩子拿掉,重新做人,谁知碰到一个多事的靳新。人走背字,喝凉水都塞牙。

我企图顺着楼梯跑下去,他冲我一指:“褚朝颜,如果你不想让你爸爸知道这件事,就乖乖听我的。”

我收住脚,爸爸的腿伤还未恢复,我怎能再伤他的心呢。

“你无耻。”

我狠狠地从齿缝里逼出几个字。

一检查,胎儿已经五十多天了,再晚就只能引产。

晚上爸爸睡着后,我去了天台站在冷冷的风里,脑袋一片空白。有人走到身边,消毒水的味道,是靳新。

“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手术。”他揽住我的肩,笑着说:“诸朝颜,我要从地狱把你带回天堂。”没乘电梯,我们从十八楼走回病房。

我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片刻的安宁,一个陌生的男人带给我的。

我无声地忍受手术的巨痛,想起那些放纵的夜晚,快乐象短暂的烟花,曾经地绽放,如今只留下痛楚的空白。

躺在休息室,靳新送来红糖鸡蛋和米粥。护士长打趣地说:“到了真该侍侯月子的时候,光有这些是不够的。”

他笑笑,不置可否。我想我给他带来麻烦了,心中满是歉意。他执意要我去他家休息两天,以告诉我爸爸相要挟,我又屈服了。

两天后我神清气爽站在爸爸面前,爸爸说:“单位忙就不要来回跑了,这几天靳主任值班,他会照顾我。”

我心里涌上阵阵感动。他真是个好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却为我们做了这么多。

后来,我们常在一起谈心,有时他会很小心地问起从前,问我和萧震是不是有一段很美好的回忆。怎么说呢?萧震把他的爱强加给我,我接受并试着去爱时,就已经结束了。

你是该被呵护和宠爱的,那样的男人不会给你幸福。

我想我不会幻想从男人身上获得幸福,经过这次教训,我已看透一切。

一个月后,爸爸出院,我去和靳新告别。护士告诉我他正在进行手术。等待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桌子上的住院卡:萧震,男,25岁,左腿膝下截肢,特级护理。

我的头一下子大了,怎么可能?我跑向手术室。

记不清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真的是他,仍然昏迷不醒。

“萧震,你怎么弄成这样?告诉过你多少次骑车要慢点,你怎么就不听呢?萧震,你醒醒,我是朝颜啊。”

靳新走过来,满脸疲惫。我看到他,眼泪大颗滴落。

“朝颜,他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身体的伤容易痊愈,关键是他醒来后如何面对自己和今后的生活。”

我茫然地看着他,那一刻我把他当成心里的神,期盼着他给我指引方向。

“朝颜,你的样子让我心疼。”他把我揽进怀中。

我把姑妈接来照顾爸爸,安顿好一切,我又回到医院。也许萧震需要我,就算站在朋友的立场,我也该留下来。

萧震的家人对我心存感激,,他妈妈拉着我的手说:“朝颜啊,震儿再不对,你也要原谅他,他已经得到报应,你可不能再离开他呀。”

萧震带旧欢飙车,和卡车相撞,旧欢当场死亡。

第二天,萧震醒了,他问:“欢欢呢?”一屋子人沉默着。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没有成功。转眼看到我:“朝颜,你怎么也在?欢欢呢?”

“她死了。”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

“一定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咒我们,你滚,我不想看到你。”他歇斯底里地喊:“欢欢。”

我退出去,从分手到现在,我从没恨过他,只有深深的难过。

清醒后的萧震,拒绝治疗,他把一切都归罪在我身上,我不知该怎么帮他。那天他随手丢过来一个水杯,我躲闪不及,砸在我头上,血顺着额头流下来。看到血,萧震楞住了。我忍了几天的怒火顷刻间爆发。

“萧震,你这个样子活着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累赘,干脆死了算了,可你连死的力气都没有,除非你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下床,到那时随便你跳楼还是卧轨都没人拦的了你。”说完我就走了,留下他在里面大骂:“褚朝颜,你这个巫婆。”

靳新给我包扎伤口。

“为什么每次受伤都是你这个不相干的男人在我身边?”我自嘲地笑笑。

“我不是不相干的男人。我爱你,朝颜。”他的手从我的额头缓缓落下。

“什么?”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爱你。从你嚷着要换医生那一刻我就爱上你。”

“你的话让一个女人很感动,特别是一个受过你恩惠的女人,你想更多的施舍她吗?”

我走了,没再看他一眼。

被骂后的萧震少有的安静,他按时打针吃药,配合做物理治疗,看我的时候眼神怯怯的。有一天我回家看爸爸,走的久了点,回来他就问我:“朝颜,你去了哪里?“

“你不是让我去死吗?我刚去了地狱,可阎王不收巫婆。”

“朝颜,我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对我这么好,你能原谅我吗?”

“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我潇洒地摆摆手。

“朝颜,我能再抱你一下吗?”他乞求地望着我,象个可怜的小孩。

“就一下。”我走过去,他环住我的腰,正好被来查房的靳新看到,脸上闪过痛苦的神情。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关于爱上我。

晚上我去了楼顶。月光如水,有人站在那里,烟头一闪一闪,象红色的星星。

“朝颜,如果你不爱我,请离我远点好吗?我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哽咽。

还是小女孩时,我就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和我爱的人偎依在一起看星星。此刻靳新给我的感觉,就象一盆温暖的炭,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过去取暖。

是的,我靠了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把脸贴上他宽阔的背,一只颠簸许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港。

他转过身,紧紧抱住我,硬硬的胡茬在我皮肤上擦动,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我融化在这个男人的泪水里,打动我的,还有他真诚的心。

我们相爱了,幸福写在彼此脸上。

后来的一天,我偶然听到萧震的妈妈在说我:“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样子,背地里和男人勾勾搭搭,现在的女孩子真不要脸。“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萧震说:“朝颜,真心地祝你幸福。“

“如果你真想我幸福,就要好好生活,为了死去的欢欢,和所有爱你的人,你会吗?”

“我会的,这次一定听你的话。”

我看到他眼里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当我和靳新在我们家的窗口看星星时,忽然想起一个朋友说过的话:做过的梦走过的路不要再回首,蓝蓝的天深深的感动前面还会有,悲欢离合谁能与共世事无需太强求,莫叹人生太匆匆,柳暗花明又不同。

真的,只要播种真心,就会收获爱情。请你一定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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